来查一查就是。”
凌氏无语了,不知该找人来查,还是不查。
这时,挑起事端的周承济突然跳起来,指着花枝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贱货!孩子是谁的?你说!你说!”
一边骂着,一边就要过去踢花枝的肚子,花枝失色,锐叫着一边哭喊一边躲,周晓京连忙挡在花枝面前,霍云帆一把将周承济捞过来。
周承济哪里是霍云帆的对手,一下就被霍云帆制住了。
周长禄虽然平日耳根子软,却也是在大宅门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他听花枝被点破有孕的事情之后,不辩不驳,周承济去踢时,她下意识地去护住肚子,便知伺候顾可贞的妈妈所言不差。
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家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处量这类事情多少有点经验,大呵一声,道:“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丫环与人私通,总是大罪,这孩子是留不得的,刘贵,你这就去药铺里抓一贴药,把孽种打下来!”
刘贵就是花枝的表哥,也是当初凌氏让娘家人选了送来的,只因他机灵能干,渐渐得到了周长禄的信任,如今竟比正经的周家仆从还得脸。
刘贵愣了愣,犹豫了一下,却听见耳边一个清泠泠的声音说道:“二叔不可,现在是民国了,凡事要讲人权,花枝既然不守规矩,让她出去就是了,这孩子要不要,却是要花枝自己决定的!”
周长禄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今天一天之内,长子房里不安不宁,次子给他捅出这样一个娄子,现在侄女又跳出来跟他唱反调,他真该请个法师破破霉运了!
凌氏一见周晓京惹到了周长禄,立刻上来趁火打劫,叱道:“你个丫头片子喝了几天洋墨水,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竟敢当面驳长辈,若是传到霍家去,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人家家里做媳妇!”
这话就是明明白白的挑拨了,凌氏有心要当着霍云帆的面,让周晓京出丑,最好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来最好,不料霍云帆却朗然笑道:“二婶多虑了,我完全赞同晓京刚才说的话,胎儿也是一条生命,不可以随意剥夺,至于晓京日后嫁到我们家么,我祖母和父母固是极好相处的人,婶子大娘也都是和蔼的长辈,决不会为难晓京的!”
最后这句话夹枪带棒地刮了凌氏一下,凌氏咬咬牙,竟然说不出话来,她现在没工夫跟霍云帆和周晓京穷耗,只想赶紧处置掉花枝肚子里的孩子了事,周长禄也是一般的心思,又冲刘贵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慢着!”一直静坐旁观的胡四少爷走了过来,站在周长禄和凌氏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笑道:“周先生,周太太,得罪了,花枝的孩子,是我的!”
周晓京不知道二叔和二婶如何,总之她这个旁观者都快要晕过去了,今天晚上变故迭生,令人目不暇接,措手不及!
周晓京想起来了,那天周晓岚跟她提过,凌氏为了撮合胡四少爷和周晓岚,经常把胡四少爷请到家里来玩,还大方地放他去后园转,让周晓岚十分为难,这位胡四少爷本就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碰上花枝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真是烈火干柴,一点就着,露水姻缘恐怕就是这样结下的。
周承济听到之后又不淡定了,简直要化身斗牛士跟胡四少爷决斗,要不是霍云帆的手铁钳子般地紧紧箍着他,他早就扑过去了。
周晓京松弛下来,从胡四少爷承认花枝的孩子是他的那一刻起,他跟周晓岚的姻缘就算是彻底的黄了,不过令周晓京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胡四少爷肯为了花枝一个丫头放弃周晓岚?心念一转,却又想了起来,胡四少爷屋里姬妾虽多,却没有儿子,也是胡家合该香火不盛,胡四少爷的大哥年轻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三哥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儿,二哥倒是有一个儿子,偏偏天生脑子有点问题,如果胡四少爷能够先生下长孙,那么到时候分家产时自然要沾光,晓岚这边的事黄了,他再另娶名门淑女就是,花枝肚子要万一是个儿子,却是耽误不得的。
周长禄愣了半日,也松弛下来,他最担心的无非是儿子被丫头所迷,现在胡四季少爷肯出来认,是最好不过的。他心中欢喜,面上却是淡淡的,不肯露出来。
周长禄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胡四爷,这事儿您可有点不大厚道了,我原以为你年轻有为,才把你奉为上宾,没想到你却先把我家里的丫头给摸上手了!”
胡四少爷是生意场上混熟了的,能屈能伸,眼见周长禄的话虽然貌似责备,但难掩心中的庆幸之意,便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笑着赔不是道:“此事的确是晚辈有错,但请周老爷子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就原谅侄儿这一回,侄儿感激不尽!日后生意方面的事,侄儿若能效劳的,一定......”
“嗯?”周长禄向胡四少爷投去锐利的目光。
胡四少爷是天生的水晶心肝玻璃人儿,立刻意会,笑道:“哦,对了,上次我承深大哥不是说想从南洋进一批棕榈吗?侄儿倒认识几个捣腾木材的朋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侄儿从中说项,一定让我承深大哥以最低价购进!”
周长禄的脸色缓了缓,却仍旧说道:“若是我周家的丫头,我倒也尽可做得主,可是花枝是拙荆的娘家人,此事究竟怎样开交,还要问拙荆的意思!”
凌氏今晚先是因为儿媳妇娘家的仆妇在周长禄面前告了她一状而被丈夫大骂一顿,又摊上承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闹腾着要把花枝收房,此时正愁丈夫恼恨于她呢,听到胡四少爷肯把花枝这个祸水揽到自己那边,心里早已念了几十遍佛了,又听说把花枝扫地出门,不但可以拔了眼中钉,而且还能在胡四少爷那里赚个人情,让自家得好处,哪里还有个不情愿的。
于是凌氏立时答道:“花枝做出这样没出息的事来,原是该一顿棍子打死的,只是她到底是我娘家送来的,总要给她留条活路,我今儿撵她出去,至于她投靠谁,傍上谁,一发与我无干了!”
周长禄拊掌道:“没错,正是这个理儿!”
胡四少爷想了一想,如果花枝成为周家撵出去的丫头,那么自己把她弄回胡家,少不得又要起一场风波,难免叫他几个哥哥说他行为不检,倒又不好了,于是他低头笑笑,道:“世叔世婶治家谨严,侄儿十分敬佩,只是侄儿这里还有个计较,俗话说:‘肉烂了还在锅里’,这里除了侄儿一人之外,都是周家人,若是世叔今日就把丫头撵出去,不免叫些别有用心的人说周家规矩不严,不如世叔明儿只对旁人说,花枝是世叔送给我的,如此一来,大家都有面子——”周长禄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斜斜地瞪了他一眼,胡四少爷低低一笑,道:“其实上次世叔看中的城西那块地,我早就有相让之意,只是兄长们一直说那块地风水好,犹豫不决,这件事也包在侄儿身上,一定得让世叔称心如意!”
☆、第166章 花凋
周长禄看看凌氏,凌氏点了点头,周长禄又问花枝的表哥表嫂,花枝的表哥刘贵低着头道:“一切听凭老爷太太吩咐。”
她表嫂见花枝这个归宿,虽然没有如预先设想地那样称心,但是一场风波化险为夷,总比被太太撵出去的好,连忙赔笑道:“是啊是啊,我们原本都是凌家的家生子,花枝的终身还不是老爷太太一句话!”
凌氏瞪了刘贵家的一眼,当然是怪她对小姑子约束不严的意思,但是胡四少爷今天这样大方,周长禄一高兴,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承济也不至于受太重的处罚,凌氏心中顿时轻松,便向周长禄求情道:“老爷,咱们既然答应胡家侄儿将花枝相送,总该尽一尽主仆之份,这个......”
周长禄道:“看在你娘家的份上,你就给她准备一份妆奁吧.....”凌氏喜容顿生,刚要道谢,周长禄又添了一句,恨声道,“只许用你的私房钱!”
凌氏才饱满起来的一张脸霎时又变作霜打的茄子,可她半句不敢还嘴,只能讪讪地答应了。
胡四少爷笑道:“如此多谢世叔世婶疼爱侄儿,侄儿明日有一桩要事,要到广东去一趟,三日后回来,一定把花枝姑娘好好地接回去!”
周家这一晚上虽然闹腾得厉害,但好在阴差阳错,勉强凑出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周晓京在如意茶馆看到的那一幕,虽然一直存着疑云,但是想到因为花枝的风波,依二叔的脾气,以后也不会再同胡四少爷有什么往来,周晓岚的恶姻缘也化解于无形,总归是有惊无险。
周晓京不免舒了一口,将车里的白参拿出来,给顾可贞送去。顾可贞未出月子,哪里也去不了,难免寂寞难抑,周晓京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只见周长禄还要拉着霍云帆聊天,凌氏早由刘贵家的陪着回去了,客厅里就只有刘贵一人在伺候。
霍云帆跟对岳家这位二叔并不是一路人,但作为一个深谙心理学的侦探,他无论跟谁聊起天来,都很会使对方感觉到舒心愉悦。周长禄晚上眼见妻子的刁蛮,儿子的不成材,本就心情郁郁,霍云帆少不得拿些话来哄他开怀,周长禄越聊越开心,不觉已是深夜,周晓京喝着浓咖啡,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等周长禄自己也觉得困了,抬头一看表,已是午夜时分,不免歉然道:“为了陪我这个老头子,耽误你们年轻人约会了!”
霍云帆和周晓京不免说些客气话,其实早已困得不行了。
周长禄道:“天色已晚,如今世上不大太平,你们两人开车回去我也不放心,不如我让下人给霍先生打扫出一间客房,先将就一宿,晓京,你还是回你的房间去。”
周晓京离开周家老宅已久,其实很是睡不惯原先的房间,但又不好拂了二叔的好意,便笑着答应了,由文枝伺候着回了后院自己的屋子。
周家姑娘们的闺房都在后院的撷月楼,名字听起来很中式,其实是座一式三层的西式洋房,周晓越住一层,周晓京和周晓锦住二楼,周晓岚住三层,只是自从周晓越搬出去单住之后,周晓锦便搬到了一层阳光最充足的一个房间。
周晓京走过二楼洗浴间的时候,见里面竟冒出缕缕的白烟来,问文枝道:“这么晚了,洗浴间里还有人?”
文枝笑道:“一定是三小姐刚刚泡完汤呢,二小姐还不知道罢,三小姐最近喜欢上了泡汤,把二楼洗浴间的淋浴折了,改造成了盆浴。”
撷月楼只有一楼和二楼各有一间淋浴的浴室,原先周晓京听说,周晓锦住在一楼,用一楼的洗浴间,周晓岚就用二楼的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