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的手,甚至还以自己的画画才艺开路。
结果怎么着,她刷刷两下子,害他足足三天都端不起碗来。
当天晚上,罗韧就过来讲和了。
酒吧里人多,他一个人在角落里挑了张桌子坐下,张叔笑呵呵过去跟他打过招呼,一万三在吧台里向他颌首致意,至于曹严华,滴溜溜跑过去跟他讲了好几回的话。
唯独木代,“忙”的顾不上理他,稍微歇下来的时候,曹严华一脸已被罗韧买通的表情,委婉过来劝她:“小师父,你倒是给他点单啊,他占着我们桌子呢。”
木代这才过去,酒水单啪一下甩桌上,取下插在服务生围裙上的圆珠笔:“要点什么?”
罗韧看着她微笑:“木代,我们聊聊?”
木代弯起食指,磕磕磕点着桌上的酒水单:“有饮料、咖啡、鸡尾酒,不供应‘聊聊’。”
罗韧苦笑着点了杯咖啡,在酒吧坐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结账走人的时候,木代说:“不给点小费吗?这么好的服务。”
说完,还扔了本酒吧意见留言簿子过来。
罗韧点头:“该给。”
他借了木代的笔,在留言簿上写建议,又从钱包里抽了两张一百给她,看着她洋洋得意把钱揣进兜里,想着:给就给呗,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觑着罗韧走了,木代偷偷揣起簿子到吧台背后翻开了看,罗韧字不错,一如其人,写着:“该服务生热情待客,值得表扬。”
落款是:真诚道歉。
木代噗嗤一声笑出来。
张叔从边上经过,唉声叹气:“见好就收啊小老板娘。”
如是者三天,第三天下午,出去遛弯的曹严华说来了好几十辆旅行车,不知道是什么大型企业集体旅游,果然,到了晚上,戴小帽挥小旗的旅行团一拨一拨的,偏爱拍照、购物、或者吆五喝六进馆子吃特色菜,这热闹一直到九点多才消淡下来。
而酒吧居然一晚上相对清闲。
近十点时,郑伯笑呵呵地背着手进来,聘婷今儿吃了两片药睡的早,他得空出来转悠,罗韧老提起左近的“邻居”,终于有机会来拜访了。
不过,虽然在酒吧里溜达了一圈,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吧台边跟一万三说话的,木代几趟经过,隐隐约约听到:――聘婷倒是跟你玩得来的,难得你能每天抽空出来。
――这边气候是要好一点,聘婷脸色比从前好多了。
――医生说,说不准,但是聘婷应该算好的,她不是疯疯癫癫的那种疯,我就盼着,有哪一天,她能突然好起来。那就阿弥陀佛了……
聘婷聘婷,句句离不开聘婷。
一万三这样的人,居然能耐着性子配合郑伯说话,木代思忖着即便是自己,说多了也会厌烦的――真是看不出来。
还有,一万三每天都抽空去陪聘婷吗?她怎么不知道,他还真是善用时间见缝插针啊……
木代倚着张空桌子绕笔玩,郑伯踱过来,说:“木代啊,罗韧跟我说,每天都过来吃瘪呢。”
是吗?木代觉得不好意思,想了想又好笑。
郑伯说:“关键在你,你要是喜欢我们罗小刀,也别总晾着他,偶尔还是得给点甜头吃的。”
郑伯这么大年纪了,说什么呢?甜头?木代有点害臊。
郑伯倒是循循善诱的:“我也看出来了,你跟罗韧呢,互相都有点意思,但还没那么深的感情,这感情啊,就跟种子吐苗似的,刚开始的时候靠栽培,等坚实了,长成树了,就牢靠了,那时候,你怎么作怎么闹,他都离不开你了。”
木代抿着嘴笑,张叔让她别端着,郑伯通篇的大道理,感觉全世界都在教她谈恋爱。
“别一开始就作散了,别搞得像罗文淼跟罗韧妈妈似的,一晃一错就可是一辈子啊……”
木代惊讶:“罗文淼跟罗韧的妈妈?”
郑伯叹气:“不然呢,她说了一句话,罗文淼把罗小刀接回家住了六年。你以为随便什么亲戚,都有这情分的?”
说到末了,有些酸溜溜的:“我把罗小刀跟聘婷往一块凑合,可凑了十来年了,就想着,大人的遗憾事儿成在两孩子身上就好了,谁知道啊……”
他无限唏嘘:“半空一个惊雷,把你劈出来了,功败垂成啊。”
木代笑的肚子都疼了,觑着郑伯又慢悠悠踱远,她把服务生的围裙一解,扔给曹严华:“我出去一下,你兜着。”
曹严华慢条斯理地把围裙往腰上系,两手攥着系绳的两头,怎么也凑不上,不赖自己腰粗,只怪围裙的系绳不够长。
角落里有人招呼:“服务员,点单!”
横竖系不上了,曹严华像甩毛巾样把围裙甩上肩头,浓浓的京剧腔:“来咯……”
郑伯又和张叔说了会话,正准备告别,冷不丁一抬头,看到罗韧从酒吧后头出来了。
他吓了一跳:“你你……不在家吗?”
郑伯这反应也太逗了,这么大个活人就在眼前晃着,居然问他“不在家吗”,罗韧笑:“我在附近溜了溜,买了点东西。”
郑伯抓过他就往外推,声音压的低低:“去,去,赶紧回去,我……”
说到这,音同耳语:“我把木代忽悠地找你去了。”
这个郑伯!罗韧哭笑不得,早几年,年年把他同聘婷拉郎配,现在又换成木代了?
罗韧原路返回,住处距离酒吧虽然近,但还是要过几道巷子,时间有点晚了,两边都在打烊或者打烊中,罗韧远远看到木代就在前头,心里一喜,旋即又是一怔。
她站在一家川菜馆的门口,一动不动,边上站着餐馆老板,搓着手,手足无措的样子。
怎么了?罗韧大步过去:“木代?”
走近了,看的也清楚了,罗韧忽然变了脸色。
木代低着头站着,头上、脸上、身上都滴滴拉拉地往下滴油,红油,不知道是谁,泼了她满头满脸的水煮鱼汤料,头发上有麻椒粒,肩膀上红的是辣椒白的是鱼片,更叫人心疼的是,她连睫毛上都挂了红油,不自觉地一直睁闭着眼睛,那是辣椒油,渍进眼睛里,得多疼啊。
罗韧抢过去,握住她手,问:“怎么了?”
木代不说话,嘴唇翕动着,像受惊的小兽似的,手冰凉,一直在颤,罗韧掏出手帕给她擦拭,那么浓重的油腻,雪白的手帕只一抹,全浸透了。
罗韧狠狠地瞪向餐馆老板。
那是个中年胖子,赶紧摆手:“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一直问她,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进去洗洗,她吭都不吭一声的。”
又讨好似的笑:“幸亏,幸亏那桌子客人已经吃了一会了,要是刚上菜那会,油还热,这么泼上来,还了得啊……”
罗韧眸光一紧,眼神刀子似的锥向那老板:“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泼的?”
他终于反应过来,木代站着的位置,距离餐馆里的餐桌有好长一段距离,她脚下红油和水煮鱼的菜料堆了一摊――她被泼之后就没有挪过步子,她不是无意间被人错手泼到的。
是有人,专门端了那汤盆,走到她面前,兜头照脸泼上来的。
第37章
问她多少次“怎么了”,木代都不开口,到末了,忽然腿一软,险些摔倒,说:“罗韧,我要找个地方洗一洗。”
她好像忽然醒悟过来身上被泼的邋遢,拼命拿手背擦脸,又背过身去避开路人的目光,罗韧拿手帕帮她擦拭,一条脏了,又换一条。
木代喃喃说了句:“你带好多手帕。”
罗韧没吭声,其实很巧,今晚闲逛的时候买的,他平时也不用这个,刚刚无意中看到,想着,身边有个小泪罐子,平时身上得备一两条才好。
精心选了几条,要大方妥帖,拿出来不显婆妈,结果呢,没想到都抹了红油了,搓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先前多细洁干净,转瞬之间,破布一堆。
好不容易把脸擦干净了,又帮她顺头发上的花椒。
顺不干净,一粒一粒,那么多,木代晃着脑袋,张皇似的东张西望,恍惚地说:“我要找个地方洗,脏的要命。”
低头一看,有些红油菜料都倒灌进靴口了,心里一阵恶,想也不想,靴子脱下来就扔到垃圾桶里。
罗韧顺着她说话:“我那里近,先去我那洗吧。”
罗韧帮木代拿了套聘婷的衣服,候着她洗澡的当儿,又下来找那个餐馆老板。
胖子老板极力撇清。
用他的话说,前因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正好赶上一大拨客人吃完刚走,撤台收桌子忙的不可开交,无意间抬眼,看到木代在门口站着,目光躲闪脸色发白,面前站了个四十来岁戴着旅游小帽的瘦小女人。
再然后,那个女人腾腾腾进来,径直走向一张桌子,看情形跟那桌的人认识,老板先还以为她是要坐下用餐,谁知道她抱起汤盆就往外走。
“谁能想到她是去泼人啊,我还奇怪呢,心说可别把汤盆给我抱走了,谁知道她走到门口,当头就是一泼,小姑娘也没躲,闭着眼睛就受了。”
罗韧的心里轻轻揪了一下:傻不傻啊丫头,不管前因是什么,哪怕真是你错,你躲开了再道歉啊。
“然后那个女人说,不吃了,这还吃得下去吗!说完了把盆子甩了就走,那一桌子人互相看了看,也结了账跟出去了。”
说到这,老板有些心疼:那个女人把他的汤盆甩磕掉好几片瓷呢,真没素质。
“有没有看到是什么旅行团的?帽子上有标识吗?”
老板傻眼了:来丽江的旅行团直如过江之鲫,帽子不是红的就是黄的,导游旗不是方的就是斜三角的,他哪记得清啊。
罗韧心事重重返回:只是无意间的口角磕碰吗?不像。
门虚掩着,罗韧心里咯噔一声,他离开的时候木代在洗澡,应该是把门关牢了的。
他试探着叫了声“木代”,轻轻推门进去。
木代盖着毯子,蜷缩在沙发的边角,罗韧还以为她是睡觉了,下意识放轻步子,走近了才发现,她眼睛是睁着的。
她说:“我累的要命,没力气,想着你回来了还要给你开门,好麻烦,就把门留着了。”
罗韧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又说:“沙发能不能借给我睡?困的很,又没鞋子走回去。”
罗韧点点头,示意她去床上睡,床总比沙发要舒服的。
他看着木代安稳躺到床上之后,才放心带上门出去。
张叔似乎有些不高兴,说:“女孩儿家,怎么说在外留宿就留宿呢,这要放在过去……”
这要放在过去,当然是极不合规矩的,但现在毕竟是不一样了,张叔牢骚了几句也就过去了,到底是对木代放心,觉得她即便夜不归宿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那,罗韧,麻烦你了。”
罗韧没有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