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第71页

就换这匹马。”
  李小幺拎着她那根被吕丰截去两三寸,比正常马鞭小巧很多的特制马鞭,仰头看着比她那匹温婉的小母马足足高出一个马头的成年骟马,错着牙问道:“那再过两天,是不是就要换匹种马给我骑骑?”
  “五爷,这马是小的精心挑出来的,脾气也好,也懂事。”南宁陪笑解释道,吕丰过来,从南宁手里接过马仔细看了看,转头看着李小幺说道:“这马还不错,比昨天那匹好!”李小幺呼了口气,比划着自己的身高和马的高度,吕丰和南宁一左一右帮她牵着马,李小幺两只手抓着鞍,吕丰在她腰上又托了一把,总算爬上了马背,骑在这匹高矮正常的战马上,这视野是好了很多,李小幺眯着眼睛,瞄着前面小厮亲卫簇拥下那时隐时现的银白斗篷生着闷气。
  骑了不大会儿,这马确实是个脾气好、极训练有素的,倒比那匹小母马骑起来更顺手,李小幺干脆跟着吕丰,稍稍远离队伍,骑着马追野兔去了。
  队伍前方,苏子诚骑着马,远远看着一前一后追着只野兔乐不可支的两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师父那样睿智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子孙?天天跟着个丫头傻玩傻乐!一只野兔有什么好追的?自己从来没这么无聊过!从来……好象也有过,那时候母亲还在,他骑着匹小马,叫着笑着追一只黄羊,阳光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他出了一身汗,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父亲很高大,骑着马跟在他旁边,叫着笑着帮他拦那只灵敏的出奇的黄羊,母亲的声音温和而无可商量:“不要帮他!他必须自己去做,你回来!”那只黄羊到底追到了没有,他记不清楚了……母亲走后,他所有的事,都必须自己去做了。
  苏子诚眼睛发酸,这阳光灿烂的过于刺目了。




  第八十九章 行路间
  傍晚宿营时,李小幺和吕丰捉了四五只野兔,还碰巧猎到了只鹿,李小幺和吕丰叽叽咕咕商量着,要架火烤肉吃,李宗贵凑过去出着主意,又叫了李二槐过来,在帐篷后架起篝火架子,李小幺到处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能烤肉的铁签或是旁的东西,拧着眉头想了片刻,悄悄转到苏子诚帐篷后,寻了南宁,悄悄问他哪里能寻到烤肉的铁签子,南宁暗暗咽了口口水,爷让他照应的这位姑奶奶,这新鲜主意也太多了。
  “五爷稍等,我去寻老贾问问。”南宁笑着回道。不大会儿,南宁用白棉帕子裹着把银签子过来,另一只手还拿了只匣子,笑着问道:“五爷,寻到了,老贾说好些年没用了,现又洗了几遍,还有这个,老贾说五爷要烤肉,少不了这些佑料。”
  李小幺惊喜不已,伸手要接,南宁笑着说道:“五爷要在哪里烤?我给五爷送过去。”李小幺指着自己帐篷前的篝火:“就那里,你若不当值,等会儿也过来!”
  “谢五爷,今晚上是我和北庆当值,没这口福了。”南宁笑里带着丝遗憾回道,说话间,到了篝火前,南宁将银签和佑料盒放到旁边几上,笑着告辞回去了。
  李宗梁和魏水生抱拳站在旁边,笑看着吕丰、李小幺,李二槐和李宗贵四个人烤肉,吕丰拎着根银签子,做一步看一眼李小幺,笨手笨脚的跟着串肉,涮料,烤肉,李小幺的肉串烤得滋滋响着香气四溢,他的肉串却焦黑成一团,李宗贵手脚最利落,只在肉上撒些盐末,已经烤好两串,转头递给了李宗梁和魏水生。李二槐干脆什么也不放,用签子挑了肉,烤的黑一块红一块的,撒了盐直接扔到嘴里香甜大嚼。
  吕丰烤出一头汗,也没烤出串能吃的肉来,干脆扔了银签子,凑到李小幺面前,笑嘻嘻的讨好道:“小五,你真厉害,连烤肉也烤得非同一般!我替你尝尝?”李小幺拍开吕丰的手,将烤好的几串肉放到准备好的干净碟子里,端给吕丰吩咐道:“去,给你小师叔送去。”吕丰刚要瞪眼,李小幺踢了他一脚,低声说道:“听我的不会错,赶紧趁热送去,回来咱们吃着肉细说。”
  吕丰被李小幺推起来,不情不愿的端着碟子往中间大帐过去,北庆引了吕丰进去,苏子诚正端坐在桌前看着文书,见吕丰进来,捏着笔,一脸冷峻的盯着他,吕丰浑身不自在的端着那几串鹿肉,也不敢抬头看苏子诚,这个小师叔,又阴又冷,大哥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是茅坑里的冻石头,又臭又硬又冷!腹诽归腹诽,吕丰可是看也不敢看苏子诚一眼,垂着头,一幅恭敬相,将碟子举过去,闷声说道:“师叔,这是烤鹿肉,请您尝尝鲜。”
  南宁忙上前接过碟子,度着苏子诚的神情,将碟子放到了桌子一角,吕丰不等苏子诚答话,垂手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告退道:“师叔慢用,弟子告退。”
  苏子诚盯着他出了帐篷,转头看着碟子里烤得焦黄的几串鹿肉,用手指拨了拨银签子,南宁忙低声解释道:“回爷,刚五爷说要烤肉,寻小的找几根烤肉的签子,小的就寻老贾要了这签子。”苏子诚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站起来出了帐篷,顺着烤肉的香味绕过几只帐篷,在一只帐篷角停住步子,远远看着篝火旁烤着吃着,挤到一处一边说一边笑不可支的李小幺和吕丰,火光映在李小幺侧脸上,和着那明净的笑容跳跃不停,温暖欢快的如同满天流闪的晚霞。
  苏子诚出神的看了大半天,初秋的寒意袭来,苏子诚轻轻寒瑟了下,南宁忙轻手轻脚的将手里托着的斗篷披到苏子诚身上,低低的提醒道:“爷,这里风大。”苏子诚仿佛受了惊吓般醒过神来,伸手拉住斗篷带子,转身往帐篷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吕丰就被苏子诚派了差使,往开平府送封信,取了回信再赶回来。这一趟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李小幺的日子更加无聊,每天骑半天马,坐半天车,看那些文书,睡觉。
  一路行来,两边开垦好的熟田越来越多,村庄时而可见,城镇也越来越密集,队伍却一直沿着郊外行进,并不进城歇息驻扎,进城也是不大方便,这一行三千来人,连人带马,若进了城,这民扰的可不是一点点。队伍的行进渐渐放缓了些,晚上也拣着离府城不远的地方歇息,这边刚驻下营,那边当地官员就到了辕门外求见苏子诚,李小幺远远瞄着,这地方政务,他也管么?
  隔三岔五,苏子诚就让南宁带李小幺过去,象在汝城看姚明广一样,只向她介绍那些官员,却从不把她介绍给那些官员们。李小幺细细观察着他介绍给她的那些官员,回去再找南宁寻了这些人的履历、文章,甚至书信,慢慢细看,不管做什么,识人是第一步。
  路过单县时,出了点小意外,单县知县、新科进士钱启忠,在被李小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外,突然跪倒在地,耿着脖子开了口:“王爷,下官冒死进言!自古以来,士庶之别,男女之分,自车服丧葬,各有等差,此乃礼制,礼乃立国立世之本,人君乃至庶人,当同施均用,今王爷身边之人,女着男装,不伦不类,无羞无耻,乃乱礼乱国之行!下官读圣贤之书,忘身为国,虽死不敢不言!”说着,重重磕头不已。
  李小幺片刻意外后,暗暗呼了口气,垂手而立,安安静静的听着钱启忠的‘冒死进言’,苏子诚扫了眼仿佛事外人一般的李小幺,抬手示意东平扶起钱启忠,心平气和的说道:“皇上乃明君,本王也不是逆子,进言不必冒死。”
  钱启忠往前扑着跪倒在地,磕着头正要请罪,苏子诚抬了抬手指,东平忙上前拖起钱启忠,苏子诚看着他,有些疲惫的吁了口气,接着说道:“车服有别,丧葬有差,是礼制大道,你说的不错,可天下之事,不可以一概之,事异时别,也要懂得变通之道,好了,这事我知道了,往后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进谏进言就是冒死,那是昏君乱臣,我北平君明政清,不至于此!”钱启忠还想说话,苏子诚抬手止住他:“你书读的太死了,回去好好想想,要做能臣,回去吧。”东平轻轻推着钱启忠出了帐篷。
  苏子诚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李小幺,慢吞吞的说道:“这样的书呆子,开平府还有很多。”
  “嗯。”李小幺仰头看着苏子诚,这么看,他长的真是好看,五官精致,干净的不见纤尘,眼睛亮得如寒夜里的启明星,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再好,她也不能进了他的后院,进去了,就什么也没了,没了身份,没了自由,连他也会没有了,李小幺肩膀渐渐耷拉下来,伤感的低声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苏子诚低头看着李小幺,突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又走了两天,三千亲卫大半径自返回开平府外的军营,只余了两三百人随行护卫着,继续缓缓的往开平府行进。
  过了八月上旬,众人进了紧邻着开平府的京南府境,刚进京南府境,京南府赵县知县水清浅一直接到了县境边上,苏子诚的母亲、孝慈皇后姓水,水家,是苏子诚的外家,也是北平国最古老尊贵的姓氏之一,这一路上,接出这么远的,他可是头一个。李小幺骑在马上,稍稍探头往前看去,想看看这个水清浅是个什么模样,可前面的人个个比她高大,人缝晃动间,她什么也没看到。
  一行人依旧驻扎在城外,李小幺安顿下来,南宁找过来,笑着说道:“五爷,爷留了水知县用饭,请五爷一起过去,过三刻钟,我再过来请五爷。”李小幺笑着点头应了,苏子诚太爱干净,每次一驻扎下来,头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李小幺一边想一边笑,算了算时辰,三刻钟,自己也能洗个澡了。
  南宁过来叫了李小幺,水清浅已经在帐篷里坐着了,见李小幺进来,转过头,笑着微微颌首致意,李小幺顿住步子,恭敬的稍稍躬了躬身子,顺着南宁的指引,坐到了苏子诚左边的一张小几后,苏子诚指着水清浅介绍道:“这是水知县,水清浅。”说着,转头看着水清浅,语气随意的介绍道:“这是我新交的友人,姓李,她自称五爷。”
  李小幺一边不着声色的打量着水清浅,一边笑着说道:“水大人叫我小五吧。”水清浅五十上下,个子不高,略显瘦,脸上皱纹满面却白晰,眼神温暖谦恭,整个人显得极平易随和,听了李小幺的话,目光扫向苏子诚,见他垂了垂眼皮,才笑着应道:“那我就托大了,小五人品俊秀,令人见之心喜。”李小幺笑着没多接话,这会儿,不是她和他寒暄的时候。
  南宁带着小厮,托了饭菜送上来,李小幺低头慢慢吃着,苏子诚大约是讲究食不语的,这顿饭吃了个鸦雀无声。




  第九十章 新酒
  吃好饭,小厮们轻悄的收拾好,冲了茶上来,李小幺端起自己那杯泡出来的普茶,带着笑,凝神听苏子诚和水知县说话,苏子诚没提半句公务,不过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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