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天这事情,不仅是丑闻,而且会牵扯出很多事情来,稍不小心,指不定还会引起宫里的疑心。
“那能不能去请姐夫过来一趟?”曲潋又问道,“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宫宴应该很快会结束的。”
今儿是除夕,每年除夕之夜,宫里都会举办宫宴,皇室和宗室的人都需要出席,所以这会儿景王应该还在宫里。而且景王是淑宜大长公主的亲弟弟,怎么着都会向着自己的亲姐姐吧。
“你姐夫?”纪三老爷奇怪地看着她。
“是景王。”曲潋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怎么说呢,明明是一个很可爱娇怯的少女,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中,那脸还有一边红肿着,这种笑容看起来仿佛有些诡异。
“景王?”他还是有些不解。
曲潋看着他,心里有些明白了,继而轻声细语地道:“是明方大师。”
纪三老爷:“……”
看他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曲潋心里已然明白,这位纪三叔这些年来肯定极少会关注过京城里的事情,就算关注,也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他才不知道京城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当然,以这时代的通讯来说,他如此也是挺正常的,就不知道他这些年去干了什么。
淑宜大长公主马上道:“我吩咐人去宫门候着,宫宴结束后,就将景王请过来。”说着,她看了一眼炕上已经闭上眼睛昏迷的孙子,心里堵得厉害,又问道:“老大呢?”
纪二老爷听出母亲话里的严厉,小声地道:“娘,我去将大哥寻来。”
淑宜大长公主没有说话。
纪二老爷出去后,乌嬷嬷也回来了,她来到淑宜大长公主面前,轻声道:“公主,已经处理好了。”
淑宜大长公主脸色稍缓,也幸好她素来喜静,寒山雅居伺候的下人并不多,今儿那些守着少爷小姐们的仆妇,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她们自然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禀报完后,乌嬷嬷去给淑宜大长公主搬了张锦杌放到炕前,扶她坐下。
“嬷嬷。”纪三老爷唤了一声,朝她咧嘴笑着。
他的声音是一种属于男性的清朗,很有味道,和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相差甚远。他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风尘的味道,可想而知,在这个团聚的除夕之夜,他是如何风尘赴赴地赶回来。如果不细看,还以为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野人。
“三爷,您回来啦。”乌嬷嬷的声音带着无限感慨,眼里有些湿润。
纪三老爷伸手将乌嬷嬷年迈瘦弱的身体揽住,就像对着亲近的长辈,有些孩子气地笑道:“难得嬷嬷还能认得出我。”
乌嬷嬷低头拭泪,笑道:“哪里能不认得?三爷这次回来了,以后就莫要走了罢。”她说着,边拿眼角去觑公主,见她抿着嘴一脸严肃地坐着,心里却知道公主其实是舍不得儿子走的。
纪三老爷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我很久没有回家了,没想到一回来,暄和都娶媳妇了,连孩子都有了……”说着,他的声音里也满是感慨。
乌嬷嬷听得心里难受,其实算起来,三爷今年这未到三十,少小离家,不知吃了多少苦。他是公主的老来子,原本应该是最得宠的孩子,可惜老公爷去得早,公主当年心力交瘁,根本没心思教养幼子,没想到一转眼间,他就像放飞的鸟儿一般,天高地远,难再收心。
“三爷也不必感慨,您也可以娶个媳妇,生上几个可爱的孩子,老奴年纪虽然大了,但也是可以为三爷照看孩子的。”
纪三老爷就像被什么吓住一样,忙道:“嬷嬷别说了,这话怪可怕的!”
“三郎!”淑宜大长公主气得拉高了声音。
纪三老爷回头朝母亲笑了下,转移话题:“不知道暄和怎么样了……”他拉起纪凛的手把脉,“脉相有些虚弱,今晚最好别挪动他。”这话是朝曲潋说的。
曲潋忙点头,自然也不敢碰他,摸了下他的额头,便起身出了门去,去吩咐碧春一声。
很快丫鬟们便取回来了干净的衣物,曲潋给昏迷中的纪凛套上一件白色中衣,又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有些烫,生怕有什么意外,赶紧叫一旁正在喝茶的纪三老爷。
可怜的纪三老爷,今年为了赶回家过个年,风尘赴赴,一路上根本没怎么歇息,囫囵觉也没睡过几过,却没想到回来就遇到这种糟心的事情。
“三叔,暄和怎么样了?”
纪三老爷检查了下,轻松地道:“他的伤太严重了,会引发高热现象,今晚好生看着就行,没事的。”
哪里没事?这样都没事,什么样才叫有事?曲潋顿时对这位初次见面的三叔的印象有些差,感觉就是一个不靠谱的,相比之下,好像她那个假和尚姐夫靠谱多了。
仿佛知道她心里的腹诽一样,纪三老爷轻松地道:“你放心,这伤真的没事,这小子以前胸口背部被人划了几刀,血流成河都没有死,今儿不过是被扎一刀罢了。”
曲潋听得怔然。
怨不得,她以前伺候纪凛洗澡时,会看到身上有一些陈年的伤痕,甚至还有几道十分狰狞的伤疤,那时候她以为是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怕引起他什么不好的印象,所以一直没问。却没想到,他小时候的经历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可怕,被母亲虐待,在外头还要受到致命伤害。
她微微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拿着帕子默默地给纪凛擦着额头沁出来的汗。明明天气这么冷,汗却一直流,可想而知他有多疼。可却一直忍着,没有开口叫过一声。
“三郎,你胡说什么呢?”淑宜大长公主声音有些不悦。
纪三老爷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太好,不会吓到这个娇弱的侄媳妇了吧?这侄子的口胃真是大男人,竟然喜欢这种外表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姑娘家,确实挺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觉得自己明白了侄子的喜好的纪三老爷对他娘道:“娘,我说的是实话,我以前和暄和在外头历练时……哎,反正这伤真的很轻,没事的。何况,不是有景王么?”说起景王时,他的神色有些怪异,忍不住拿眼神去窥他娘亲。
淑宜大长公主当作没看到。
曲潋默默地看在眼里,觉得这位三叔估计也是知道景王真实身份的人。
敲门声响起,纪二老爷走了进来,他满头大汗地道:“娘,大嫂晕过去了。”
“怎么?”淑宜大长公主冷冰冰地问道,神色凛然,通气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纪二老爷显然也有些受不住,声音放低了许多,呐呐地道:“大嫂一直在说着什么妖孽的话……情绪很激烈,不得已,大哥只好先将她弄晕了。”
淑宜大长公主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明显知道那儿子打的是什么心思,她冷冷地道:“你去告诉老大,就算晕了,也将人给我弄过来!”
看到母亲冷冽严肃的神色,纪二老爷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动了气,当下只好转身离开。
这次纪二老爷回来得倒是快,镇国公怀里抱着昏迷的妻子过来,见到室内的情形,他的瞳孔缩了下,然后将已经昏迷的妻子放到了一张椅子上,用手轻轻地抚过她因为昏迷而显得安静的脸庞,然后走到淑宜大长公主面前,直挺挺地跪下去。
“娘……”
“老二,你出去。”淑宜大长公主突然开口。
纪二老爷有些迟疑,见三弟朝他使眼色,方才退出去。
淑宜大长公主转头看向曲潋,张口就要说什么时,突然听到外头响起了下人禀报的声音,景王过来了。
景王并不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进来的,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来到寒山雅居,才让人去通传。
刚出宫门,他正准备带着妻子回王府,没想到会见到姐夫去世后留给姐姐的人手,觉得事情有些非同寻常,然后就听说了纪凛受伤之事。当下在妻子的帮忙下,他趁着夜色脱身离开,亲自走一趟镇国公府,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镇国公府的地位特殊,经不起其他特殊的事情,他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行事分外小心,可不敢给唯一在世的姐姐惹上什么麻烦,刺激到老人家就不好了。
乌嬷嬷赶紧去开门。
景王身上披着一件玄色貂毛斗蓬,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头发用一个镶红宝石的金冠束在脑后,身上穿着做工精致的亲王华服,清俊华贵的眉目,施施然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骄奢华丽的贵族。
“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说暄和受伤了?”景王走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时,明显怔了下,目光落在室内中那个一身风尘的男人身上,“纪三郎?”
纪三老爷看到这张脸,神色也僵硬也几分,困难地道:“舅……”
“咳,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景王打断了这侄孙的话。
纪三老爷这些年来闯荡的地方多了,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的,听他的话,便知道这位舅舅不希望真实身份透露出去。不过,这人不仅当过假和尚,现在不当和尚了,竟然跑去娶了外甥儿媳妇的姐姐,真的大丈夫么?
景王大步走进来,先给纪凛把脉,又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神色凛然,声音却仍是惯有的温和悠然,“差一点就伤及心脉了,幸好处理得及时,才没有酿成致命伤。我先给他开个方子,药先喝着,明天晚上再过来瞧瞧。”
听到正宗的大夫的话,在场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纪三老爷对上曲潋控诉的目光,有些讪讪的,没办法,他真的不是大夫,可不像这位舅舅,是个天生的奇葩人物,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扫上一眼,就能学个七七八八。以这人的恐怖学习能力,他没有因此而走上极端,做出什么改朝换代的事情,也算得上宫里那位皇上的幸运了。
接着,景王又拿出了一包银针,将披在纪凛身上的毯子掀开,在伤口周围的穴道插了几枚银针。
其他人都安静地看着,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王将银针收回来,又道:“我去写方子,最好先喝药,省得今晚烧起来。”
乌嬷嬷忙过去取笔墨纸砚,纪三老爷帮忙磨墨。
镇国公依然跪在那里。
曲潋一只手被纪凛紧紧地握着,没法子起身,只好坐在那里看着,一点也没有什么心虚局促感。其他人也颇为体谅,知她心忧纪凛,并没有说什么。
写好方子,便让人去抓药了。幸好镇国公府里也有自己的药库,府里也养了大夫和药僮,不用大过年的到外头药堂去抓药。
处理好这一切后,景王便来了心思,问道:“说吧,今儿是怎么了?”然后他又啧啧地道:“看暄和身上的伤,便知伤他的人一定很恨他,才会扎得这么深。”当然,也有受害者不想避开的原因。
景王是个医者,眼光毒辣,如何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