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说。不过,秦兄身边的一个小厮昨儿也在,想必他是认得的。秦兄只管回去问他便是。”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存心告状,只是替舅爷爷打抱不平罢了。”
“赵贤弟别多想,我还要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呢,否则我还不知道,家里的下人竟然连三叔祖都得罪了。”秦简说,“却不知道昨儿来的是我哪个小厮?我身边的人平日都是在书房那边侍候,没想到也过来了。”
赵陌想了想:“我听人说,他好象是叫墨什么的。本来我也不认得他,但他这几日常到清风馆门口晃,探头探脑的,好象对院子里的事很好奇。守门的婆子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答,转身就跑了。我觉得奇怪,就记住他了。想来他大概是觉得舅爷爷带回来的人很新奇,与他平日见过的人不大一样,便跑来看热闹吧?”
秦简的脸色有些黑了:“想必是墨光。这小子竟然如此无礼,我得好好骂他一顿才是!”
说话间,秦含真回了清风馆,本想直接去正屋寻祖父祖母的,却瞧见东厢房里有客来了,竟然是秦简!她吓了一跳,忙走进了东厢房,挤出一个笑来:“大堂哥怎么不去找祖父,却在这儿跟赵表哥说话?”她给赵陌递了个眼色,赵陌微笑,暗暗摇头,秦含真总算松了口气。
秦简站起身:“已经见过三叔祖了,三叔祖有些累,我不好打搅,就退了出来,寻赵贤弟说说话。”他犹豫了一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便告辞。”
赵陌客气地把他送出了院门,等到折回来时,秦含真问:“他过来做什么?”
“只是说几句闲话罢了。”赵陌顿了顿,“我暗示了他几句,他如今想必已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秦含真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太冒险了?就算我祖父如今是侯爷了,对王家多少有些震慑作用,你的处境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万一王家人铤而走险,宁可冒着得罪我祖父的危险,也要解决掉你呢?先前你还在承恩侯府的人面前隐瞒身份呢,我祖父封侯的圣旨一下来,你好象就整个人放松了,还主动把自己的身份显露在王家人面前。你就不怕有危险吗?”
赵陌笑道:“表妹说错了一件事,我是把身份显露在秦家人面前,而不是王家人。王家与秦家可是不相干的两回事。”
秦含真不以为然:“有什么不一样?大堂哥的母亲是王家外孙女,跟王家关系密切着呢。我那位大伯祖父,平日里也没少巴结王家。”
赵陌道:“若秦二奶奶娘家姓王,兴许我还要忌惮几分,但她姓姚,是王家外孙女,便隔了一层。她的丈夫儿子,又再隔一层,与王家的关系更远了。即使承恩侯有心巴结王家,如今他在这府里,也不怎么说得上话了吧?跟外人相见的时候更少。至于承恩侯夫人、秦二爷与秦三爷,自然是先想着秦家的,不会处处听从王家的话。他们又不是傻子,王家圣眷再隆,也是外人。现放着舅爷爷这么一个圣眷极隆的自家长辈不巴结,却去讨好外人,岂不是吃力不讨好?这三位如今是承恩侯府里能做主的人,他们拿定了主意,秦二奶奶便不会为了点小事,与婆家做对。如此一来,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就会决定应该如何对待我。往后我在这府里行事,便能自在许多,再也不必因为忌惮王家,而处处躲着人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如果赵陌能在承恩侯府里光明正大地生活,自然比之前那样躲着藏着好。他的身份能公开,长房与二房的人也就不敢轻视他了。而一旦秦家确定了对他的态度,王家再想暗地里伤害他,就是跟秦家做对了。到时候不必秦柏出面,秦家其他人就能直接跟王家闹起来。
秦含真想了想,对赵陌说:“你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我觉得,还是要等到皇上那边调查出了结果,有了反应,你才是安全的。现在你既然已经暗示了自己的身份,就不必太过张扬了吧?这府里虽然大部分主人都是有脑子的,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蠢货。咱们需得防备着些。”
赵陌点头:“表妹说得是,我会小心行事的。”
第七十六章 查问
秦简出了清风馆,没有直接回折桂台,而是去了自己在外院的书房。他要找墨光问清楚,昨儿都是些什么人在清风馆里大放厥词,顺便还要数落墨光一顿。天天跑去人家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真是丢了他这个主人的脸!
谁知秦简到了书房,却发现里面只有砚雨一个人,墨光不见踪影。他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墨光呢?”
砚雨正在整理书柜上的书本,今天刚刚晒过呢。听到秦简的问话,他连忙回答:“没有纸了,墨光哥哥便去了要纸。”
秦简的脸色这才稍稍有所回转,谁知茗风在他身后多说了一句:“怎么会没有纸呢?昨儿我才收拾过这屋里的东西,记得柜里分明还有两刀纸呢。”秦简不由得一怔,忽然想起,昨天他做功课的时候,确实记得还有厚厚一叠纸。一天不到,怎么可能会用完?
砚雨却是一脸茫然:“可是墨光哥哥说没纸了,我也看过,那柜里是空的。”
茗风走到柜前,拉出小抽屉一看,原本装纸的地方,确实空了。他皱了皱眉头,伸手去开其他的柜门与抽屉,等开到第三个抽屉时,终于在里面看到了整整两叠秦简平日惯用的上等好纸。
茗风将纸取出来,拿给秦简看:“哥儿瞧,纸都在这里呢。这个抽屉平日是放画纸的。哥儿用得少,我们也没怎么留意。可是好端端的,写字的纸绝不会平白跑到这放画纸的抽屉里来。”
茗风与印痕今天都跟着秦简出门去了,砚雨不知道这纸的事,会把两刀纸偷偷放到画纸抽屉里的,除了墨光还会有谁?尤其是,他还借口要去拿纸,离开了本该守上一天的书房。这已经超过了偷懒的界限了,分明就是在故意欺瞒主人!
秦简的脸又黑了,他问砚雨:“墨光说去要纸,他出去多久了?”
虽然砚雨平时老实迟钝一些,现在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墨光哥哥是完午饭后就出去了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茗风问他:“早上他一直留在这里做事?他都干了些什么?”
砚雨老实回答:“他扫了地,洗了笔,还把哥儿的桌椅给擦了擦。”
也就是说,清扫书柜书架、搬书出去晒之类的粗重活,墨光全都没干,而是推给砚雨了?
茗风冷笑了一下,对秦简道:“哥儿,我去把墨光找回来的。即使不为哥儿要问他话,他行事也太不象话了些。若不好好罚一罚,叫他受个教训,他往后还不知会如何胡闹呢。”
秦简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又吩咐茗风:“叫人去打听,他这几日都在干什么呢!”
茗风应了,迅速离开,印痕、砚雨两个忙侍候着秦简放下书包,练了一会儿字。但因为秦简的心情一直不太好,他俩连大气都不敢出。
茗风去得有些久,直到晚饭时还没回来,秦简只得先回了内院。他素日若没有什么事,一般都会去盛意居陪父母妹妹用饭的。今日有些不巧,父亲秦仲海留在主院松风堂了,大概是要陪承恩侯夫人许氏吃饭,三叔秦叔涛也在。妹妹秦锦华则在明月坞用饭,特地打发了丫头来问姚氏讨几道好菜,说是要在院子里摆个小宴,替三妹妹秦含真庆贺,连隔壁桃花轩的大堂姐秦锦仪与四堂妹秦锦春都去了。盛意居里便只剩下姚氏与秦简母子俩了。至于庶子秦素?他在这院子里从来都是隐形人,如果身为父亲的秦仲海不开口,作为嫡母的姚氏才不会让他在自己跟前吃饭呢。
秦简见饭前还有空闲,便把今日在清风馆里听赵陌说,有下人因为未能见到三叔祖秦柏的面,而公然口出怨言的事告诉了姚氏。
姚氏顿时柳眉倒竖:“当真?是哪个下人这么没有规矩?!他以为自己是谁?堂堂永嘉侯累了不乐意见他,叫他在屋子外头磕个头,还委屈他了不成?!”
秦简道:“儿子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赵贤弟本是客居,哪里认得咱们家的人?不过是替三叔祖不平,随口说一声罢了。三叔祖身边的虎伯大约是知道的,可他不肯开口,我们也没法追问。三叔祖仁厚宽宏,不愿跟几个下人一般见识。可咱们知道了这种事,总不能当不知道吧?宽纵了这一回,底下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咱们长房不把三叔祖当一回事呢,日后只会越发没规矩起来。将来惹恼了三叔祖,祖母怪罪下来,除了母亲,还有谁能担这个责任?”
姚氏被儿子提醒了,忙道:“正是呢。这不是小事,一定要查出来,好好教训一番才对!”
说罢她便吩咐玉兰,去打听昨日去清风馆的下人里,到底谁这么没规矩没眼色。她倒不怕查不出来,那么多人在场,总会有人听见的。
玉兰应了一声,转身见婆子们送食盒进了门,玉莲、玉梅两个接过食盒,打开盖子,将里头的菜一样样放到桌上,她忙走过去帮着摆放筷箸。玉梅放下两碟子菜,抬头笑道:“依我说,奶奶也不必叫玉兰去查,明摆着的,除了常旺,还会有谁呢?听说他们两口子昨儿也去了清风馆,回家后跟旁人说了好些看不上三老爷三太太的话呢,说三老爷虽也是侯爷了,却还跟以前一样穷酸,他们巴巴儿地跑去磕头道喜,竟然连个厚些的赏封儿都没有,小气巴拉的,没个侯爷样子。”
姚氏脸色一沉:“常旺?他果真说了这样的话?”常旺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却是她母亲王氏的陪房之子,从小儿侍候她,也算是心腹了,现管着她屋里衣料针线上的采买,在她面前一向表现得很老实。他会在外头公然说出这等狂妄的话来?
玉梅却是有恃无恐:“奶奶只管叫人打听去,许多人都听见了。有人劝他们夫妻俩收敛着些,别给奶奶惹祸,常旺还不依呢,说他是王家出身的,又得奶奶看重,不过是说两句闲话,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玉莲在旁推了她一把,小声说:“你少说两句吧。”
玉梅瞥她一眼,没理会。她早就看常旺两口子不顺眼了,什么东西!只因她前些日子一时不慎,惹了三老太太,二奶奶略晾了她两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常旺家的居然就把她当成了软杮子,竟敢打算来求二奶奶,为他们的儿子讨她做媳妇!他们家的儿子长得丑不说,人又胖又懒,一点儿本事没有,还吃酒赌钱无恶不作,长到现在二十出头了还没娶到媳妇,如今竟敢癞蛤|蟆吃天鹅肉了!看她不把他们一家踩落泥地里,叫他们从此无法翻身!
玉梅平日里脾气不好,姚氏对她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只看玉兰。玉兰素来是个公道人,坦白承认:“常旺两口子平日里确实有些言语不当之处。我也说过他们几回了。到底是奶奶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比别人更体面些,我也不好说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