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和卢嬷嬷、紫藤、淡月商量了,禀了李小幺,请了水莲、张大姐、孙大娘子和明婉诸人,一起来忙这两件大事。
傍晚,李小幺理完淮南路送过来的折子密信,封好交给来取回复的南宁,刚吃了饭,张嬷嬷就抱着册子进来,见了礼笑道:“有几件大事,得姑娘定一定,一是姑娘的嫁妆,旁的都好,不过多花些银子,就是家俱一样,这只有不到两个月,现做是来不及了,姑娘看,是外头买,还是寻上好的旧件,外头买,一来只怕买不到中意的,二来,上好的紫檀和黄花梨家俱原来就少,只怕买不齐,若寻旧件,咱们府上也就咱们半亩园有几件过眼的,只怕得……”
“分两头,多请工匠,能做几件是几件,再让姜顺才外面寻一寻,能寻到几件是几件,先尽着面子上的东西做,旁的不必太讲究,若诸事顺当,明天春天咱们不见得能在这开平府闲着,旁的东西也是,就是过得去吧。”李小幺想了想答道,张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既是这样,我就有底了,这是一,还一件,范大娘子的嫁妆,怎么个准备法?”
“照张大姐的例吧。”李小幺沉默了片刻答道,范大娘子的私财已经被抄尽了,也只好照张大姐的例,张嬷嬷点头答应,翻着册子正要说话,李小幺先开了口:“那两处庄子,留给大哥,买庄子一共花了一千六百两,再拿出四百两现金给大哥,二爷、三爷和四爷的庄子来不及买了,一家给两千两现银,由他们自己买去,四爷那头你多问一句,是咱们帮他收着,还是他自己收着,明天就给了吧,你多费心,和他们把这几年的帐算清楚,把银子交割清楚。”
张嬷嬷答应一声,合上册子,看着李小幺,感慨万分的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李小幺喝了几口茶,抬头看着张嬷嬷苦笑道:“嬷嬷是觉得给的多了,还是给的少了?”
“看姑娘说的,都是姑娘挣出来的,这一大家子,若没有姑娘……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给多给少,难不成还有人出来争个多了少了的?”张嬷嬷侧着身子坐到榻上,看着李小幺笑道:“姑娘不象是幺妹妹,倒象是当家的长姐。”
“嗯,”李小幺低低的‘嗯’了一声,手指慢慢划着杯子口沿,半晌才抬头看着张嬷嬷,想说什么话却又咽了回去,半晌才笑道:“人吧,真是奇怪,在家当姑娘,觉得哥哥应该先要对家人好,不能万事以媳妇为先,可若自己嫁了人,就觉得那男人若不能万事以自己为先,那就是万恶不赦!”
“瞧姑娘说的!”张嬷嬷一句话没说完,先笑出声来:“也是,这人心,可不都是这样!”张嬷嬷又陪着李小幺说笑了几句,就告退出去忙了。
李小幺沐浴洗漱,换了身半旧家常衣裤,裹着薄被歪在榻上看着书本,紫藤进来给李小幺换了杯茶,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笑道:“今天午后,梁王府来了好几拨人。”李小幺手里的书一下子落下来,抬头看着紫藤,紫藤忙笑道:“都是府里的下人,寻张嬷嬷、卢嬷嬷、我,还有淡月她们说话的,张嬷嬷和卢嬷嬷忙得脚不连地,哪有空跟她们说闲话,几个小丫头,我拘着没让出去,来的几拨,就是我和淡月见了见。”李小幺舒了口气,将书放好,端起杯子一边喝茶,一边等紫藤往下说。
紫藤挪了挪,看着李小幺笑道:“照理说,就是姑娘要嫁进梁王府的信儿传出去,那府里也不该这么着,拐了七八个弯的,也过来看这个看那上的,姑娘还记得梁王府的如月姑娘不?”
“嗯,”李小幺点了点头,紫藤抿嘴笑道:“听说前几天王爷赏了她一笔嫁妆,把她嫁给内府管北地庄子的一个庄头了,昨天晚上抬出去的。”李小幺咽了嘴里的茶,一时有些楞神,紫藤满脸笑容:“我多打听了几句,王爷赏的嫁妆极是丰厚,光现压箱现银就有两千两,旁的头面首饰、绸缎布匹就更不用说了,那个庄头今年二十六也不是二十七,之前也没娶过人,这一趟,倒是正经的结发夫妻,倒是那庄头……那庄头二十多岁就能管着北地十几处庄子,也是个精明能干的,昨天来接亲,好多人都看到了,说是人生的也好,这人,是王府大管事长近挑的,哪能会错了?王爷待如月姑娘也算仁义尽至了。”
李小幺长长舒了口气,往后靠到大靠枕上,看着紫藤笑道:“这些人来,就是说这些话的?”
“那倒不是,来打听姑娘脾气性格才是正经的呢,从前王爷不常在家,内院大大小小的事,多是如月姑娘作主打理,如今姑娘还没进门,爷就把如月姑娘打发了,这些人,最会忖度上头的心思,自然得赶紧到处打听姑娘的脾气性格儿,若是能在姑娘面前先露个脸,那就再好不过了。”紫藤的话很不客气,李小幺看着她笑道:“既是这样,往后还会有人来,还有你们家里,只怕一时半会的也不得清静。”
“可不是!”紫藤长叹了口气,李小幺心里微动,将杯子递给紫藤,示意她换杯热茶,自己却怔怔的想出了神,到处打听钻营的,只怕不光是梁王府的下人。
第三百八章 错失
第二天一早,李小幺让人叫了姜顺才进来,吩咐他和明婉悄悄去一趟寒蝉庵,将范大娘子和沈婆子接到家里暂住待嫁,姜顺才干脆的答应了,站起来,却看着李小幺迟疑着不肯告退,李小幺看着他笑问道:“什么事?”
“五爷,”姜顺才看了眼李小幺,咬了咬牙开口道:“顺才想求五爷恩典,允顺才回五爷门下领份差使。”姜顺才说着跪倒在地,李小幺意外的看着姜顺才,倒真是没想到他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你在军中做的极好,不光大爷夸过不知道多少回,就是上头陈将军等人,也都听说过你,很是欣赏,往后北平用兵的时候多着呢,再几仗下来,能不能挣到爵位不敢说,可挣个三品四品武职,封妻荫子是稳稳的,这会儿好好的,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姜顺才抬头看着李小幺苦笑道:“五爷说的是正理,原本小的就是这么打算的,挣爵位从来没敢想过,就是想着能得个官身,往后妻儿这日子都能好过些,可如今,五爷,小的不是怕苦怕死,小的自己再苦再累也没觉得过,可家里,从成了亲,小的在家里的时候合一起也没几天,虽说五爷给置办了宅院,给银子立了家,可小的岳母这身子五爷也知道,明婉弟弟又要读书会文……”
姜顺才话说的急了,忙住了口,低着头深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小的庄户出身,别说家里没人当过官,就是满村里家家往上数三五代,也没出过一个官身人,从没听说过这当官的事,谁知道……这当官根本没法养家!”
李小幺被他一句话说的‘噗’笑出声,忙挥手道:“你接着说,你说你的。”
“是!我这一个月一两半银子,不瞒五爷说,多数时候都不够自己用!同僚说了,我这还是好的,不用打点上头,也就是偶尔请几个同僚吃吃喝喝,那上头没人的,光打点上司这一项,就不知道得贴补进去多少!”
“那你急什么,等个一年两年,你成了上司,有人打点你了,你不就有银子了?”李小幺一边笑一边认真的说道,姜顺才连连摇着头道:“五爷别取笑小的了,这会儿就有人打点小的,虽说东西少,可小的不敢收,也不是说不敢收,是没法收!五爷想,小的实在没本事给人家好处,怎么拿人家的东西?象那些人说的不给好处就难为,五爷,咱庄户人家,做不出这事!”
李小幺默然听着姜顺才的话,姜顺才抬头看了眼李小幺,见她神色如常,接着说道:“当初从军,就存了一个念头,要让婆娘孩子过上好日子,可这会儿才知道错了,小的没读过书,识不得几个字,要想往上爬,只有拼军功,就算小的事事顺当,一路活着拼上去,拼到大爷这份上,少说就得五六年,这五六年,这个家,就全靠明婉一个人撑着!前儿回来,看明婉操劳成那样,半夜睡五更起,小的这心里刀割一样。”
姜顺才低着头几乎说不下去,李小幺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和明婉商量过了?这一趟回来,往后功名封荫什么的,可就是想也不能想了。”
“商量过了,那时候要博功名封荫,是小的不懂事,觉得有了官身才能让明婉过上好日子,谁知道……是小的错了,往后小的跟着五爷好好做,让明婉和她娘她弟都能过点宽裕日子,回头生了儿子,传说话就请先生好好教导读书,以后让儿子给他娘挣诰命,小的这辈子挣钱养家才是正事。”姜顺才见李小幺算是答应下来,话语一下子轻松起来,李小幺一边笑一边点头道:“这倒是长远打算,你们既然商量好了,回来就回来吧,先去趟寒蝉庵把人接回来,然后去寻大爷说一声,去兵部销了差使,别的事回头再说。”
姜顺才干脆的答应了,告退出去套车接人去了。
吕丰得了信儿,已经进近中午,骑了马一路疾奔进柳树胡同,李小幺得了禀报,垂头想了片刻,吩咐青橙悄悄跟李宗贵说一声,先看着他,又让人赶紧去绿翠院请刘秀云过来,自己却只称出门不在。
没过多大会儿,青橙回来禀报说,李宗贵陪吕丰到绿翠院喝酒解闷等她回来去了,李小幺笑着摇了摇头,酒喝到一半,吕丰就能寻到新的乐子了。
刘秀云刚出了绿翠院没走多远,就迎面遇上了李宗贵和吕丰,忙迎了两人回去,落雁让人备了满桌的菜肴,抬了两坛子极品莲花白上来,吕丰连喝了两三杯,将杯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李宗贵恨恨道:“这里头一定有隐情!小五肯定是被逼的!”李宗贵正抿着酒,被吕丰的话呛得差点咳起来,放下杯子,看着吕丰哭笑不得道:“又胡说了!谁能逼得了小幺?你别瞎想乱说了,小幺跟你不合适,跟梁王爷……虽说我也不是很满意,好歹比跟你强!”李宗贵不客气的堵回了吕丰的话,吕丰气的脖子上青筋暴出,梗着脖子就要跳起来,刘秀云忙上前按住吕丰的肩膀,重重按着他坐回椅子上道:“你看看你,你又不打算娶五爷,五爷如今要嫁人了,你也不能……”
“谁说我不打算娶小五?谁说的?!”吕丰脸涨得通红,冲着刘秀云气急败坏的叫道:“谁造这样的谣?我与他不共戴天!”
“你行了!叫什么叫?!好好坐着说话!”刘秀云手里用力,重重按住吕丰,声音里透出丝丝威压,吕丰伸手点向她的脉门叫道:“你把话说清楚,谁造的谣?竟敢有人造这样的谣!”
“那也得你收收性子,好好说话,刘师姐既然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说法,你坐好了大家才能好好说话不是。”李宗贵忙在旁边劝道,刘秀云用手指弹回吕丰点向脉门的手指,叹了口气道:“李四爷说的对,你先顺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