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三房才不想要留下长房的人侍候?”
“我道是谁,原来是她?”姚氏挑挑眉,“我早就听说了,那是个眼空心大的丫头,在松风堂里就不肯安份!只是那院里厉害丫头太多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轮得到她出头?去三房的差事,她原本不甚乐意,还托过人到我跟前说情来着,后来不知是谁劝了她,她又高高兴兴地去了。没想到去了三房,还是这么着,被人撵回来也是活该!她回了松风堂,也没什么吃亏的,倒是坏了我的事。”
百灵道:“她自个儿闹也就罢了,害得我们其他人都丢了差事,谁心里不嘀咕?人人都是尽心办事的,只她一个讨人嫌,不是她连累了大家,又会是谁?亏得她脸皮厚,半点不知反省,倒在松风堂里跟人说,三姑娘性情顽劣,被三老爷三太太宠坏了,许多规矩都不懂,她是为了三姑娘好,方才日日苦劝,没想到反惹恼了三姑娘,就被送回来了。这话倒显得鹦哥夏青和我们都是聋子哑巴一样,谁都比不上她忠心任事。奶奶说可气不可气?”
姚氏听得笑出了声:“那丫头竟还有这等小聪明?只可惜,小聪明终究是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若三房没有一到侯府就把他们都送回来,她在三丫头身边再侍候些时日,说不定就真的有人信了。可如今所有人都被早早打发回长房,倒显得三房不想沾长房的光,又或是那些人里有不懂事了,讨了三房的嫌。松风堂里聪明人多,有几个会信春红?更何况,过不了几天三丫头就要搬到明月坞去了,日久见人心,若她真象春红说的那般顽劣,迟早会露出来。可若三丫头不象她说的,大家便知道是春红撒谎了,到时候她又能得什么好处?”
百灵哂道:“奶奶也说了,日久见人心。奴婢看那春红就没指望过长久,眼里只盯着松风堂里空出来的那个二等丫头的缺呢!”
松风堂的一等大丫头杜鹃开脸做了侯爷的屋里人,原本的缺被鹦哥妹妹画眉顶上了,这是承恩侯夫人许氏亲自开口定的。如此一来,画眉原本二等的缺便空了出来。春红是三等丫头,会盯上这个位子,也不出奇。可是她论资历论本事,样样都不算拔尖,前头还排着好几个人呢,谁不盯着这个肥缺?她倒也敢打这个主意!
姚氏冷笑:“果然是个有大志向的,为了升等涨月钱,就敢踩着府里的姑娘,显摆自个儿的贤良。这话没叫三房的人听见便罢,叫他们听见了,说不得便要跟长房生了嫌隙。我费老大的劲儿去讨三房的欢喜,倒叫一个小丫头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差点给我坏了事!”
她想了想,道:“别人叫我吃亏也罢了,长辈发了话,我也只能听从。一个小丫头,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给我添堵?!真以为松风堂的人,我就管不得了?笑话!我便是真的动了她,夫人难道还为了这点小事来质问我不成?!”
说罢她叫来了另一个大丫头玉莲,吩咐道:“松风堂里又添了新人,少不得要拨两个人过去侍候。你把春红的名字记上。还有,明月坞那边,三丫头搬新居也要添人。从前松风堂的夏青侍候得她挺好的,你把她拨过去,再挑几个粗使的小丫头和婆子,一应规矩都照着二房大姑娘的来。”
屋里人身边的丫头,跟侯夫人跟前侍候的丫头,即使同是三等,身份地位也是没法比的。而且以后除非屋里人生了儿女,升了姨娘,否则身边的大丫头一辈子也升不了二等。姚氏一声令下,就算是断了春红的指望。
玉莲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顺嘴就答应了下来。百灵嘴角掩下一抹笑意,心里盘算着,等遇上了被春红连累过的人,以及与她不睦的人,是不是可以借机卖个好?
第三十一章 机关
盛意居里发生的事,清风馆中的三房众人是不会知道的。
百灵走了以后,牛氏拉着秦柏去赏那瓶折枝海棠花,以及那个白玉瓶子,秦含真在旁边略站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自己很亮,跟电灯泡似的,便知趣地去寻赵陌说话。
赵陌在百灵来时,就避到了东屋的书房,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书。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看那侧颜,真是个美少年呀。
秦含真默默地欣赏了一下眼前的美景,还是赵陌听到了动静,侧头望过来,便笑着站起身:“表妹来了?”那美景就被打破了。
秦含真心中暗叹了一声,笑问赵陌:“赵表哥在看什么书?”
赵陌把书的封面拿给她看,却是一本《论语孟子集注考证》。
这个书房里的东西都是承恩侯府的人准备的,秦柏自己随身带来的书还在行李中尚未开封呢。可以想象,承恩侯府给秦柏准备的书,就不可能有意思到哪里去,更别说这本书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学术研究类别的。难为赵陌居然也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看了半天。
秦含真觉得他大概是没什么娱乐活动,才会连这么枯燥的书都看得有滋有味,便提议说:“你都看了半天书了,别再看了吧?二堂婶昨儿叫人给我祖父送了几箱子东西过来,说是他从前用过的旧物。我们昨儿晚上粗略看了一下,还没整理出来呢。有些东西没有祖父和虎伯帮忙,我都猜不出是什么。不如你来帮我呀?”
赵陌有些犹豫:“这样合适么?”
秦含真摆摆手:“没事,真的大部分是我祖父年轻时候用过的旧物,不是什么太过珍贵的东西。我祖父瞧过几个箱子后,就随手丢给我摆弄了,你就当是帮我的忙吧?”
赵陌这才答应下来,眼里也露出了几分好奇。
四个箱子都摆放在东屋的角落里,锁头虚虚挂在上头,全都被打开过了。秦含真一眼扫过去,挑了其中一个箱子,用力想要把它从角落里拖出来,也好方便翻弄。她才上手,赵陌便主动替她揽下了这个重责,伸手帮着将那只箱子拖到了书房中央的空地上。
秦含真又走到书房里歇息用的罗汉床边上,将配套的长脚踏拖了过来,充作小板凳,然后就一屁股坐了上去。赵陌见状,略有些傻眼。他还从没有坐过这种家俱呢,这通常是下人才会拿来当坐具的。但他瞧着秦含真大大方方坐了,只犹豫了三秒,便也坐到了脚踏的另一端上,觉得这东西虽然略嫌矮了些,但宽敞方正,四平八稳,坐着还挺舒服的,果然比跪在地上或是坐在地上或是蹲在地上要强得多。
秦含真掀开了箱盖,便开始翻东西了。
这一箱东西昨儿晚上,秦柏就大略翻过了,基本是他小时候玩过的玩具,或是书房用品之类的,偶尔夹杂着些他幼时的书画习作,却不知道长房的人是哪里搜罗来的。这些东西论理应该在当初永嘉侯府被抄没后,就该销毁殆尽了才对。能保存到现在,还真的非常难得。不过兴许是东西被放进库房后,就很少有人去查看了,所以保存的情况不是很好。书画纸张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霉斑,一些日常用品明显陈旧了,还有些墨块、颜料之类的已经不能用了。秦柏见状,感叹几声,也没有太过伤感。这些毕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用品罢了,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回忆蕴含在其中。
不过,对于八岁的秦含真而言,这箱子东西还真的称得上是宝库了。翻动着那些小玩意儿,她好象瞥见了些许祖父的年少时光一般,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好奇。祖父秦柏给她的印象是温和的,慈爱的,宽厚的,博学的……可是看着他小时候的东西,她才发现,原来他也曾经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呢。
赵陌慢慢翻着秦柏小时候的书画,感受到的却是不一样的东西:“舅爷爷真真是博学多才!他小时候就能写得一笔好字了,比我如今强出许多。还有这画儿……这是侯府中的景致么?”
秦含真探头过去看了几眼,想了想,面露困惑:“今儿没瞧见这样的地方呀?不过也许是我没去过的区域,或者是改建过的部分。回头问问祖父就好了。”
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显摆给赵陌看:“你认得这个是什么吗?祖父昨儿晚上打开过给我看的,可神奇了!”
赵陌接过盒子,见它表面略有些陈旧,上头的红漆都有些剥落了,盒盖上雕了不算精细的花纹,还有一条不大显眼的裂缝,实在不象是什么贵重的盒子,更象是大街上卖的粗制品。曾经是永嘉侯府嫡出小公子的秦柏居然拥有这么一件东西,也是挺让人意外的。盒子本身看着只是寻常物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居然值得秦含真特特拿出来问他?
赵陌于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盒子一圈,又上手掰了一下原本该是盒盖的地方,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又改去推它,依然没什么动静,方才若有所思:“这个是机关盒子么?”
秦含真打了个响指:“宾果!答对了!”可惜响指不太响,面对赵陌茫然不解的目光,她干笑了一声,拿回盒子,用拇指按住那处裂缝旁的盒盖部分,斜斜用力往外一掰,那小半盒盖居然便被掰了开来,原来它与另外大半边盒盖是用榫卯连接起来的,需得斜向用力,方才能将两者分开。两边盒盖分开些许后,就没办法再移动了,秦含真又将那小半边盒盖向上提起,连同盒子横截面的木块一同被抽出,放置到一旁,这时,盒盖才能被顺利推开,露出盒中的物件来。
这个机关小盒子里头垫了许多绸布,中间包裹着一套青玉雕成的小型文房用具,有镇纸、笔山、印泥盒、笔舔、砚滴、水丞等等,全部东西都比正常的尺寸小两号,十分可爱,印泥盒里还有些许残留的红印泥呢,颜色居然还很鲜艳,质量真是没得说。
秦含真笑道:“祖父说,这个是他四五岁大的时候,一位长辈送给他的生辰礼。他没两年就再也用不上了,只好收起来。这个机关匣子却是他从前上街闲逛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觉得有意思就买了下来,只花了二十文钱呢!他拿这个匣子装这套文房用品,收起来后好多年都没见着了。若不是这回长房把这东西送回来,他都记不得自己有过这些玩意儿呢。”
赵陌拿起其中的青玉水丞看了几眼,笑道:“果然精致,玉的成色也极好,这样的好东西,辽王府中也不常见,瞧上头的印记,倒象是内造之物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用过,也难为这玉的水色只是略干了些,丝毫没有损坏。表妹若想拿来用,每天盘一盘,过得一两年,这玉就会重新润泽起来了,到时候比眼下更好看呢。”
秦含真也有些心动,只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对我来说,这个型号的文房用品有些太小了,倒是正适合梓哥儿,回头给他玩儿吧。”她重新拿起那被掰下的半边盒盖,笑道,“我对这个更感兴趣。祖父说,他小时候还有许多这样的玩具,只是不知道是否都在这些箱子里,让我自个儿找去,慢慢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