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饼钱算在住宿两晚的开销里面,燕王府的二总管直接给了郝大人二百两银票。
郝大人只收了一百两银票,在恭送周莫玄离开时,壮着胆子满脸恭敬的低声央求道:“下官已在金鸡镇驿站任了十一年的站长,还请县公爷在王爷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
周莫玄一袭丝绸紫衫,生着一张芙蓉面,肌肤粉白,瓜子脸,剑眉桃花眼,眼尾上挑,琼鼻朱唇,一等一的容貌,只是气质带着两分邪气,像只小狐狸,瞟了一眼比他奶奶年龄还大已经满头白发的郝大人,只说了一字,“好。”
祖孙三人还没到燕城,八百张大饼就已经送到燕王府各处,上至燕王,下至亲兵军士,人人都吃上周莫玄带回来的饼。
“饼里有鸡蛋,蛋里有饼,这叫鸡蛋灌饼!”
“燕城那么多家酒楼,街道上那么多家面馆饼铺,就没有一家会做鸡蛋灌饼。”
“这饼子烙得两面金黄,鸡蛋香面也香,端的好吃。”
“县公爷出门在外,还想着咱们呢。”
人人念着周莫玄的好,也知道了鸡蛋灌饼。鸡蛋灌饼就这样在燕王府出名了。
王府的十个厨子当中有两个是北地做面食的名厨。
府里的人问到两个名厨就问道:“你们会不会做鸡蛋灌饼?”
“你们能把鸡蛋灌进饼里吗?”
两个厨子倒是聪明,应答道:“我们要是会做,那这饼也入不了县公爷的眼。”
“县公爷给大家伙买的可是北地独一无二的鸡蛋灌饼。我们要是会做了,这饼就不是独一无二。”
不过,他们心里决定得赶紧把鸡蛋灌饼琢磨做出来。
周莫玄年龄虽小,又有些邪气,却说一不二,应了郝大人的事,就真的去办。
他倒是不会直接到生父燕王面前说,而是跟嫡长兄燕王世子周景望提此事。
周景望直言道:“你说的这个郝通,若跟父王后院那几位没有关系,人品也过得去,我便给他安排个去处。”
燕王周冰除去秦王妃,后院还有别的女人。如今已经生下儿女的就有两位侧王妃、两位贵妾。
秦王妃所生的两儿两女都被朝廷封了世子、县公、县主。
四位侧王妃、贵妾所生的儿女连个官位都没有。她们心里非常不平衡,时常给周冰吹枕边风,把亲戚安在北地各城府当官。
周冰先后安置了四位侧王妃贵妾的十几个亲戚,有的还是一城主官,可这样她们还不知足。
这些天,四位侧王妃、贵妾趁着秦王妃不在王府,上蹿下跳为亲戚活动跑官位。
官员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些有本事的官员上不了位,反而没有本事的官员上了位。做为未来的燕王周景望对此事非常反感。
周莫玄难得语气慎重的道:“大哥,你放心,我已派人查过,郝通能用得。”
过了几日,周景望寻个机会,在书房向周冰提议把郝通提为从七品下的长平县的县令。
周冰问道:“郝通只是秀才在身,连举人都不是,我儿为何要推荐他?”
长平县是个小县城,不过离着燕城很近,地理位置很重要。
这里的县令已经七十二岁了,向燕王王府上书要告老还乡。周冰的两个侧妃的亲戚早就盯着长平县令的位置。周冰一直没有松口,就是想着安排一个稳妥的人。
周景望自是有备而来,从容不迫的答道:“郝通今年五十三岁,在金鸡镇驿站任站长多年,没有出过差错,凡是在驿站住宿的官员都夸赞他办事能力强,特别是前年山洪暴发,难民要抢劫驿站,此人想办法将难民劝退,有几分急智。儿子认为郝通能够胜任长平县令一职。”
“哦,我想起来了。前些天你奶奶在金鸡镇驿站住了两晚。”周冰板着的俊脸露出微笑,“肯定是郝通侍候的好。你奶奶最是个心善的,看到郝通五十知天命还只是个小吏,就让你来给我说给他提至七品。”
周景望只是浅笑,也不辩解。
“此事准了。”周冰又与周景望议了几件公事,最后话题一转,特意道:“这几天你奶奶因着江家的事心里很难过,她很疼你,你早晚过去瞧瞧她。”
秦太妃一辈子只跟已经过世的老燕王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周冰。
老燕王在世时,后宅美女成群,宠妾灭妻,秦太妃能把周冰生下来养大并当上世子最后继承王位,吃得苦简直是七天七夜说不完。
别人不知道,做为秦太妃的儿子周冰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周冰对秦太妃都极为孝顺。
33嘲笑火炕
周景望眉头微蹙,语气有几分淡淡悲伤,“小表叔心情不好,连带着奶奶也心情不好。”
小表叔叫江青云,今年十五岁,是秦太妃嫡亲妹妹秦氏亲生的小儿子,也是周冰的小表弟。
江家刚遭遇灭顶之祸。秦太妃派人把无比悲痛的江青云接到燕城避世。
“你奶奶对青云视为己出。”周冰一想到江家悲惨的命运及大病一场瘦得脱相的小表弟江青云,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禁心生怜悯,特别是当年江家曾经为帮他继承王位出了力,对他有恩。
周景望感慨道:“若非江家出事,以小表叔之才,今年秋闺定能夺下一甲前三名。”
周冰缓缓道:“我们家应好好对待青云。”
“是。”周景望出了书房,便去瞧看秦太妃,走出两侧摆放绿色盆景的长廊,进了爬满爬山虎的月亮门,就见一个又高又瘦穿着白衫的身影在月亮门缓慢的走着。
不是别人,正是江青云。
“表叔,怎么没人搀扶你?”
“是我不让他们陪着,我想一个人走走。几年没来你家,我都不认识路。”江青云扭过头来,国字脸,长眉将要入鬓,双颊深陷,眼睛凹进去,脸色不正常的苍白,浓眉紧蹙,眉头上布满密汗,这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累得要支持不住。
他本是个极为英俊气质翩翩的美少年,却因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差点死去,浑身上下很重的病气,看着没有一点朝气,容貌也因此打了折扣。
“十年前你来我家才五岁,时间隔的太久了,自是不记得……”周景望上前双手搀扶住看上去非常孱弱的江青云。
“那时你八岁,一晃眼你都十八岁已经娶了世子妃生了儿子。甚好。”
周景望忍不住安慰道:“表叔,再过两年多你出了孝,也可以给我娶表婶生个表弟。你会拥有幸福和乐的家庭。”
“我要为家人守孝五年。”江青云话音未落,双眼含泪,偏偏又倔强的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守孝需穿麻衣、吃素食不得成亲生子等等。
若是实打实的守孝,穷苦人家都受不了,何况锦衣玉食妻妾成群的富贵人。
可是江青云如今心如死灰,若不是担负着为江家传宗接代的重任,都想与惨死的家人共赴九泉。
周景望听江青云语气里充满悲凉,连忙道:“好。五年就五年。表叔先把身子骨养好。”
相比江青云满心的悲怆与痛苦,礼村李家人却是沉浸在修建房屋的欢乐忙碌之中。
进入六月,天气仍然炎热。连续三天都是大晴天,太阳把地面烤的火烫。
晴天虽热可能做买卖,李家人一边修建房屋一边卖饼,每天仍有稳定的进项。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许家的院子里站着一群穿着半臂上衣打满补丁长裤拿着海碗喝青菜玉米面糊的壮汉。
每天每顿一个煮鸡蛋,这样的伙食真的没的说,再加上一天九个铜钱的工钱,十二个壮汉给李家人干活都特别卖力。
喝完面糊吃了饼,鸡蛋装兜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而后去里正王海家拿今天的工钱。
王海要求高管的严,对待十二个壮汉都是当日的工钱当日结,要是干得不好,领了工钱明日就不要来了。
前几日十二个壮汉都是笑嘻嘻领了工钱就赶紧回家,今个却是都留下来了。
“大伯,李家要打火炕,这玩艺我们都是头回做,就算李家提供了图,也不见得能做好。”
“若是我们做好了火炕李家瞧不上可怎么办?”
“大伯,要不你跟李家说说,别打火炕行不?”
王海心里纳闷,问道:“你们先给我说说火炕。”
王夏至答道:“火炕就是冬天能热的土床。”这是李家人一句话的解释,还有详细些的解释,“把厨房的灶与卧房的土床打通,灶里一生火,土床就热,人坐在上面躺在上面就不冷了。”
王海一听还是不明白,又听其余人哇哇的补充解释,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总之就是觉得火炕这个新鲜的东西听上去很好,可是怕实际使用起来效果不好。
这几天,众人领工钱时,王海的大儿媳曲红都趴在墙边听着王海家院子的动静,今个可算听出事来了,噗嗤笑出声,扭着肥屁股进堂屋,跟一个人喝闷酒的王立冬哈哈笑道:“李家盖房子盖的没银钱了,卧房里不摆木床竟是摆个土床!”
李家修建房子一天九个铜钱,王海叫了王族族人却没叫长子王立冬、二子王春分。
王立冬天天被曲红笑话,这会子听曲红不笑他了,开始取笑李家,没好气问道:“什么土床?”
“土做的床!”曲红满脸的讥讽,三角眼射放着妒忌目光,诅咒道:“只有死人才睡在土里,李家做土床离死不远了。”
王立冬低声吼道:“李家攀上镇里的刘大人,如今风光的很。蠢货,你他娘的声音小点。”
曲红才不怕王立冬,朝地上啐了一口,“我说你爹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李家要做土床也不拦着?”
“你爹的脑袋才被驴踢了!”王立冬自己可以背地里骂王海,但不允许曲红骂。
“王八蛋,灌几口猫尿,都不知道东南西北。老娘不侍候你了。”曲红骂王立冬几句,扭着肥屁股去了住在后面一墙之隔的王春分家。
王春分的媳妇曲花与曲红是堂姐妹。两个妇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