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像包裹着层层的谜团。
他好像懂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两个人的世界没有重叠,的确隔得很远。
他对她不耐烦那也是应该的,谁会看重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呢?
后来他去了陕西……两个人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
听说也是明天就到。
陈曦拿起那件织金的衣裳看,觉得太贵气了:“嬷嬷,给我换那件粉色素面锦缎褙子的。”
嬷嬷有点疑惑:“那会不会太素净了……”
“素净挺好的。”陈曦笑了笑,“我年纪小,织金的也压不住。”
第二天父亲果然请了定阳候的世子来说话。
陈曦悄悄躲在屏风后面看。
估计大家也知道这所谓说话究竟是什么把戏,是人家的姑娘要相看她,定阳候世子有些局促。
这些年父亲在朝中势力无双,皇上也肯器重他,地位超然。定阳候也不算是世家里最好的家族,配陈三爷嫡长女的身份勉强算是平起平坐。
这门亲事对定阳候家来说也很重要。
陈曦看了好久,有点失望。
长得也算是俊俏,但是父亲考他的学问,难一些的他就答不上来了。或者也可能是回答得上来的,只是面对的是不常见的当朝权臣,他太过紧张了。答不上来的时候他更紧张,脸都红了。父亲还笑笑安慰他,留他吃了午膳。
母亲问父亲相看得怎么样,父亲就回答说:“还年轻,但是也可以磨炼。家世、性格都不错。”
也就是会考虑了……
陈曦听了更加食不知味。
顾锦朝问她的意思,陈曦只是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顾锦朝笑了笑,很明白她。“你身边的,你父亲、你七哥、九哥都太优秀了,你再挑夫婿就不好挑的。放心,娘给你找个你喜欢的。你要是不同意,娘也不会让你嫁的。”
陈曦却想,同不同意的母亲也不能决定。要是父亲一发话了,她也是要嫁的。
下午陈玄越就回来了,他在陕西立了战功,等回了北直隶面圣就要封官了。这番回来身份就不一样了,家里好几个兄弟都去接他了。
陈曦坐在次间里陪顾锦朝说话,木樨堂外头渐渐热闹起来。
陈玄越被人围拥着进来了。
陈曦不由站起身,终于看到陈玄越进门了。他和几年前比有很大的不同,好像更黑了,而且更俊朗硬挺了,显得非常成熟稳重。陈玄安几个人站在他身边,就只是个文弱的少年书生而已。
战场出来的,气势的确很不一般。
他站在众人之中,笑语晏晏的。
他给父亲、母亲跪下磕头。
晚上在檀山院那边,祖母要给他接风洗尘。陈曦吃过饭,嫌屋子里乱哄哄闷热得很,出来沿着荷池散步。刚走到池边,看到荷池里鱼儿正在浮水,心想难怪如此闷热,恐怕要下雨了。
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听人有人喊她,她回过头看,竟然是陈玄越。
他笑着说:“几年不见你,你也长成大姑娘了。这个衣裳好看,适合你穿。”
陈曦看到他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听到他突然夸自己。自己好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奖赏一样,心立刻就扑通地跳起来,脸上发烫。
陈曦也不明白为什么。
陈玄越走到她身边:“听母亲说,你要嫁给定阳候世子了?”
陈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她好像只到他的肩膀高,觉得自己更加不对了。她吱吱唔唔地说:“这还……还没有定的。”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害羞了吗?”他微笑着问她。
是很善意的话。
陈曦更加说不出话,拉了丫头的手就要走。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但是她一定要躲开。但是跑了好远,她的心跳都慢不下来。R1152
番外一 陈曦(二)
陈玄越很快就被封了个左军都督府经历的职位。
陈家还是第一次出武官。
陈三爷找陈玄越说话:“经历这个位子,虽然官位不高,但是往上晋升就不得了了。单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三叔也会帮你照应一番,但一切还要看你自己。”
陈玄越打拼过几年,这些还是很明白的。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就要回陕西去了。
他走的时候陈曦没有去送他。
这些天她都避着他,想到那天荷池边的事,她还是有些心慌意乱的。但是等到他真的走了,自己又很失落。陈曦也明白自己该避开,她和陈玄越可是同姓的,两个人又是一起长大。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她的名声也完了。所以这件事她深埋心底,谁都没有说过。
也许正是因为相处多年,她本来就已经有点喜欢他了。只是自己一直都没发现而已。
何况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她,走的时候,似乎根本就不记得有她这个人在,也没有道别……
陈曦心里慌乱了好几天,自己才把事情想通了。
当做什么都没有就好了。
父亲终于还是决定把她嫁给定阳候世子,定阳候一家因此很高兴,聘礼银子都给的是三千两。
出嫁的时候家里热热闹闹的,顾锦朝请了常老夫人来给他梳头,她的两个弟弟陈玄麟和陈玄静在旁边玩闹,争着要看她梳妆。被顾锦朝一人打了一下就乖了,两个小萝卜头被拎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顾锦朝细细跟她说为妻之道。
陈曦听得入神,又有点不好意思。
顾锦朝却很欣慰:“我是看着你长这么大的,一转眼的,竟然就要出嫁了。”
顾锦朝打开房门,看到两个孩子你推我我推你躲在槅扇后面,看到顾锦朝出来,又都笑嘻嘻地喊娘亲。顾锦朝伸手要去捉他们,又一溜烟跑开了,顾锦朝头疼得很。
还是只有三爷管得住他们俩。
她回过头看陈曦的时候,发现她对着镜子出神。
定阳候家传到了这一代,已经没有鼎盛时候人丁多了。世子就只有两个庶弟,两个弟媳都敬畏她的出身,从来都不会和她有半句不和。公婆待她也很和善。
两年之后她有了孩子,是个女孩儿。然后迟迟不再有孕。婆婆最终还是熬不住,找了定阳候世子过去说话,第二天他房里多了两个通房。
陈曦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但是她从小处的坏境不一样,七哥只有一个正妻,母亲和父亲就只有彼此,根本没有什么小妾通房,看到丈夫去别的女人屋子里睡,谁又能忍得住呢?
她抱着女儿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
顾锦朝不好插手这种事,就算陈家再怎么权大势大,也不能让女婿不纳通房吧!那样岂不是也让陈曦坐实了善妒的名声。她只能跟陈曦说:“若是有生了儿子的,就寄养到你的名下。定阳候家也不敢给世子抬姨娘,这两个通房,你忍一忍也就过了。”
陈曦抱着她哭了会儿,自己就觉得好过了。
顾锦朝安慰了她一会儿,又叹气:“眼看你孩子都几岁了,陈昭都要说亲了。偏偏你九哥远在陕西,半点想成家的意思都没有,我想管都管不着他……上次写信给他,他竟然说自己不急。都二十多的人了,再不娶亲,以后年轻的世家小姐谁肯嫁给他……”
母亲可能是想转移话题安慰她,陈曦却怔了:“九哥还不娶亲?”她以为他在陕西已经有家室了呢。
顾锦朝笑着摇头:“他就是个怪胎!我都懒得管他了。”
陈曦又想起了她十五岁那年,荷池边发生的事。心里竟然有点恍惚了。
等回了侯府,世子听了婆婆的话,小心翼翼地来安慰她。将要到床上去了,她却身体不舒服拒绝了他。世子以为她还在意那两个通房,脸色顿时也不好看了:“你……虽然是陈家的女儿,但也是我的妻子吧?你要不是陈家女儿,我大可以七出之罪来说你了。这些年我待你够好了吧?从来不曾有别的人,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我的?我还要低声下气来求你原谅,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谁的错?”
他说完就走了。
陈曦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心里很难过。
但是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难过之后,她却放松了下来。
以后她果然对那两个通房视若无睹了。后来其中一个生下男婴,寄养到了她的名下。嬷嬷曾经建议她去母留子,以绝后患。陈曦想了想就拒绝了,倒不是不忍心,是觉得没必要了。
万历十六年,陈玄越平定蒙古大乱,班师回朝。加封都督佥事,正二品。
陈三爷亲自去迎接他。
陈曦听说他戴绒花,骑马游街,京城众百姓皆夹道欢迎,比状元游街更热闹,万人空巷。
她是看不到那种盛况了。
家里头的筵席上,她只瞥到了他一眼。
今昔不同往日,站在他身边的也是二伯和父亲了。二伯笑着拍他的肩膀,他却淡淡的没有反应。
陈曦想到原来二伯和二伯母是怎么对他的。如果自己是他,恐怕也不会太热情吧!
筵席散了之后,她陪着母亲回去了。
顾锦朝问她那个男孩的事,她答说:“他性子还好,很好教导。”
她们正说着话,听到外面丫头禀报,说九爷过来了。
陈曦一愣,顾锦朝已经喊了他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全是笑容,显得非常高兴。
“婶娘,我回来了!”他说完才看到陈曦也在这里,语气马上就收敛了。
只有在母亲面前,他才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
顾锦朝笑着说:“我还以为做大官的人了,性格会收敛一些呢。你来做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人多口杂,没有过来看您。”他隔了几步站定,“想给您请安的。”
顾锦朝摇摇头:“这可不行,你都是二品大员了,哪里有给我请安的道理!……你不是和你父亲他们说话吗,怎么这么快过来了。”
陈玄越说:“我做再大的官,您也是我婶娘啊。我肯定要给你请安的。至于父亲……说来说去也无非是那么几句,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对了婶娘,我父亲说了,想把我母亲娘家的外甥女许配给我。”
顾锦朝皱起眉,也不有点不快:“哪有他们这样做人的!这事我去帮你说。”
他坐了下来,丫头给他端了茶上来。他问陈曦:“你们家世子谋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
陈曦没料到他和自己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陈玄越想了想说:“你回去劝劝他,最好想办法调去金吾卫里。五成兵马司最近不太平,他要受牵连的。”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他要是不相信你,你就跟他说刘世光的名号,他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在给他们指点……陈曦下意识地说:“那我代他谢你了。”
“不客气。”他端了茶杯喝茶,“也就是看在你的面上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