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紫藤曲膝答应了出去,吩咐小丫头引三人进来。
张大姐看着李小幺笑道:“还隔啥帘子,又都不是外人。”
“大姐听着就是,这么问才好问的明白。”李小幺笑道,张大姐倒不在意这个,喝着茶,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张兴旺头发乱着,还是那件被鞭子抽烂的绵袄,满身的凄惨狼狈,哭丧着脸奔在最前,媳妇张钱氏用帕子捂着脸,一路哭着紧跟在后,姜顺才沉着脸,落后五六步,跟在两人后面进来。
张钱氏跟在张兴旺后面上了台阶,见紫藤衣饰讲究,稳稳的站在门口,忙放下帕子就要跪倒磕头哭诉,张兴旺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不是五爷,一个丫头!”张钱氏急忙直起身子,冲紫藤抬了抬下巴,张兴旺也不理会紫藤,就要伸手掀帘子进去,旁边侍立的婆子闪身拦住,紫藤笑道:“姑娘陪张大/奶奶在里面喝茶,让我出来问问,这鞭子不鞭子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得和五爷说,请五爷作主!”张兴旺不满的看着紫藤,却不敢很大声,张钱氏从后面探头叫道:“你一个奴才问啥问?我们寻我们五爷!”紫藤笑容不变,话却不客气:“能送到姑娘手里,劳姑娘亲自过问的,都是军国大事,这开平府内外门下仆从间些许小事,我可不敢一趟两趟的惊动姑娘,你若不肯说,也罢了,姑娘前些时候已经将这样的事委给了姜大爷处置,你先寻了姜大爷吧。”
张兴旺脸色难看而难堪,张钱氏跳起来就要叫,张兴旺一把拉住她压着声音道:“你闭上嘴!五爷那脾气……我跟你说过!”张钱氏到喉咙口的吼叫硬生生咽回去,狠瞪着张兴旺恨道:“那你说,咋办?跟一个奴才说?她算个屁!”张兴旺下意识的扫了紫藤一眼,紫藤眼里闪过丝鄙夷,脸上的神情依旧,张兴旺迟疑了片刻,回手指着姜顺才说道:“他当街拿鞭子打我,哪,”张兴旺又回手指向自己背后:“看看,把我往死里打,我命大,好不容易逃出条命来,求五爷作主!”
“他打你有什么前因没了?”紫藤声音平和的接着问道,张钱氏跳上去就要说话,张兴旺一把拉住她,看着紫藤恼怒的说道:“啥前因?他看我买铺子,看我有钱,看我过的好,难过!就这因!”
“对!就这因!姓姜的你个王八东西!你就是眼红!王八犊子!”张钱氏回身指着姜顺才破口大骂,紫藤眉头皱起,声音不高却严厉的呵斥道:“这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张钱氏转头看着紫藤,张了张嘴却没敢顶回去,转过头‘哼’了一声,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紫藤也不理会她,看着张兴旺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若没有了,我就开始问姜顺才了。”
张兴旺下意识想扭头看姜顺才,扭到一半又别扭的转回来,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他听了外人的调唆,胳膊肘往外拐,不帮自家人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吃里扒外!哪有这个理儿?求五爷作主,撵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祸害!”
紫藤又等了片刻,再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张兴旺不情不愿的摇了下头,紫藤转向姜顺才问道:“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马市街有家南北货铺子挂出来想转手,要价一百五十两银子,张兴旺的小舅子钱大旺非要以十五两低价强买,叫着说他姐夫是梁王妃娘家哥……”
“你放屁!”张钱氏跳起来叫道:“王八犊子!他那铺子就值十五两!十五两都是多给他的!你个吃里扒外的大王八!”
“闭嘴!若再这样乱说乱叫,就着人打出去!”紫藤厉声制止张钱氏,张兴旺忙一把拉住媳妇劝道:“让他说!看他能编出啥黄子来!咱们等五爷做主!”张钱氏闪了眼一脸怒气的紫藤,不敢再跳骂,扭着头嘀咕不停。
姜顺才斜了张兴旺一眼,接着说道:“铺子东家死活不肯,今天早上,张兴旺和他媳妇堵了人家铺子,说自己是柳树胡同梁王妃娘家哥哥,要是东家不把这铺子卖给他小舅子,就让官府把东家抓进去一顿棍子打死,钱大旺带了七八个闲汉,见人家不肯点头,就带人打人砸铺子,张兴旺媳妇当街狂叫,谁敢拦着,就是跟梁王妃作对,要抄人家满门,因五爷交待了差使,留意门下诸人行止,若有不当,须出手惩处,张兴旺如此败坏五爷名声,不打街狠抽鞭子不足以弥补,这才打了。”
“放狗屁!”张钱氏跳脚叫骂,紫藤深吸了口气,看着张兴旺冷声道:“姑娘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媳妇这样,真惹恼了姑娘,可没后悔药吃。”张兴旺一巴掌打到媳妇脸上恨道:“叫你闭嘴没听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五爷的院子!”张钱氏挨了一巴掌,一声没敢吭闭上了嘴,紫藤看着张兴旺问道:“姜顺才的话,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他胡说!那铺子也就值十两银子!咱们是皇亲国戚,给他十五两够厚道!那东家讹诈!照理说就该拉他见官!他吃里扒外,五爷不会用他这样的东西!”张兴旺回身点着姜顺才恨恨道,紫藤转头看着姜顺才问道:“你呢?”姜顺才摇了摇头,紫藤‘嗯’了一声,看着三人吩咐道:“等着,我去请姑娘示下。”说着,掀起帘子进了屋。
张钱氏好奇的伸长脖子,左右转着头往里探看着低声问道:“五爷在里头呢?咱进去磕个头吧?”
“等会儿,”张兴旺瞄着帘子两边面无表情、垂手侍立的婆子,甩了下张钱氏道:“五爷规矩大,得等里头叫。”张钱氏转身打量着四周,啧啧赞叹不已:“你看看,这才是有钱人家,你看你看,那梁头上还刻着花……这帘子真好看,象是缎子做的,这么好的缎子做帘子……当家的,等咱们发达了,也用这个做帘子……”
紫藤进了屋,曲了曲膝正要禀报,李小幺抬手止住她低声道:“都听到了。”紫藤笑应了,垂手站在榻前等着听吩咐,张大姐脸色又涨得通红,看着李小幺恨恨道:“没王法的王八东西!他还敢骂人家王八东西!打得好!照我说,打死算数!一个王八犊子又配了个王八犊子!小五,你处置,随你处置!”
李小幺叹了口气,看着张大姐低声道:“那大姐就别怪我手狠,咱们原是本份的庄户人家,如今富贵了,翻了脸就敢这么作威作福,欺压别人,这是要招来杀身灭族之祸,这一例若不下狠手,往后有样学样,就要败坏到不可收拾。”
第三百十二章 重手
“你处置吧,好歹给他……留条命。”张大姐微微有些发抖的低声道,李小幺‘嗯’了一声,转头看着紫藤吩咐道:“这是姜顺才的不是,张兴旺冒认的,不光是我李小幺的近亲,他还冒认了皇亲,这是一,其二,强买别人家店铺,当街打砸,这是又一件犯了北平律法的事,这人须送到北平府衙门处置,怎么能动私刑?你出去告诉姜顺才,一,把人送到北平府衙,还有那十来个打砸的,也要归案才是,其二,送了人回来领罚。”
紫藤微凛,急忙恭敬答应,倒退到门口,掀帘子出来,怜悯的看了看意得志满、四下打量不已的张钱氏和满脸期盼中带着不安的张兴旺,转头看着姜顺才吩咐道:“姑娘吩咐:这事是姜顺才的不是,”
张兴旺满脸兴奋扑溢而出,转头看着媳妇狂喜道:“我跟你说,五爷最护短!听到了吧!”紫藤扫了张兴旺一眼,也不理会他,接着说道:“张兴旺冒认皇亲、强买店铺、当街打砸等均属犯了北平律法的大罪,当交有司依律惩处,怎么当街动了私刑?责令姜顺才:一,立即将人押送北平府衙,还有那十来个打砸的,也要捉拿归案处置,二,办完了差使回来领罚。”
姜顺才满脸愕然的看着紫藤,手臂僵硬的作势拱起,喉咙干而哑的答应了个‘是’,就说不出别的话来,张兴旺和媳妇茫然的面面相觑,这犯的都是什么律法罪的,他听也没听说过,紫藤轻轻叹了口气,没敢再多说话,只抬了抬手,示意姜顺才赶紧带人出去。
姜顺才点了点头,低而客气的说道:“张爷,走吧。”张兴旺楞楞的不知走好还是留好,张钱氏不耐烦的叫道:“什么官府不官府的,官府还能管得了咱们家,咱们家就听五爷的,五爷说啥就是啥,官府算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去官府干啥,五爷发句话就成,五爷刚不是说了,都是姜顺才这厮的不是,咱这是家事,不用去官府,五爷发个话罚一罚这厮就成。”张兴旺忙看着紫藤陪笑道,紫藤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婆子吩咐道:“叫人来,把这两个捆了,交给姜大爷带走!”
“张爷,走吧,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姜顺才看着张兴旺劝道,张钱氏胆怯的挨在张兴旺身后,嘀嘀咕咕道:“去就去,咱是皇亲国戚,官见了咱还得叫他磕头行礼,咱怕谁?”张兴旺挺了挺腰,底气十足的‘哼’了一声,拖着媳妇,转身跟姜顺才出去了。
紫藤看着三人出了院门,暗暗叹息了一声,掀帘子进去复命去了。
张大姐呆了片刻,看着李小幺低声问道:“这冒认皇亲,罪重不重?”李小幺没有直接答她的话,只温声说道:“等会儿你出趟城,去庄子里看看,这张兴旺在城里这幅嘴脸,在庄子里还不知道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还有其它几家,万一有样学样……冒认皇亲本是杀头的重罪,既是姜顺才递送过去的,死罪许是可免,不过枷几日,流徙几千里吧。”张大姐听的脸色苍白,含糊的嘀咕道:“这点事就流徙……”
李小幺目光冷冷的看着她道:“今天能仗势强抢人家的铺子,明天就能抢人杀人,这会儿不杀一儆百,难道等败坏到不可收拾,累得大家死无葬身之地再后悔?回头我让顺才也去趟庄子,张兴旺的事,要一一跟大家说个清清楚楚,我李小幺是护短,可若有人仗着这个胡作非为,是欺负我傻呢还是瞎了聋了?张兴旺是初犯,就放他一马,给他留条活路,若再有这样的事,我能带他出生天,也能灭他满门!”
张大姐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急忙站起来连声答应,李小幺也不让她再坐下,沉着脸吩咐道:“赶紧去吧,带上铁木和他媳妇,那是张氏一族,你一个出嫁之人,管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往后张家还是交给铁木约束着更合适些,你若不放心,就站在旁边看着些好了。”张大姐脸色变了变,一句话没敢多说,答应一声,告辞出去了。
李小幺闷气的坐着,慢腾腾喝了杯茶,才站起来回去了。
没多大会儿,姜顺才将张兴旺几人送到开平府衙门,重又回到半亩园领罪,在花厅门口直跪了小半个时辰,李小幺从垂花门出来,姜顺才在檐廊下跪在浑身冰冷,得了吩咐,双手撑着地起来,进到温暖如春的花厅,只如两重天般。
李小幺端坐在榻上,旁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