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也顺带提了提自家家当的身价。
萧纵拿着那个青花瓷盅翻在手中看了看,瓷盅上面贴着个标签,上面墨笔写着“生肌活肤膏”。萧纵想,看这名,大约是女子敷面所用之物,或者是祛疤治外伤用药。
韩溯在一旁也看到了那名字,轻声对萧纵道:“我们走吧。”
那货摊主两片嘴皮子却上翻下翻开开合合一直没个停歇,只顾着一个劲儿恭维萧纵,夸自家东西好,试图说服萧纵掏银子,对一旁同样一身富贵行头的韩溯却一句话也不招待。
“爷,只有爷您这等家势的夫人才配用这金贵货。”摊主笑得满脸开花,“您把这个送给夫人,夫人一定十分喜欢,夫人欢喜了,爷您肯定更欢喜。”
不知是否萧纵错觉,他觉得摊主的胡麻脸笑得有几分异样。
这东西既然是个女子敷脸用的,他买回去也不知道给谁,便想将瓷盅放回去。
萧纵一行虽然是便装出来,但衣着举止到底不比寻常,一看就是家底颇厚,并且这么个有家底的爷,看起来温温淡淡,一副涉世不深的好宰模样。天将大肥羊,不宰遭雷劈,小摊主怎么可能让肥羊飞了。
摊主见萧纵似乎没什么兴趣,连忙从摊子后面伸出脑袋,凑近肥羊:“爷,您先别忙着走,咱这可真是好东西。”两粒小眼睛在萧纵怀中啃手指的小娃儿身上转了转,又朝萧纵身后瞄了瞄,因着萧纵不许皇侄们离他太远,萧横等几个小娃都在几丈外别的摊位前凑热闹,摊主将一众小孩儿瞥了个遍,嘿嘿笑道:“爷年纪轻轻,子息旺盛,想必爷夫妻定然和睦。”又笑了两声,以一种十分肯定了然并且体恤的语气道,“娃都这么多这么大了,虽然爷府上肯定不缺奶娘,不过,便是夫人每个小公子只奶几口,那地方也该垂下来了吧。”
顿歇了口气,摊主接着说:“用咱这生肌活肤膏,抹两天,保管重新挺拔如峰。”
萧纵刚开始还没明白啥意思,直到了最后那一句,才终于被呛醒过来,他看着那小摊贩的异样笑脸,不由自主瞄了瞄身边的韩溯,默默地把瓷盅放下,抱着萧鉴走开了。走出去很远,还听那摊贩在他后面嚷嚷:“爷,咱这是老字号,多少小姐夫人姨太太都在咱这买,用了都说好,要不第一回生意咱做个人情,让您三成,四成也行啊,保管挺起来,不挺咱赔您十盒八盒,赔到挺为止。”
萧纵一言不发走出去多时,面色木然,差点跟迎面而来一同样抱着娃娃的妇人撞个正着,幸好一条手臂及时搭上他的腰,把他扯了过来。
萧纵转头,见是太傅。
韩溯道:“人多,莫要走得太急。”
萧纵看着太傅,虽然太傅一脸神色自若,平静坦然,好像货摊主那些话从来没有说过,他韩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但萧纵总觉得太傅是忍着一股笑意的。
“市井小民的粗鄙之言,听过就算了。”韩溯淡淡道。
萧纵本来就已经有些紧的面皮,不由自主又紧了紧。
王容这个时候很恰当地凑上来,替主子换手抱小主子,但萧鉴还是除了他叔,不愿意给任何人抱,王容便又唱又跳,一哄再哄,折腾了多时,最后好歹把小主子哄到手,也多少替主子折腾掉一点尴尬。
萧纵在内侍的帮衬下略微自在了些,动了动抱着侄儿多时有些酸麻的手臂,与韩溯并肩顺着人潮慢慢前行,王容很有奴才本分的在萧纵身后两丈外跟着。
此时夜已深黑,夜空繁星璀璨,高挂廊檐下的无数灯火在微微夜风中摇荡,恰如星光,天上地下星火连成一片,景象甚为壮观。
萧纵抬眼看了片刻,转过头正想跟太傅说什么,却见身边韩溯挨靠他极近,几乎是在他肩头侧着脸俯视他。萧纵之前从不觉得太傅的身量有多高,也一直觉得自己身子虽不壮但颀长,只眼下这般一比较,原来自己这么矮。
街上各摊位点起的烛火将四周照得昼亮,火光中,太傅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莫名地跟平日不同,萧纵道:“怎么了?”
韩溯微虚着转开眼,一时没说话,半晌才道:“没什么,不过出来有些久了,不知道……你饿不饿,前面分支小巷中是各地入京的小吃摊,若是饿了,便去那里看看。”
萧纵想了想,他倒是不饿,但约摸几个侄儿可能想要吃些东西,而且,在小吃摊点上,应该不至于会碰上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便说了声好。
回身招呼一众侄儿,却见几个小娃都在一处摊前围着。
那一家摊位颇有些架势,别人的摊面都只有一两丈见方,就那一家长度里足有四五丈,占了别人两三家的位置,摊主是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也不知道买卖些什么,惹得众位世子殿下不肯走。
萧纵韩溯两人转身走近摊前,只见那上面挤挤挨挨整整齐齐摆满了瓷瓶,瓷瓶大小都一致,样子也相去不远,只瓶身上烧釉的花纹图样不大相同,但看起来很有档次,跟那大摊面的架势十分相称。
萧礼见他叔来了,仰起头,一脸郁闷道:“这个老伯说他的东西不卖给小孩,连碰都不让人碰,叔,他是怕我们没钱还是看不起小孩?”
萧纵笑了笑,他道这些孩子平时什么都看不上,今天怎么会对些瓶瓶罐罐有兴致,原来是被人小看,起了倔劲。
韩溯站在萧纵身侧,朝摊子上瞥了瞥眼,微微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什么,见萧纵已经顺手从瓶子堆里拿起了一个,便没开口。
萧纵拿着瓶子在手中看了看,瓶肚子上用小楷写着“桃花”两个字,字体极为轻灵优美,萧纵估摸摊主是个有学识的,瓶子里装得大约是些香粉香料之流。再看中年摊主置身闹市之中,既不跟周朝买卖人一样吆喝,也不过分热情拉客,甚是平静,萧纵想,到底是买卖做得大了些,有些涵养。
“这位公子,您手中之物是仔细挑选了三月盛放的桃花花瓣调配成的,清香袭人,是个好货。”摊主笑着对萧纵道,转眼朝韩溯看了两眼,又再看看萧纵,比较委婉含蓄道,“不过,这个香味是为女子所配,只怕不合适公子您。”
萧纵错手拿了不该拿的,但摊主没有死乞白赖推卖自家东西,这让他对面前的雅商起了几分好意,便道:“那么,有男子用的么?”
摊主再将两位显然有些身份的客人瞧了瞧,点了点头,指着摊位上用根雕花木条特别隔开的一处地儿,“这些都是为男子调配的,不过,因为工序繁复,效用也不比寻常,价钱上高昂了些。”
萧纵没多作琢磨,随意捡起两瓶,只见上面一个写着“沉香”,一个写着“君子兰”,大周朝很多文人雅士都好熏香,但萧纵不怎么懂这个,便拿着两瓶子问身边的韩溯,“你说要哪个好?”他时常在太傅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譬如现在,太傅挨他近,这种幽香窜在他鼻息之间,比之往常浓郁了许多,让他有些不大习惯。
韩溯淡着脸色,瞥了天子手中的两个小瓶,“你不是不用香的么。我们还是去吃些东西罢,有些饿了。”
萧纵觉得太傅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转过头,摊主正瞅着他,萧纵想,他在这摊前磨蹭了许久,不掏些银子说不过去,正打算随便买瓶香,这时,一旁萧横突然道:“叔,又有人找你来了。”
萧纵转身,远处人群中一道高挑的身影扎入他眼中。来人细眉凤目,薄唇似乎挑着一抹轻笑,悠悠踱步,缓缓朝他来。
萧纵不由拧起眉头,喃喃道:“我不是交代过,在京期间让他安分在行馆里呆着么?”
韩溯望着来人,淡声道:“楚王公子身手不凡,身份也贵,他要出门,若非有强令,竹湘院里怕是谁都不敢强留。”
萧纵皱着眉,半晌,声音虽轻,却微微有些冷:“他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还是有意想给朕……给我惹些事端?”
那日秦王撂话说他不会让自己完全被动,萧纵后来有琢磨过秦王如何不被动。在刚接到姨丈送子入京的表书时,萧纵想过此事会否便与秦王有关,后来诸事纷乱,他一直不能有定论。如今秦王被他囚于京师,若还想翻身,他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脱不开楚王。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布什么局在他跟姨丈之间生事,但他看得到的,司马贤不能有事。秦王在京中有多少暗线他不知道,总之不能让他动到司马贤。他以为他点到为止楚二公子能明白会安分,却怎的还是如此招摇,只身到处乱跑?
连想到今天早上那份众臣联名对西北用兵的折子,萧纵忍不住眉头皱得更深,他留司马贤在京本是想看看姨丈下一步会如何出手,眼下看来,似乎这也不是个事。
“我看,明天我还是下旨让他早日回楚地省事。”
身旁韩溯点了点头,他方才突然之间念起了些事,正想着什么时候妥当,与天子说一说,但听萧纵要撵走楚二公子,那他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萧纵韩溯两人站在货摊前看着司马贤前来。
楚王二公子近到天子面前,略略欠身,道了声“十四爷”,扬着细长眉眼笑意吟吟,只瞅着萧纵不说话。
一旁韩溯微微蹙眉,道:“司马公子也出门看庙会?”
司马贤笑着回道:“韩公子能出门来看,我就不能也出门来看看么?被关起来的是西北那头狼,又不是我。”细长眉眼挑了挑。
韩溯淡淡与他对视,没说什么。
司马贤笑意不减,眼光转向萧纵,刚想套几句近话,看到萧纵手中握着的瓷瓶,便不禁多看两眼,然后目光后移,转到了摊位上,嘴角眼角突然之间都扬了起来。
萧纵见着,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视线不由顺着楚王二公子的目光看去。
亮堂堂的火光下,那架势十足的货摊旁竖了根竹竿,竿上挂着一面小小布旗,上书三个字“春宵帐”。
萧纵正有些木,手中的瓷瓶被人取走。
一道声音低声但含着谑意:“春宵帐的‘沉香’,据说是男欢床第佳品,不仅能减承欢之痛还能添欢好之乐。”
萧纵忽然想起中年摊主穿梭在他和韩溯身上的眼光。
这个庙会其实是专门跟他过不去的罢。
第三十四章
萧纵接连两回撞大运,一回比一回不在谱上,心情难免有些低落,走在热闹小街上,两旁各个摊主卖力地冲他吆喝买卖,公子少爷大爷叫唤声此起彼伏,萧纵踩着笔直的脚步目不斜视充耳不闻朝前走。
司马贤在人流挨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