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臣环伺  第26页

朕只与秦王说几句话,没那些计较。”转身示意身后亲随在外等候,推着秦王紧闭的寝房门,跨了进去。
“皇上……”秦王的亲卫在一旁干巴巴唤了一声。
萧纵一跨进门,只抬起半个头,就后悔了。
秦王确实是在修仪容,不过他修得范围大了些,全身泡在水里修的那种。
萧纵撞见秦王洗澡,这却还不是最尴尬的。
他撞见了秦王出浴。
萧纵进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的,秦王恰好从浴桶中站直身,跨出来。
萧纵呆了呆,看着那沾水的一身精肉,紧腰实胸……下意识转身就要出去。
身后却一道低醇的声音,“皇上方才不是说不计较么?”
萧纵本来颇有些抑郁烦堵的心,顿时抽搐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萧纵十分幸运地撞见了精彩场面,面皮正发紧。
“皇上,穿堂风大,臣风寒初愈,望皇上体谅一二,与臣把门关上吧。”秦王的声音依然低醇,不紧不慢沉沉地飘了过来。
萧纵杵在门边,尴尬地虚垂着眼睑。自打他一脚踏进这间房,赤条条一具身子赫然扎进眼中,他就再没敢把眼光往房中央摆。这会儿听到秦王说要关门,萧纵想,他还是先出去,在廊里站站,等人收拾停当了再进来不迟。刚要回身跨出门去,却突然觉得这好像是自己落荒而逃,在人面前示了弱一般。
不过就是一副光身子,他有的,自己一样不缺,他跑什么。
萧纵在门边定了定神,抬手把门一合,向房里走,在靠里墙而设的一张靠椅里坐了下来,静候秦王更衣。
秦王站在浴桶边,见萧纵当真一脸淡然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等,利眼微微一挑,淡淡朝天子瞥了一眼。这房中其实设了一扇七尺高四排扇云母屏风,要遮一遮秦王现在的不雅,绰绰有余,不过秦王丝毫没有要移到屏风后面避嫌的意思,他瞥了萧纵一眼,拿了搁置一旁的干巾,如若无人擦起身子来。
萧纵眼角抽了抽,他虽然克制了心中的别扭没有退出去,但对看人擦身子也确实没兴趣,只好转过眼把房内陈设来回扫了两遍,目光触及临窗摆放的那张小榻,呆了一呆,很不是时候的记起某些回忆,眼皮不由自主又抖了抖,木着脸别开,转回视线。
哪知那厢秦王身子还没擦好,没留神便又再上下瞧了个遍。
野旗一族自古风俗,男子蓄发较中原人长,这会儿秦王沾了水的长发正凌乱散扒在他那宽肩后背上,没个遮拦的身子魁伟挺拔,一身肌理线条坚硬饱满紧绷,还有几颗水珠顺势而下。秦王擦身正擦得不紧不慢。
萧纵委实有些郁郁,他今日是为着正事前来,相信秦王自个儿心中不会没有数,但眼前这一出又是在作甚?
“秦王,你身子前几日受寒,这才刚转好。眼下天气阴冷,实在不合适沐浴,快些擦干了身将衣袍披上,莫要又受寒了。”萧纵终于忍不住道。
秦王没吱声,仍然慢条斯理擦着他那一身精悍的肌肉,片刻,终于把自己擦干了,扔了布巾,抓了件黑袍子往肩上披,“难得皇上也还记得臣病着,臣这几日发了几身汗,”顿了片刻,淡淡道,“皇上不是总嫌臣身上味不好么。”一边绑腰带一边朝萧纵走来。
萧纵坐在椅里想,他刚刚是不是听差了什么。
从上一回御花园中不欢而散之后,他紧接着便听侍卫报秦王在行馆里折腾亲卫,然后折腾了半月把自己折腾病倒。他是想象不出如秦王这般冷峻冷静之人折腾自己是哪种样子,可能是很暴戾。不过,今日从他踏进这房,见到的秦王与此前并无不同,冷峻依旧,深刻的五官精湛若刀刻斧凿,线条硬朗,狭长的眼眸光冷厉,一如当日大明殿上觐见的那刻,慑人心魂。实在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似乎气势上沉敛了些。
一脸沉敛的秦王不咸不淡吐了这么一句。
萧纵想秦王是在挖苦他吧。
心下不觉有些犯堵,他今日来得不是时候,或者如韩溯所言,他本就无需走这一趟。
正当暗自烦闷,秦王已走近他面前,眉眼微挑,玄黑的缎面锦袍半包半敞裹住结实精悍的身躯,顺手拉了张靠椅,秦王在萧纵对面坐了下来,绣着金边万福纹的衣襟半拉,露出一片铜色胸膛,饱满的肌肉微鼓,蓄着经年征战沙场搏杀融入肌骨的力量。
萧纵刚想开口,瞅见那片胸,微微闪了闪神。
那胸口遍布伤疤。
厮杀战场的人,任你武艺冠绝天下,都不能在千军万马森森刀戟中游刃有余。
当初留这个男人在信阳宫解封魂之毒的时候,他已经留意到那副魁伟健硕身躯上刀剑留下的几道狰狞伤痕,只是,适才无意间见着了裸身,又着实被那一身大小交错的新旧痕迹震了震。
且不论这个男人最终安得是什么心,到底这些年戍守西北疆域,战外邦驱鞑虏的,是他拓跋锋。
“那道伤怎么来的?”萧纵看着那半开的衣襟,一句话下意识就问出了口,随即又有些后悔,眼下,他又问这个做什么。
秦王自在萧纵对面坐下,并未发一言,只身子轻斜,靠着椅背微微眯着眼,看着萧纵却不知在想什么,冷峻的面孔不似平日锐意逼人,听到萧纵发问,一瞬间似乎怔了怔,扫了自己胸前一眼,淡淡道:“皇上说的是哪条疤?”
萧纵默了片刻,抬手略是比划了一下,“脖颈处划下来的那道。”那疤痕已经泛白,贴在秦王铜色的肌肤上,几乎是靠着颈脉往下一直拉到了左胸,格外扎眼些,“看起来是个旧伤,似乎不少年了。”也应该,不是轻伤吧。
秦王只微微掀了掀眼皮,看着萧纵,对那当初几乎是要了自己命的一刀一句话带过,“第一年上阵,被人砍的。”薄唇扬了扬,“皇上在意?”
萧纵转过头,避开对面乍然之间锋芒逼人的琥珀色眼眸,没说话,半晌,却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秦王何时开始上沙场的?”
他今日分明不是来说这些的,可一些事情却似乎一旦起了头就不能停止。
“十三岁。”秦王挑眉,却不知为何唇边竟然有一抹笑意。
萧纵记得他的二哥睿王是一众兄弟中最早挂军职的,那也是满十五岁之后。十三岁,不过还是个青涩半大少年,夹在千军万马之中十之八九会被踏得尸骨无存。
毕竟刀剑不长眼。
萧纵下意识地又朝秦王脖子上那道疤痕看了一眼,也许,顶着个王子身份刀剑还真长着眼,“朕听说先秦王其他几位公子都是年满十七岁才披甲上阵,秦王还真是不惧生死啊。”
秦王微微挑了挑狭长的眼:“臣要怕死,今日顶着王爵的只怕就是其他人了。”
萧纵看着他脸上那抹冷峭,没有说话。
“怎么不问了?皇上要是还想知道臣的什么事,只管开口,臣定然不会有所隐瞒。”秦王道。
萧纵淡淡转过眼,“秦王之事,倘若日后你还想对朕说,朕洗耳恭听。不过,今日我们还是谈谈你的那份表书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稀饭搞暧昧,河蟹大风一刮,我就更加稀饭搞暧昧。
鉴于大家催得急,我先更一点,另外一点暧昧看今晚能不能更。今晚不更就只能等明天了。
另外,其实这是正剧,只是我把它写得欢乐了些,正剧味道没那么浓了,到底它还是个正剧,H神马的没你们想得那样快。

第三十章

“臣的表折有哪里不妥么?需得劳皇上亲自驾临。”秦王轻靠着椅,淡淡道。
萧纵没有说话,只看着那一张深沉又自若的面孔,微微皱了皱眉。
“臣上京已有三个月,西北十六州军务政务早该积压如山。此前皇上登基臣因正当巡边未能朝拜,如今,臣对皇上忠心已表,想必皇上也该满意了。外臣常驻皇城难免惹人非议,臣自当请辞,皇上何须为此事特意跑一趟。”顿了顿,挑眉,“皇上跑这一趟,又想与臣谈些什么?”
今日秦王差人递进宫的,正是他的请辞表。表上说,后天一早,秦王将在大明殿上与萧纵拜辞,回西北。
萧纵沉默了片刻,道:“朕想与秦王谈什么,秦王当真一点猜不到么?”
秦王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待了片刻,才不无讥诮道:“皇上乃天子,天子之意,为人臣子的怎好妄自揣测。”
“秦王何必在这个时候倒抱起君臣纲常来了。”萧纵自座上起,悠悠踱了几步,他在这行馆里,先是因着秦王的全身仪容修整,后来又由此挑起诸多话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废话再不能多说,便开门见山道:“朕到此,是想请秦王不要这么急着离开,能在京师多留几日。”
秦王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皇上是在说真的么?”顿了片刻,淡淡道,“臣一直以为臣与司马贤同处京师,会让皇上觉得寝食不安提心吊胆。毕竟,皇上上次可正是因为这等不安,还到这寝房之中,委屈了自己一回。现在您跑来挽留臣,难道真的已经全然不再担心臣与司马贤共处会否闹出点什么不愉快,让局面不好收拾?”
萧纵默了默,背过身,道:“那日之事,朕早先已经说过,不过一场交易,秦王何必还三番四次翻出来说。”口气微有些冷。他背对着秦王,并未察觉身后一双飞挑入鬓的眼,因他这句话乍然之间升腾起一股冷色。
顿了片刻后,萧纵接着道:“秦王与司马贤能不能两相无事安然处之,朕确实没少为此操心。朕闻秦王甚少与人承诺,但承诺了必会守诺,所以,朕望秦王不要失信于朕。”
“皇上既然怕臣失信,又何还必留臣,臣走了,您不正好省心么。”低醇的声音掺着淡淡的冷意。
萧纵缓缓转过身,看着秦王暗沉的面色,好半晌,才终于道,“秦王说这话分明是让朕为难,虽说朕不乐意见秦楚之间生事,能不让你与司马贤在一处,自然好,不过如今的局势,秦王该知道只有你在皇城里镇着,大周才比较太平,朕才能稍适安心。”
秦王看着萧纵,一言不发。
萧纵也看着秦王,但却不能一言不发。微微叹了口气,萧纵淡淡道:“朕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王可是明白了朕的意思,愿意应了朕多留几日?秦王在京一日,朕一日以藩王之礼相待,你看如何?”
秦王仍旧许久不发一言,过了多时,才冷冷道:“如果臣不答应呢?皇上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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