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  第57页

灯盏,一侧的人不是陈倏是谁?
  赵文域挣扎想起身,也愤怒着。
  但口中被布条塞住,近乎出不了声音,手脚都被绑住,起不来,也动不了,在陈倏面前狼狈到了极致。
  待得陈倏走近,一眼可以看到陈倏眸间的慵懒满足尚未褪去,赵文域僵住,整个人似扎心般难受,又挣扎着想起来揍他一堆,或是骂几句。
  但徒劳!
  陈倏冷目看向他,也不怎么舒坦。
  上次在宫中是不知缘由,他上前就要揍他,如今知晓缘由了,便也越发有几分看不顺眼他。但越看不顺眼,越仔细看了几眼。
  白白净净,年轻气盛,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
  就这么招弟弟喜欢吗?
  陈倏心里醋了。
  陈惑方才置了椅子,陈倏上前,一面坐下,一面示意陈元把他口中的布条解开。
  布条敢解开,赵文域正准备开口大骂,觉得膝盖后一疼,被人按着给陈倏跪下,屈辱和愤恨里,赵文域双目通红,“陈倏,你这个人渣!”
  陈惑上前,陈倏轻声道,“出去吧。”
  除了陈惑留下,陈元和陈磊都退了出去。
  陈倏淡声道,“小猴子是吗?”
  原本愤愤的赵文域忽然愣住,他怎么知道?棠钰不会告诉他?
  见赵文域一脸震惊模样,陈倏知晓没猜错。
  他猜到他是小猴子不难,但的确不是棠钰告诉他的。
  之前棠钰回平南,虽然陈枫没有一道跟着,但安排了人悄悄跟着,在棠钰挂在楯城祈福灵树上的挂的三张祈福纸条他都看过。
  一张是“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他知晓是给祖母的;
  一张是“诸事顺遂,平安喜乐”,是给她自己的;
  还有最后一张,也是原本没准备写,但最后补上去的那张“小猴子,否极泰来”,从他初初看到,到后来,他一直都不知道这张祈福纸是写给谁的……
  不算重要,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但又重要,因为即便到后来了,她还是补上了。
  她在宫中,来来回回接触的人,就只有宫中那些。
  他猜是宫中一个叫小猴子的宫人。
  但方才棠钰那么着急掩饰,怕他看到逃出去的人,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不能被他看到。
  宫中的,不能被他看到的,年纪还小的,他就想起当初在宫中想要揍他的晋王。
  他忽然都想明白了。
  难怪晋王要揍他……
  是因为棠钰的缘故。
  眼下,他只开口问了“小猴子”,赵文域就呆住,他更确认,棠钰的第三张祈福纸是写给赵文域的,赵文域就是这只“破猴子”。
  陈倏冷目看他。
  赵文域短暂的惊愕后,也知晓他都知悉,挣扎着想上前,“畜生!陈倏,你这个畜生!”
  陈惑按住他。
  陈倏慢慢道,“为什么?”
  赵文域双目通红,“你毁了棠钰,你是人渣!”
  眼中都是少年的愤怒,嫉妒和无能为力。
  陈倏淡声,“那也是你父皇和母后安排的。”
  “你!”赵文域想反驳,但噤声。
  陈倏又道,“她是我夫人,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陈倏笑了笑,衣领处夜里并未系好,露出方才欢好时的点点印迹。
  赵文域面如死灰。
  陈倏继续,“我和阿钰原本就有婚约,说要,还要拜你父皇所赐,我同她失散多年;棠钰的外祖父和爹娘都死在你父皇手中,你是人渣还是我是人渣?”
  赵文域吼道,“你胡说八道!”
  陈倏笑了笑,“你急什么?”
  赵文域愣住。
  陈倏又道,“那你让她和你走,她走了吗?”
  他其实并未听到,但猜也猜得到。
  赵文域僵住。
  陈倏沉声道,“赵文域,棠钰是我夫人,但今日换成任何一个旁的,你的冒失,都会害了她。”
  赵文域恼羞成怒,“你逼她和成亲的!”
  他不信。
  “是吗?”陈倏看他。
  赵文域明显心虚,既而重新想朝他冲过来,“你害死了我爹娘,我杀了你!”
  一惯温和的陈倏忽然凌声道,“那你爹娘也害死我全家,我是不是也要杀了你?”
  赵文域呆住。
  赵文域毕竟年少,同陈倏相比,完全被陈倏的气场震慑住,陈倏坐直,“你以为你怎么逃出的行宫?怎么逃出的京中?”
  赵文域难以置信,“你?……可能!”
  赵文域双目温润,不信!
  陈倏没有再多看他,而是低声道,“早知道你这么想死,我就应该成全你。”
  赵文域信念崩塌。
  陈倏这才看他,“要不我成全你?”
  赵文域愣住。
  陈倏踱步上前,“赵文域,你觉得我是善类吗?”
  他身形并不魁梧高大,只是挺拔修长,声音也不大,却掷地有声,透着威严,也不容置喙。
  陈倏朝他道,“再让我看到你一次,我一定杀你!”
  赵文域横道,“你现在就杀我!”
  “好,杀了他。”陈倏如他愿。
  陈惑在他身后拔刀,赵文域害怕闭眼,但陈惑的刀迟迟没有放下。
  赵文域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睁眼看他,陈倏在他跟前半蹲下来道,“赵文域,我再放你一次,但是你记住了,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或是我夫人面前,我就让人砍断你的手脚,再杀了你,我陈倏说到做到。”
  这一回,赵文域喉间轻咽,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顶撞。
  见他消停了,陈倏试探,“你杀不了天子,想来杀我?”
  其实也不算试探,看他的表情,一看便知,赵文域气红了脸,陈倏叹道,“就你这点心思,你连我或是连天子都没接近,应当就死了……”
  “要你管!”赵文域吼到。
  陈倏最后的耐性,“你应该去皋城。”
  仿佛想起什么来一般,赵文域看他。
  陈倏慢慢起身,“皋城是你母妃的故乡,我要是你,从京中逃出来,聪明一些,或是有孝心一些,都应当去皋城。但凡你去了皋城,你都不应当来我这里……”
  陈倏的话让赵文域心中隐隐升起猜测,“陈倏你……”
  陈倏不耐烦,“有多远滚多远,现在就滚!”
  陈倏言罢,陈惑忽然拔刀,斩断了绑住他手脚的绳索。
  母妃?
  赵文域脑海中都是这个念头,也不管陈倏是不是真的让他走,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起身出了柴房。
  柴房外,陈元入内,“侯爷,真让他走吗?”
  陈倏微微阖眸,想起看过的那张纸条——小猴子,否极泰来。
  陈倏轻声道,“让他走,找人看着他去皋城,别让他被其他人逮住,或者弄死了,牵连到万州来。”
  “是!”陈元应声。
  陈倏看了看地上方才绑着赵文域的绳索,没有说旁的。
  ***
  踱步回苑中,见棠钰还在帐中睡着,安稳同个孩子一般。
  陈倏轻声叹了叹,他方才是醋了。
  她从来没对他这么主动过,头一次主动,是为了让赵文域跑,但明知如此,他还是照单全收。
  谁让她是棠钰……
  换个人,许是醋坛子早翻了。
  陈倏轻声道,“你就不怕你夫君置气?同你生隔阂?”
  但棠钰睡着,修长的羽睫倾覆,睡颜也安静又好看,他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额头。
  棠钰微微醒了,“长允?”
  “睡吧。”陈倏没想到她忽然醒了。
  棠钰撑手坐了起来,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陈倏看了看一侧的铜壶滴漏,“子时刚过半个时辰,快睡吧。”
  子时过了?
  棠钰却仿佛更清醒了,原本就撑手坐起,睡眼惺忪,眼下凑上前,亲了亲他脸颊,“生辰快乐,长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的声音如清喉婉转,在子夜听来,温柔而动人。
  他温声,“你知道?”
  棠钰应道,“听范瞿说起的,生辰快乐,诸事如意。”
  陈倏伸手拂过她发间,“方才如意过了……”
  棠钰微楞,他吻上她嘴角,“还想再如意。”
  棠钰还未反应过来,忽得被他抱起,她脚下凌空,只能揽紧他后颈,“去哪?”
  他抱她去了耳房。
  方才见耳房内有一面铜镜,他放她在铜镜前的小榻上亲近,棠钰面红耳赤,他在一侧,她的目光只能不时瞥向另一侧的铜镜处。
  铜镜内的画面绮丽而让人不敢睁眼。
  他一定是特意的。
  她睁不开眼,极致的亲近里,他将她双手缚在罗带上,到最后,她整个人娇软在他怀中,他如意了。
  他拥她,她累得连声音都不想出。
  ***
  翌日起得稍晚些,同陈倏一道去祖母和舅母苑中,茂之远远叫了声,姐姐,姐夫。
  棠钰才知道茂之也跟着一道来了。
  昨晚陈倏除了折腾,什么都没同她说。
  陈倏也看向老太太和杨氏,问候道,“祖母,舅母,正好提前了一日,我和茂之来接你们,路上方便些。”
  有他在,老太太和杨氏的陌生感都要少许多。
  老太太和杨氏是见他专程提前一日来接棠钰,知晓他们夫妻二人如胶似漆。
  “一路还顺利吗?”陈倏礼貌问起。
  杨氏扶着老太太道,“还算顺利,就中途惊魂了一次。”
  陈倏和棠钰都知晓舅母说的是元城那次。
  陈倏温声道,“没事了,什么蝼蚁鼠辈都不必怕了。”
  棠钰余光瞥向他,没有吱声。
  “你们呢,也顺利吗?”老太太也问。
  陈倏笑道,“顺利,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想见的人也都见了,还提前回了江城,又提前来这里接祖母,舅母和阿钰。”
  茂之也跟着一面笑,一面点头。
  陈倏说完,陈惑上前,是说都准备差不多妥当了。
  陈倏正好道,“祖母,舅母,先上马车吧。”
  还要从华城到江城,黄昏才到。
  “我要同姐姐,姐夫一辆马车。”茂之忽然道。
  杨氏提起茂之,“懂事。”
  他二人许久未见,至少也有不少亲近的话要说,他在怎么好?
  杨氏才说完,棠钰却道,“没事,正好一处说话。”
  她是怕了。
  小别胜新婚,昨晚比新婚还吓人,他险些将她拆了,她眼下腿还是软的,她才不要单独和他一处。
  棠钰伸手揽着茂之肩膀,温声道,“同我说说,你们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吧。”
  茂之忙不迭道好。
  棠钰坚持下,茂之和他们一辆马车。
  陈倏心知肚明,也不戳穿,这一路茂之果然和棠钰说起见了谁谁谁,原本棠钰面前,陈倏也不准备避讳,倒是可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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