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陈美锦  第296页

家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也没有人敢轻易和顾家交好……”不知道陈三爷为什么问起顾锦朝,回话的人只能尽量说得仔细一些,“顾德昭现在知道不妙,也在找人保命。”
  陈彦允听后默然。
  也罢。既然人已经被他保下来了。那就这么算了吧。
  几日之后他在午门外面遇到顾德昭。
  他正在和另一个户部的官员说话,交谈的声音细不可闻。
  看到陈彦允的轿子过来了,两人都连忙站到路旁喊“陈大人”。
  陈彦允看了看顾德昭。顾德昭却心虚得不得了,诚惶诚恐地弓着身子。平常看到陈彦允这一类的官员,他们都是恭敬地喊一声等人家过去,毕竟地位悬殊太大。怎么今天有点不寻常……
  顾德昭不得不联想到顾德元被削官发落的事。
  “两位在说什么,竟也聊得如此高兴?”陈三爷突然问。
  顾德昭听到这话一愣。被旁边的官员用手肘撞了撞,才连忙说:“哦……是下官的家事。”
  “我听说你兄长因为贪墨入狱了。”陈三爷说。
  “劳烦陈大人牵挂,家兄的确是有言行不当之处。”顾德昭心里一跳,陈三爷为什么问他这句话?
  陈三爷淡笑道:“那顾大人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为人处世谨慎些总是好的。毕竟现在时局动荡,顾大人说是不是?”
  顾德元硬着头皮答道:“下官明白。”
  陈三爷点了点,上了轿子。
  顾德昭目送陈三爷的轿子远去。才叹了口气。
  同行的官员问他:“顾大人,你何时认识陈三爷的?”
  “哪里认识。我以前都没和他说过话!”顾德昭摇头,他哪能认识陈彦允啊。
  “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唉!长兴候在的时候,我半点没有沾光。现在他死了,却要我也跟着倒霉,这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人就笑了:“说你笨你倒是不信了!现在陈大人关心你,你不趁机跟他处好关系,还在这儿抱怨没人能保你。难道你还要人家送到你门前不成。”
  顾德昭半信半疑:“可是……我怎么去和陈大人处关系……”
  那人摇摇头:“算了,懒得理你。就你这个样子,一辈子就当个郎中了!”
  顾德昭听后回去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请陈三爷去酒楼喝酒。
  结果他在户部衙门外面等了很久,陈三爷都没有出来见他。
  江严去见陈三爷的时候还好奇地看了顾德昭好久,等到了陈三爷面前,就提起顾德昭:“顾郎中说要请您去喝酒,您要不要见他?”
  陈三爷说:“我和他喝什么酒,他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江严心想也是啊,陈三爷怎么会答应去和顾德昭喝酒呢,他也是多问了。
  “那顾郎中还真是病急乱投医。”江严笑着说,“听说他要把自己的长女嫁给鄂西的一个宣抚使,宣抚使正好来京城一次,正好就把人带回去。川黔那地方穷山恶水,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的,指不定路上还有什么意外呢。”
  陈三爷放下手中的笔问:“哪个宣抚使?”
  “施州卫所的覃家的袭承宣抚使。”江严说,“您前几天也见过这个人,和金吾卫指挥使比手劲赢了,却连自己名字都不认得的那个。”
  
  番外二:三爷(五)
  
  那个宣抚使陈彦允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都督府的宴席上见到的。
  施州卫所的宣抚使职位一向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的,不管那人德行如何,只要有一身正统覃家的血,就能得到宣抚使这个职位。这一代的宣抚使不学无术不说,长相也是粗鄙丑陋,空有一身蛮力。
  顾锦朝真是嫁过去了,这辈子就差不多只能困在那小地方终老了。
  陈彦允轻吐了口气,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要嫁就凭她嫁去,他帮了她父亲一次,也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晚上回宛平之后,陈三爷去给陈老夫人请安。
  陈老夫人靠着迎枕休息,郑嬷嬷端着一碗消暑的绿豆汤喂她喝。
  他请了安之后站到罗汉床旁边,小丫头给他抬了杌子过来坐。陈老夫人推开郑嬷嬷的手示意不想喝了,“味道怪甜的。”
  郑嬷嬷含笑道:“您一会儿嫌淡一会儿嫌甜的,奴婢还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陈老夫笑了:“就是不想喝了。总是要找个理由推辞的是不是?”
  陈彦允看着母亲,总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
  陈老夫人慢慢地躺下来,问道:“老三,上次我说的保定刘家的二小姐,你觉得人怎么样?”
  陈彦允说:“儿子也没有见过刘家二小姐,母亲怎么让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陈老夫人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我生养的。整天用公事推脱说自己有多忙,你就是不想去看而已!下次我让刘老夫人带她孙女过来看戏,你看看觉得合不合适……”
  陈彦允正要说什么。
  陈老夫人摆摆手:“你再推辞,我就亲自去给你下聘了。”又训斥他,“不是母亲逼你,而是你看看你这两年过得,也没有个人关心伺候你。等你老了来,是不是青灯古佛地过啊?你要让为娘的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陈彦允苦笑道:“娘,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顿了顿说:“那您让我想想吧。”
  陈老夫人听到儿子言语之间有妥协之意,才满意了:“行,你要是同意了,我就请人家姑娘来看戏!”
  陈彦允知道陈老夫人的性格,要是不留点余地肯定是不行的。
  那么他需要续弦吗?
  和江氏在一起过了十多年,夫妻之间非常的淡薄。不过终归还是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对江氏也不是全无感觉,只是被消磨光了而已。
  要是真的再娶一个人,他还要照顾另一个的日常。陈彦允其实是不太想的。
  第二天顾德昭又过来请他喝酒。
  陈彦允有点不耐烦了:“下次他再过来,就给我拿笤帚赶出去!”
  来报的人吓了一跳,再也不敢给顾德昭通传了。
  顾德昭吃了闭门羹,失魂落魄地往户部衙门走,路上还遇到同僚和他打招呼。
  “陈大人还是不见你?”
  顾德昭叹了口气:“别说了,碰了一鼻子的灰。”
  那人好奇地问:“那你真要把女儿嫁给覃蒙吗?”
  顾德昭说:“她能嫁得远一些,以后要是东窗事发也不至于牵扯到她。”
  天上下起细雨来,顾德昭和同僚站到墙檐下躲雨,看到有个人撑着伞匆匆地从雨里走出来,走近了才看到是陈彦允身边服侍的人,那人忙对顾德昭说:“顾郎中,总算是追到您了,陈大人请你过去!”
  陈三爷……又请他过去干什么?
  顾德昭不敢耽搁,跟着这个人往回走。
  陈三爷望着窗外的细雨沉思。
  院子里有一口种了睡莲的大缸,雨下得淅淅沥沥的,有几分阴冷的感觉。
  顾德昭站在门口,就看到陈三爷坐在窗扇旁边的东坡椅上,旁边还摆着他的案牍,正对一架博古阁,花瓶里插了几个旧的卷轴。
  “陈大人……”顾德昭拱手,“您找下官何事?”
  陈彦允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折子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顾德昭拿过来打开略读,面色就立刻苍白了:“三爷,这绝对是无中生有的事!下官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您可要明察啊!”
  “我还没有说什么,你不用惊慌。”陈彦允道,“你坐下来说话。”
  顾德昭忐忑不安地坐下来。
  “我问你,司庾主事是否是你亲任的?”
  顾德昭点头,又忙说:“但是下官绝没有让他管粮……”
  陈三爷笑了:“我问你这个了吗?”
  顾德昭连连摇头,衣裳都要被汗打湿了。
  陈三爷叹了口气:“你身边有人要害你,你自己不知道?”
  顾德昭茫然地看着陈三爷,实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一个小小郎中,有没有挡着谁的路,怎么会有人想要害他呢?
  “算了,你以后注意点吧。”陈三爷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以后注意自己手下的人,这次是我先看到,下次要是御史报到都察院去了,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顾德昭连声应是,陈彦允挥手让他离开了,突然又问,“顾郎中,听说你要和覃家结亲了?”
  顾德昭才明白陈彦允说的是宣抚使覃家。
  只能无能的人,才会把女儿嫁到那些偏远的地方去。
  这些土司管的地方可是没有王法的。
  顾德昭苦笑:“下官倒是有这个打算,就是怕女儿不同意。她性子一向倔得很,肯定不愿意。”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拱了拱手,“那下官告辞了。”
  陈彦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让陈义进来。
  “备马车,我们去一趟适安。”
  他要去适安见一个人,等商量了事情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三爷,要不要找个客栈歇息?”胡荣说,“小的记得前面还有个员外家,咱们也可以借宿。”
  陈彦允已经有点累了,闭着眼睛说:“去顾家。”
  顾德昭不是想请他喝酒吧,那就去借宿一晚吧。
  胡荣没有多问,问了路之后赶着马车朝顾家去了,倒是把顾德昭吓了一跳。
  他连忙让灶上布置酒菜,自己换了衣裳在影壁等着。看到陈三爷从车上下来是穿着常服的,方才松了口气。陈彦允笑着问他:“我这不算是打扰吧?”
  “哪里哪里,陈大人这边请。”顾德昭笑着说,“下官还盼着您打扰呢!”
  菜陆续地端上来,顾德昭吩咐厨房上的都是好东西,他也不敢吃。帮着陈三爷布菜,局促得很。
  陈彦允慢慢嚼着鱼肉,突然有点后悔。他还是不应该到顾家来吧。
  外面突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好像是个女孩儿。
  顾德昭赔笑道:“大人见笑了,是我家小女。现在正别扭着呢!”
  “怎么别扭了?”
  “听说自己要嫁到远处去。”顾德昭顿了顿,“她继母正在劝她呢,一会儿就没事了。”
  陈彦允已经隐约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
  “告诉他,休想让我嫁……!反正你们不喜欢我,我去跟着外祖母都好……”
  顾德昭终于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说:“大人稍等,她也太不像话了,我去说她几句就过来!”说着就站起来,仆人挑了帘子让他走出去。
  陈彦允的筷子也放下了,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德昭压低声音训斥,她的声音猛的提高了:“反正我要去外祖母家,您找谁来劝我都一样!我就不答应!”
  顾德昭也忍不住怒斥她:“你像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有客人在吗!让人家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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