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突然转了话题,南宁脸上没半点意外,从善如流的答道:“是,不叫黑衣卫,爷给取的名字,叫虎翼军。”
“虎翼?老虎的翅膀?真厉害,一共多少人?”这亲卫是虎翼,那他就是飞虎了?好厉害!李小幺腹诽而暗笑。
“三千人,是咱北平最精锐的三千人!”南宁骄傲的说道,李小幺皱了皱眉头,三千人!可正经不少:“你们大皇子有没有亲卫?叫什么名字?多少人?”
“大爷的亲卫叫龙翔军,一千五百人,也很厉害。”南宁知无不言,李小幺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头,继续当她的好奇宝宝:“那个叫长明的,是王爷的亲卫头领?那长青呢?”
“明爷管着虎翼军,青爷专管硬探。”
“是王爷的硬探,还是整个军中的硬探?”
“是整个军中的。”南宁有问必答,李小幺仔细打量着他,一身本白绸长衫,脸色微微有些黑,下巴稍有点尖,鼻头小巧,眼睛圆圆的又黑又亮,机灵中透着喜气,非常耐看讨喜,李小幺接着问道:“能管着王爷的亲卫和硬探,必是王爷最心腹的人,这两个是什么出身?”
“是爷从前的小厮,我们东南西北四个,跟着明爷他们学了四五年,才敢接手。”
“噢?照这么说,除了长明、长青,应该还有至少两个了?叫什么?如何管哪一处?”
“还有远爷和近爷,远爷管秘探,近爷是府里的大管家。”
李小幺目光幽深的看着南宁,慢吞吞的说道:“你是王爷从一千多人里头挑出来的小厮,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了?”
“爷吩咐了,五爷问什么,小的照实答什么。”南宁笑的春风化雨,老老实实的答道,李小幺长长的吐了口气,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也是,她既参赞他的军务,自然要明了他身边的人和事,自己又想多了,李小幺将腿收回车厢,有些没意思的说道:“多谢你,这些东西,我看完了就让人叫你去。”
南宁脸上的恭敬和热情一丝不变,拱手答应一声,勒着马往前小跑了一丈多远,见离车子远了,才纵马往前飞奔回去。李小幺看着南宁的背影,出了半天神,将腿又垂到车沿下,慢慢晃着看那锦袋子里的邸抄、折子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阳渐渐升起,热烈的照着毫无遮拦的大地,李小幺收回腿,往里坐了坐,避开炎热的阳光,旁边移过一条阴影,吕丰沮丧张脸,垂头丧气的骑马奔过来,李小幺忙探头招呼着他:“吕丰!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了!”
吕丰紧紧抿着嘴,郁郁的看着李小幺,垂头叹了口气,李小幺愕然看着又是沮丧又是满腹心事的吕丰,忙往车里移了移,招手叫着吕丰:“你过来,坐这里,好好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点什么忙。”
吕丰犹豫了片刻,翻身下马,握着缰绳跳到车门口坐下,将手里的缰绳系到车辕上,马随着车子的悠闲跑着,吕丰接过李小幺递过的茶水,仰头喝了,垂着靠着车厢门,长吁短叹起来,李小幺也不催他,歪头看着他,静等他说话,吕丰叹了好一会儿气,才郁闷的开了口:“我是上清门的,我跟你说过。”
“嗯,这我知道。”
“上清门现任天师是我父亲,”吕丰顿住话,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脸上闪过一点点意外,轻轻‘噢’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吕丰倒被李小幺淡然的意外了片刻,咽了口口水,才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成家了,姐姐嫁的是荆国望族谢家嫡长孙谢清远,生了两个儿子了,想要个女儿,哥哥也早成家了,嫂子很贤惠,是庞家的姑娘,我有个小侄子,叫吕迈,今年六岁了,象我哥,小大人一样,我走前,嫂子怀着身子,算着日子早该生了,也不知道是侄子还是侄女。”
李小幺回身拿了个垫子垫在身后,挪了挪,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准备听吕丰这从五百年前扯起的长长的话题,吕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家做天师,做了几十代了,在荆国,其实不光荆国,都极受人敬重,其实当天师很不容易。”李小幺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赞同,那是,高高在上的,哪一个不得担心着有朝一日被人踩翻脚下,自然不容易,当皇帝也不容易呢。
“十几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祖爷就把天师的位置袭给父亲,自己出门云游去了,后来我听哥哥说,祖父出远门,是为了给上清门,给吕家寻下一个百年的依托,我出来前一年,祖父才回了趟家,说收了个关门弟子,这些年就是一直在教这个徒弟,我就知道这些,父亲和哥哥说我吊儿郎当,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不大跟我说。”李小幺笑出了声,这吕丰是有些个不靠谱。
“那关门弟子就是苏子诚?”李小幺笑盈盈的问道,吕丰头往下垂了几下,李小幺笑不可支:“那他就是你小师叔喽?哈哈,这事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上回咱们偷他燕窝,他就认出我的身形了,写了信到我家,让是已经让我父亲亲自过来教训我这个逆子了。”
“你父亲来了?”李小幺睁大了眼睛,有了兴致,吕丰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没,做了天师,轻易不能离开信阳,是我大哥,我大哥已经启程赶过来了。”
“噢,”李小幺有些失望的往后靠去,见不到天师了,她对天师这个据说有神通的传说人物,好奇最重:“你大哥过来,也不过教训你几句,还能怎么着?你看看你,塌了天一样,真是的,我当什么大事呢!”
“不是,你不懂!我在家的时候,听大哥和父亲说话时漏出过几句,这个小师叔,早就想让大哥过去帮他,听大哥和父亲那意思,现在还不想和这个小师叔有太多往来,大约也是祖父的意思,现在!你看看,就是为了我,大哥不得不赶过来!这不过来,还不知道怎样!大姐说我从小就净给家里添乱,果然是这样!”吕丰伤心的说道,李小幺歪着头看着他,凝神思量了片刻,笑着安慰道:“好了,你大哥这会儿过来,也不是坏事,你祖父当年离家,说是要给上清门、给吕家寻下一个百年的依托是吧?”
“嗯!”吕丰肯定的点了点头,李小幺轻轻吁了口气,带着丝赞叹轻声说道:“你看,他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然后哪也没去,就这么一直教了他十几年,是不是?”
“嗯。”
“那你这个小师叔,就是你祖父给你们上清门,给吕家找的下一个百年的依托!你大哥早就该赶过来!不趁这个时候积些情份功劳放着,等人家平定天下,你祖父再撒手离世,这百年,还怎么个百年法?你平时是挺能添乱的,不过这回肯定不是添乱。”李小幺拍了拍吕丰宽慰道,吕丰似信似疑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呼了口气,转了话题:“你刚才去哪里了?”
“那位爷,半夜里把我叫起来,让我往汝城送封信去,刚赶回来。”吕丰意气全无、有气无力的说道,李小幺瞪着他,突然暴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淋在苏子诚头上的那瓮大粪,可是吕丰的杰作,这仇岂可不报!
吕丰看着笑倒在车上的李小幺,这份郁闷更加郁得厉害,看她总算喘过口气了,才慢吞吞接着说道:“他本来说……他问了我,我跟他说了,你帮我杀了姓袁的,我还欠你一千两黄金,又吃了你的毒,这才留在山上干活还钱。”
李小幺吸了口气,指着吕丰,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了,底儿全让他兜干净了!果然是个净会添乱的!
第八十三章 苦恼
中午没有停下吃饭,大家一边赶路,一边吃了些干粮,南宁给李小幺送了极小的一钵羊肉汤过来,倒出来不过一碗多,浓而香,李小幺分了一半给吕丰,吕丰闷闷不乐的一口喝了,继续唉声叹气,李小幺被他长一声短一声叹的实在烦,只好放下手里的文书,踢了他一脚:“不就是你哥哥要来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能怎么着你?”
“你不知道,我哥不是你哥,不象你哥那样万事由着你,我哥比我大了十二岁。”
“大这么多?那你姐姐呢?”李小幺惊奇不已,吕丰先叹气再答话:“他们两个只差了两岁,我哥特别有大哥样,我从小是跟着大哥学的功夫,你不知道,我哥从小就是当下一代天师养大的,整天板着一张脸,根本不会笑!浑身冒着寒气,你离他十丈那么远,都觉得寒气森森!”李小幺被吕丰说得高挑着眉梢,惊奇不已:“天师都要这样?不能笑?”
“不是,我父亲就整天笑哈哈的,就他这样!”吕丰愤然起来,李小幺想象着木着脸、浑身冒着寒气的吕大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拍吕丰安慰道:“他寒他的,你别理他就是了,他能怎么着你?最多说你几句,你耐着性子听完不就拉倒了?犯得着叹这么多的气。”
“不是,他说什么我向来不理他!就怕他押我回信阳,把我锁到山上面壁去!我打不过他。”吕丰一张脸苦恼成一团。
“面壁?那是够苦的,得面多长时候?一年?三年?五年?怎么面?真对着块大石头,就那么坐着?”李小幺好奇心顿起。
“不是,我家后山上有个院子,叫思过居,关在里面,看书练功,小时候我经常闯祸,经常被我哥关进去,早上我哥把我关进去,晚上我娘让人把我领出来。”
李小幺‘噗’的大笑出声:“那你还叹个什么气啊,反正晚上你娘会把你领出来,就是天天面壁思过也不用怕。”
“不是这个,这一来一回千里之遥,再说,真回去了,再想出来就难了,我不想回去,我不在你身边,要是有人欺负你怎么办?”吕丰闷闷不乐的说道,李小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突兀的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给你定好亲事没有?”
“没有!真没有!天师家不宜早婚,我大哥今年三十二了,我小侄子才六岁,这还算早的,要定亲,也得我自己看中了,点了头才行!你放心,真没有!”吕丰急急的解释道,李小幺失笑出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前你家里不放心你出来,那是因为你还小,现在这么大了,这一趟出来又平平安安,顺顺当当,下回再出来也容易,回去一趟,看看你娘、你父亲,再出来就是。”
吕丰不停的摇着头:“我不放心你。”
“你真要不想回去,那也容易。”李小幺只接着说自己的话:“你只要去和那个苏子诚说,愿意留下来给他效力,余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就是你父亲来,也别想带走你。”
“不行!我不给他效力!”吕丰断然拒绝:“就咱们两个一处,要不你就说你给我吃的那个毒没法解,我只能跟着你,每月吃那个解药?”
李小幺默然看着吕丰,沉默了半晌,轻轻拉了拉吕丰,低声说道:“我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