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记起那些梦中的细节,不禁吃吃地笑起来――时竟宁多逗啊,居然说自己是回收站。
她身下坠坠正涨得不得了,于是把被子掀开了,艰难地走下床。两腿踩在木板上,就好像踩在云端一样,好容易趔趄走到目的地,她手扶着那门把手,用力按下去――
☆、第十五章
雨下得更大了。
窗外翠竹高柏,风将树叶吹得簌簌乱响,无数片坠落的叶子随豆大的雨点一起飞砸在窗户上。风声雨声相混,莫北又烧得不知东南西北,一时间居然没有发现紧闭的卫生间里还有声响。
她手扶着那门把手,用力按了下去,门一打开,一股蒸汽忽地扑面而来。正疑惑着这里头怎么烟雾缭绕啊,便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也正一脸不解地望向她。
居然是时、竟、宁!
莫北吓得差点一屁股栽地上,双手抱在胸前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脊背重重磕在坚硬的墙壁上。两只眼睛无处可放,一时看左边一时看右边,最后死死闭起来,摇头怒吼道:“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做什么!”
有趣得很,时竟宁看她紧紧抱着自己,吓得瑟瑟发抖,已然一副被人剥`光衣服的局促模样。不过此时此地,真正光着的人应该是他吧。
他趿着拖鞋,慢条斯理地走着,莫北颤着声音问:“你想做什么!”时竟宁故意从她前头绕过,还沾着水汽的修长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她吓得呜咽一声,他方才一脸餍足地从一边抽了条毛巾裹着下头。
他说:“好了,我穿衣服了,把眼睛睁开来。”
莫北闭紧眼睛拼命摇头,手摩挲着门的方向欲要出去。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想到,这明明是她的房间啊,凭什么是她出去!可还没来得及宣誓主权,一只湿热的手便覆在了她脸上,温柔地抚摸她的唇角。
时竟宁的声音缠绕在头顶,说:“好了,睁眼吧,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莫北立时羞得满脸通红,睁眼的同时将他那只作恶的手“啪”地打开。时竟宁只是一手撑在她耳边的墙面,这重力一挥让他脱了力气,整个人往下压着,脸碰到脸。
莫北吓得两手抵住他前胸直喘气,含糊不清地说:“走开!”
肉在嘴边,没吃到肚里怎么可能罢休,时竟宁索性将错就错,被她打痛的那只手轻轻扼住她的后脑,托着她脸微微上仰。
……
被松开的莫北终于得以呼吸,手按着前胸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转而望见时竟宁一脸狡黠的笑容,心底大喊着禽兽人渣,也不管他是局长还是市长,抡圆了胳膊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时竟宁头偏向一边,半晌没直起后颈,耳内嗡嗡直响。他是男人,从不会自己宠着自己,可细想想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遭让人打脸。他当年和家里老爷子闹得差点要断绝关系,他老子那种暴脾气宁可一拳砸墙上,也没舍得让儿子吃巴掌。怎么说呢,总觉得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可要他发火,他做不到。
莫北手心刺得生疼,可想而知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打人不打脸,时竟宁虽然不对,自己也不应该动手。他脸又白又嫩,不知道用多少银子堆出来的,现在五个手指印排排站,一片红肿。他毕竟是上司,她是要看他脸色吃饭的,他万一记仇了,这以后使个绊子背后来一手,她小命还要不要了?
莫北认了怂,一手去捧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时局,你疼不疼啊,都肿起来了。”
时竟宁舌尖舔着唇角,黑漆漆的眸子往莫北这边一转,不怒而威,把她吓得往墙上一缩。他那阴晴不明的脸忽然就绽开笑意,手扶着她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脸,嬉笑道:“你是不是心疼我?”
莫北抽不回自己的手,心里头那叫一个生气。这个人太会伪装了,喜怒不定,她完全搞不清楚他!莫北嚷嚷着,“你把我放开,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时竟宁眉一挑,“是你自己放我进来的。”
“我怎么可能!”
“我堂堂一个局长,何必要骗你?”时竟宁捉着莫北的手搂紧自己的腰,“我不是还和你说我是回收站,删了你可以,删了我就没门吗?”
原来不是做梦,自己还蠢到起来给这黄鼠狼开门?莫北觉得头更疼了,两只被紧紧攥住的手在他腰间死命地敲打,时竟宁忽然皱眉说:“别闹,浴巾掉了!”莫北“啊”地大喊,闭着眼睛直跺脚。
时竟宁却噗嗤笑起来,说:“傻瓜,这么好骗。”又倾下身子亲她。
莫北含着哭音央求,“时竟宁,你停下来,你忘了吗,我是有男朋友的啊!”
时竟宁听到那个名词短促地一笑,抬头看她的时候唇角还挂着一抹斜斜的弧度。
“莫北,他不配。”他从头到尾都是见证者,见证邱孝祥的无能,见证他的心猿意马,也见证了他背叛后的假惺惺。时竟宁凑近莫北耳边轻声说:“你和他分手,和我在一起吧。”
他终是说了出来!
……
她咽着泪水,气若游丝地说:“时竟宁,我发烧了,你还欺负我……”
她这软软的一声几乎掏空了时竟宁的整颗心,她就像是寒冷街头困在纸箱子里的一只小兽,孱弱,无助,泪汪汪地乞求他的帮助。时竟宁咬紧了后槽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邪门力气,真就驱使他放开了这个女人。
莫北受了半晚惊吓,病情又觉加重了几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一会儿冷得瑟瑟发抖,一会儿又觉得被子重有千斤,压得她始终喘不过气来。
时竟宁此时已经换上了家常的衣服,刚刚喂过她吃药,又强压着要她喝了一点粥。他从来也没有伺候过人,看她这样难受却不知道如何纾解,索性躺下来了钻进被子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莫北眼睛睁不开,可不停扭动着要摆脱他。时竟宁抵着她的头,说:“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想抱着你,你把病传染给我,这样你就不难受了。”
莫北鼻翼翕动,倏忽流下一串泪珠。他用手将之抹了,轻轻拍着她的前胸,过了许久,她最终沉沉睡下去。
时竟宁却听到她在梦中喊:“邱孝孝,邱孝孝……”
☆、第十六章
雨过天晴,山里的空气好得出奇。天蓝的像是罩上了一层画布,又被妙笔丹青泼上了几抹浅白的云。史翔和所长请示过,特地和莎莎一起先行回来,补订房间的同时再看看莫北的情况。
谁知史翔刚到就看见时竟宁进了一辆车的驾驶位,因为隔得不远,所以连他阴郁的神色和左脸上的红指印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当即心内一紧,摸着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心想昨晚到底是什么个进展啊,战况竟然如此激烈。
为免得触霉头,他赶紧拉着莎莎躲在一辆车的后头,莎莎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嘛!”面前正驶过时竟宁驾驶的那辆车,莎莎把人看得真切,说:“怎么回事儿,时局居然来了。”
史翔这才领着她从车屁`股后头走出来,忧心忡忡地说:“莎莎啊,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小妹妹,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这次出来我一早请示过时局,昨天出门听你说莫北发烧,又打了个电话给他。可我刚刚看时局的样子好像很不高兴,我这本来是出于爱护小同志的考虑,现在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莎莎一听史翔喊自己小妹妹,胃里就翻江倒海忍不住要吐出来。史翔是所里出了名的势利小人,为了争一个所长成日里热脸贴着局里不放。她在机关单位呆的年数长了,他刚一张口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每一字一句都在拐弯抹角问莫北和时竟宁的近况。
他这么巴结时竟宁,恨不得把莫北打包送货上门,怪不得昨天他玩得兴起一直到天黑也不肯回来,只怕是故意为之,要给他们俩创造机会。莎莎心里骂他贼,面上仍旧是笑,敷衍着说道:“史所你用心良苦,时局这个人通情达理,怎么也不会和你置气。或许只是和莫北拌了几句嘴呢,你这么草木皆兵的干嘛。”
史翔细想想也是,连忙催促她回房间看看莫北的情况。可房间里早就是人去楼空,莫北的东西被清得干干净净,莎莎心里想着这丫头不会真沦陷了吧,被吃`干`抹`净不说,连个人自由都限制了。
史翔脸上笑得开了花,在一边就差哼出歌来,乐滋滋地说:“果然没什么大事,是我敏感了。”
只是所长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一听莫北先回去了,当即竖着眉头瞪眼冷哼,“真是年少轻狂,连点规矩都不懂了。好心好意带她出来玩一次,她不乐意出来逛逛也就算了,还一个人偷偷回去,连声招呼都不和我打。”
她要莎莎一定给莫北去个电话,刚接通,她便将电话拿过来,气冲冲地说:“莫北,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一个沉稳的男声,说:“我是时竟宁。”
莫北刚一听见所长的声音,立马吓得手上一抖,手机笔直落到膝盖上。时竟宁看她这么紧张,便将手机接了过来。
莫北那所长是个公认的女强人,一辈子为了单位殚精竭虑,却将家庭丈夫一并罔顾。四十多岁的时候离了婚,又没有孩子,性格难免孤僻一些。她虽然在局里下属的事业单位做领导,但其实始终和局里始终保持着距离。
时竟宁刚来局里的时候,局内员工人心涣散,领导层又内斗得厉害。他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将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上,大事小事不见他的批示就进展不下去,也因此触及到了研究所的独立性。这个所长和他明里暗里斗过几次,时竟宁现在帮莫北出面摆平肯定要埋下祸端,可那句时竟宁已经泼了出来不好收回,也只好硬着头皮撑下来。
所长那头冷哼,“我要打给莫北,怎么时局倒把电话接了。”
时竟宁语气也很是冷淡,“莫北发烧得太厉害,我就先把她带走了。事先没有让她和你打招呼,还请你见谅。”
所长心想这小姑娘不得了,前一阵子还看她有男朋友,这阵子就换成了时竟宁。工作上不够用心,倒是这种事情最会投机取巧。又说:“既然是时局带走了,那我也就放心了,还请时局好好照顾这孩子。”
时竟宁将这通电话掐了,又把手机递还给莫北。她眼睛乌溜溜地朝着他望,问:“所长又说了什么?”
时竟宁瞅她一眼,觉得她这模样真是可爱,忍不住用手去摸她的脸,又被躲过了。他抿了抿唇角,不悦,“你这个所长真是了不得,平日里我都怕她三分,还能说点什么呢,她碍着我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
莫北反倒笑起来,“刚刚那样子特像我小时候不爱去幼儿园,我爸爸就帮我和老师请假。可是这一天两天的是快活了,一旦又去见到了老师,她问我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