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春  第241页

说的其实就是她。她想哭,也想要骂人,她明明是颗珍贵无比的明珠,怎么就成了秦含真嘴里的鱼目?!没教养的乡下丫头,也敢瞧不起人?!
  然而,秦锦仪知道自己不能怒,她没有立场。一旦露出丝毫怒意,就等于是承认那些闲话都是自己编排的了。她只能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继续对秦含真说:“就算三妹妹说得再有道理,人言可畏,你也当小心些才是。别人既然这样说了,三妹妹避避嫌就好。”
  秦含真道:“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如何避嫌?一旦避了,岂不是等于变相承认自己理亏了吗?这样不打自招的蠢事,我是不会做的。倒是大姐姐……”她盯着秦锦仪看,“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这些闲话的呀?既然听到了,也不认得对方,难道就完全没想过要去认一认人,或是问问别人那是谁吗?别人说你妹妹的坏话,你装没事人躲过去就完了?”
  秦锦仪干笑:“这……其实那是旁人家的下人,就算问了,也没几个人知道的,何必得罪人呢?”
  秦含真叹了口气:“可见在大姐姐心里,是宁可我被人冤枉了,也不想得罪旁人家的下人呢。我这个妹妹还真没什么份量。”
  “我不……”秦锦仪忙开口辩解,却又被秦含真打断了:“大姐姐是在谁家听到的?那一天?我请长房二伯母帮着打听,总能打听清楚是谁这么碎嘴。这事儿我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不然有人在暗地里说我的坏话,我还一无所知,日后吃了亏,不是很冤枉?一定要让长辈们出面,替我教训这些没有口德的混蛋!”
  秦锦仪怎么敢说出个具体的时间地点来?若秦含真真个请动了姚氏去打听,上门一问,她不就穿帮了?就算她到时候强自辩解,说对方只是嘴硬不肯认,她也把人给得罪了,日后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因此她只能干笑着劝秦含真:“算了吧,三妹妹何必将事情闹大?改日我再遇到那人,私下与她说一声,叫她别再乱说,也就是了。”
  秦含真看了她一眼:“大姐姐说上一句,人家就能听?既然是这样,当日你为什么不说,只装没事人?可见大姐姐心里没我了,连这一句话的事,都嫌麻烦,不肯帮我呢。”
  秦锦仪干巴巴地说:“不是的,三妹妹误会了,我就是……我就是一时没想起来……”
  秦含真盯了她几眼,直看得秦锦仪心虚,目光闪烁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三妹妹看着我做什么?”
  秦含真笑笑:“大姐姐宁可自己去找人,也不愿意告诉我是何时何地听到何人说我的闲话,真不知道是大姐姐觉得那人比我这个妹妹更重要,还是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全都是大姐姐自己瞎掰的。”
  秦锦仪心下一颤,干笑着说:“三妹妹何出此言?姐姐委实冤枉得很,我原也是为了你着想啊……”说着就掩面哽咽起来。
  秦含真丝毫不为所动:“反正啊,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也不曾听到别人这样说,全都是大姐姐自己在讲。你若是执意不肯说出那人是谁,不是在说谎,就是在维护对方了。我日后听到有旁人说这样的话,只当是大姐姐有心要害我。到了长辈面前,我也有话可说。”
  她转身就进了院子,留下秦锦仪一个人站在原地,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委屈
  秦锦仪万万没想到,她百般狡辩,想把事情给混过去,秦含真竟然会兜兜转转地把责任又重新算回到她身上!眼下她最害怕的,就是秦含真真的跑到长辈们面前告她一状。她那点谎言,只需要略加追问,便会露馅的。她能在秦含真面前推说记不清、记不得了,难道在长辈们面前,也能这么说吗?
  况且她这些时日里,出门的次数有限,都去了什么人家,见了什么人,都是有数的。倘若承恩侯夫人许氏或者永嘉侯夫人牛氏这两位长辈有心要查问,无论是这些人家还是跟她出门的下人,都断不敢拿谎话搪塞。到时候查出了真相,她便连这些人家都要得罪了,更别想还能保住好名声!
  秦锦仪只觉得太阳晒得她头晕眼花,背上却冷汗直冒。她真恨不得追上秦含真,求对方不要到长辈跟前去告状,可万一秦含真执意要追问原因呢?她要如何回答?果然……她今日兴许是中了暑,昏了头吧?她从一开始,就该直接与秦含真告别,往清风馆去寻许家女眷的,为什么要对秦含真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秦锦仪的眼圈都红了,忽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她的丫头弄影。她方才出来,想起漏带了一把团扇,就打发弄影回去取了,因此才会在院门外独自碰上三堂妹秦含真。
  秦锦仪紧张地盯着弄影看:“你刚才都听到我们说什么了?!”
  弄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姑娘在说什么呢?我刚从屋里出来呀?姑娘方才是在跟什么人说话么?您怎么脸色这样苍白?可是身上有不适?”
  秦锦仪暗暗松了口气,强自笑道:“我没事,方才并没有跟什么人说话。”
  弄影微笑着送上一把团扇:“姑娘要的可是这一把扇子?”
  秦锦仪现在哪里有心思管什么扇子?随手接过,就往二门方向去了,并没有看到弄影脸上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因着秦锦仪心中还挂念着与秦含真的口角,有些心不在焉地,一时没留意,出二门的时候,差点儿没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上。
  秦锦仪吓了一跳,弄影快步上前扶稳了她,主仆俩抬头望去,原来是许二夫人与许大奶奶。她们正站在二门外,预备着进来,差点儿撞上秦锦仪的,却是引路的丫头,记得是松风堂的人,一旁还站着守二门的婆子。
  许二夫人与许大奶奶这是离开清风馆了?!秦锦仪心下懊恼不已,她果然不该与秦含真纠缠的,若是早一步过来,也就不会失去与许家女眷坐下来说话的机会了!
  但无论秦锦仪心里如何懊恼,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的:“许二夫人,许大奶奶,您二位这是要回松风堂去么?”
  许大奶奶微微一笑:“是啊。秦大姑娘怎么在这里?这是要去福贵居看你母亲?”
  从桃花轩去福贵居,从二门外走,固然没问题,但未免有些绕路了。可此时此刻,秦锦仪又不能说她是打算去清风馆的。因为她去那里,目的只是为了眼前这两位许家女眷。既然她们都离开清风馆了,她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因此秦锦仪就改口说:“不是,我就是闲着无事,随便走走。”又道,“您二位既然要去松风堂,我给你们领路吧?”
  许大奶奶怔了怔,随即继续微笑着说:“不必劳烦姑娘了。我们在这府里也算是常来常往,认得路。”
  一旁许二夫人则淡淡地说:“我们回松风堂去,跟姑太太打一声招呼,就要告辞了。今儿来府上坐了半日,也该是时候回去了。秦大姑娘自便吧,不必理会我们。只是天儿这样热,大姑娘即便闲着无事,也还是别顶着太阳四处乱走的好,倘若中了暑气,岂不麻烦?”
  她带着侄媳妇,跟着引路的丫头径自走了。秦锦仪想要跟上去也不是,任由她们离开,又觉得心有不甘,纠结着纠结着,半天都没挪动脚步,看得守二门的婆子一脸莫名,歪着头问她:“大姑娘,你可是要出二门呀?”
  秦锦仪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往松风堂的方向走。她告诉自己,她并不是厚着脸皮要去松风堂跟许家二位女眷说话,她只是想借道松风堂前的穿堂,往福贵居去而已。当然,若是在途中遇上许家人,那也是她与她们的缘份。
  可惜,她与许家人的缘份,似乎并不是很深。她到达松风堂院门口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却不见方才声称马上就要告辞走人的许二夫人与许大奶奶的身影。松风堂院门处有长房的婆子把守,当着她们的面,秦锦仪也没法守在门口傻等,只能不甘不愿地慢慢踱步过去,又再依依不舍地穿过穿堂,回头再张望几眼,方才往福贵居去了。
  福贵居中,小薛氏正在吩咐丫头新做的秋衣要什么样的料子,瞧见女儿进门,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怎么这时候过来?外面太阳晒着呢,等日头偏西了再出门,岂不更凉快些?”又吩咐丫头送茶水与新湃的果子过来。
  秦锦仪无精打采地坐下了,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忿忿的表情。小薛氏吩咐完秋衣的事,把丫头打发下去,瞧见女儿这模样,就问:“你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了你?”
  秦锦仪怎么肯说实话?推说:“没事,只不过是天儿太热了,没有精神罢了。”又起身要走,“我去看看祖母。”
  小薛氏叹气道:“你祖母先前过来了,这会子正在厢房里歇午觉呢。兴许是早上起得早了,她精神不太足,睡到这会子还没醒。你过去看看她也好。”
  秦锦仪胡乱应了一声,低头就出去了。弄影本想跟上,却被小薛氏叫住:“你们姑娘怎么了?”
  弄影笑笑:“奴婢也不知道。兴许是跟什么人拌嘴,没有拌赢,因此心里生闷气了吧?”
  小薛氏皱皱眉:“左不过是跟她那几个妹妹闹别扭了。她是姐姐,又比她们大了好几岁,怎么偏就这样气性大,连让都不肯让呢?”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反正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口角罢了。
  不一会儿,秦锦仪回来了:“祖母睡得正香呢。”
  小薛氏点点头,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你可是又跟哪个妹妹拌嘴了?不然怎会拉长了脸过来?”
  秦锦仪连忙望向弄影,表情惊疑不定,但弄影回了她一个疑惑又无辜的表情,她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开口吩咐:“弄影,你先出去。”
  弄影应声行礼退了下去。小薛氏也把自己的丫头摒退了。
  秦锦仪这才红着眼圈对母亲说:“都是三妹妹的错!我……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她一句,叫她守规矩些,她就说了一大通我不是真心爱护妹妹的话,反说我有了不是。我……我心里委屈得很!”
  小薛氏叹道:“你们姐妹间的口角,我也不细问原委与经过了。你虽是姐姐,但三丫头本不是你亲妹妹,又不曾与你交好,我们二房与三房更是素有嫌隙,无事你招惹她做什么?你不招惹她,哪里会惹来这场不痛快?”
  秦锦仪咬唇:“我只是……看不惯她罢了。难不成我做姐姐的,瞧见她有了错处,还教训不得她了?!”
  小薛氏又叹:“谁叫你多管闲事?她自有祖母管教,便是真有了错处,也用不着你来操心。况且你的性子,母亲还不知道么?你本就与她有隙,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惹得你不快了,你无事还要挑剔她,摆出长姐的架子来教训她。她与她祖母都是得势不饶人的性子,会忍气吞声才怪!你又不是没吃过亏,为什么就非要一再犯糊涂?!”
  秦锦仪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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