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  第54页

缓停在胡宅门口,胡光书亲自在门口拱手相迎,“侯爷……”
  胡光书仍以礼相待。
  陈倏上前扶起他,“胡伯,我来看你了!”
  见到他,胡光书总是高兴的。
  眼下,见他身侧还有一人。
  陈倏会意,“胡伯,这是我内弟,茂之。茂之,叫胡伯。”
  茂之上前,恭敬朝着胡光书拱手,“茂之见过胡伯。”
  长者大都喜欢知书懂礼的孩子,茂之又是陈倏的内弟,胡光书也上前扶起他,“茂之公子,欢迎来六安城。”
  茂之很喜欢胡伯。
  ……
  等入了胡宅,冬日里,胡光书在暖亭中一面煮茶,一面同陈倏说话。
  燕韩煮茶之风盛行,是风雅之事,无论男女,尤其是世家和书香门第,大都以煮茶为消遣,所以燕韩的茶道在周遭诸国中很出名。
  胡光书是煮茶爱好者,自从万州退养后,除了含饴弄孙,便是在家中煮茶。
  “侯爷,茂之公子。”第一波精华正好盛了三杯,胡光书递于陈倏和茂之跟前。胡光书同陈倏要说话,虽未避着茂之,但茂之清楚安静听着就是,不出声打扰。
  眼下,胡光书一面说着话,一面煮茶,气氛很好。
  喝了三沸,胡光书才道,“侯爷闷声替祖父,父母还有家中抱了仇,老夫是没想到。”
  胡光书当初也因为他要尚公主一事,同他产生过激烈争执。
  胡光书曾是万州长史,消息传到京中,京中才相信陈倏是真的生了入京尚公主的心思,甚至和万州老臣起了争执。
  陈倏叹道,“胡伯,对不住您,原本应当早些告诉您的,但是需要有消息传到京中,所以,只能借您的口,实在迫不得已,长允向您赔罪。”
  胡光书笑摇头道,“大行不顾细谨,侯爷您做得很好。天家一日在位,我万州便一日入芒刺在背。只要能永除后患,不说是瞒在鼓里,就是要老夫搭上一条性命,老夫都愿意。”
  陈倏看了看他,眸间淡淡水汽,“胡伯,这些年多谢你……”
  胡光书拍了拍他肩膀,“万州有今日,是因为侯爷。”
  陈倏笑了笑,两人纷纷端起茶杯。
  待得放下茶杯,胡光书换了新水,“晋王,是侯爷放的吧?”
  胡光书忽然提起,陈倏眸间微微滞了滞,而后目光看向茂之,“茂之,我同胡伯有话要说。”
  茂之会意,也没多问。
  苑外,有人带茂之一处离开。
  “胡伯为什么这么说?”陈倏问。
  胡光书道,“老夫猜的,侯爷,是吗?”
  陈倏这才叹道,“瞒不过胡伯。”
  “人是我放的。”陈倏淡声。
  胡光书道,“侯爷没有斩草除根,是因为觉得晋王同侯爷幼时很像,家中原本安宁,却遭逢突变,成丧家之犬,侯爷是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陈倏端起茶杯,应道,“也不全然是。”
  胡光书诧异,“还有事?”
  陈倏沉声道,“我幼时有一次随祖父入宫,在宫中险些闯祸,后来遇到一个宫女替我解围,这个宫女是后来惠妃,也就是晋王的母亲……”
  陈倏欲言又止。
  胡光书没有打断,陈倏又道,“逼宫那日,魏昭庭的人在宫中大行奸淫掳掠之事,当时我见有将领想辱惠妃,就杀了这人,这人是魏昭庭的心腹,也是同大哥一道从安北起事的驻军……”
  陈倏说完,才喝完杯中的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我知晓斩草不除根会留祸端,但他是不是祸端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晋王,于我都无威胁,如今他自身难保,我为何要担心?我只是放了他一条性命,他要是自取其辱,那他也活不长……”
  胡光书看了看他,没有再提晋王之事。
  新水第一波沸,胡光书遂又取出第一波精华,“天家倒台,新帝登基,如今朝中乱局已生,各地诸侯和封疆大吏,人人都蠢蠢欲动,只是眼下正好维持在这个平衡处,将来如何并不好说。虽然新帝看似同侯爷,也同万州紧密联系在一处,是一根绳索上的蚱蜢,但其实不然,侯爷,需安守好万州,以平南做辅翼,以应对未来的乱局。”
  陈倏看了看他,低声道,“好。”
  等这一波茶饮尽,换了一味新茶,胡光书口中的话题也跟随着一变,“侯爷娶妻了?什么时候的事?也没让人来知会一声。”
  陈倏竟有些羞赧,“事出突然,怕夫人不嫁我了,只能先成亲,等日后,一定带棠钰来见胡伯。”
  听到棠钰两个字,胡光书顿了顿,“棠长史的外孙女?”
  胡光书是听说过早前的事情的,侯爷的祖父在的时候,就曾和棠长史订过亲,后来万州生了变故,还是府中的奴仆貌似带了侯爷去棠长史处,侯爷才留了一条性命。
  后来棠长史家中也受牵连,侯爷被建平侯府的人寻到,去了太老夫人身边,只是再去找棠长史的孙女时,就没再见过人了。
  这件事胡光书是知晓的。
  当时,他还推断过,棠长史的外孙女应当也没了,当时侯爷还难过了许久。
  眼下……
  胡光书笑道,“恭喜侯爷。”
  陈倏笑眸看他,“胡伯,我真的很高兴。”
  他的高兴,也只能对知晓实情的太奶奶和胡伯几人说起。
  胡光书笑道,“夫人在就好了,侯爷身侧也有人照顾了,只是没参加侯爷的婚事,些许遗憾,日后若是有机会,侯爷千万带夫人来六安城,老夫同夫人见见。”
  “一定的。”陈倏举杯饮茶,心底都是暖意。
  ……
  相聚总是短暂,尤其是同胡伯在一处饮茶得时间。
  但陈倏和茂之并未在六安城留宿,还有旁的地方要赶在这几日去完,所以只能赶路。
  胡光书没有强留,但一直驱车送两人至城外。
  “胡伯,留步吧,下次我带阿钰来见您。”陈倏道别。
  胡光书眼中还是隐隐有不舍,但又知晓陈倏应当离开了,“侯爷,一路珍重,冬日小心风寒。”
  但凡熟识他的长辈,都会提醒他冬日小心风寒。
  陈倏颔首,“走了胡伯,后会有期。”
  茂之也同胡伯作别。
  胡光书一直目送到马车消失至眼帘尽头,才转身离开。
  马车上,茂之也终于乖乖将脑袋收了回来(错误示范),“姐夫,胡伯走了。”
  “好。”陈倏应声。
  茂之凑上前去,“姐夫,这些长辈都对你好好。”
  陈倏啧啧叹道,“可能是我有长辈缘吧,特别讨长辈喜欢。”
  茂之忍不住笑。
  陈倏又道,“你姐姐也是,你没见过太奶奶多喜欢他,都快胜过喜欢我了……”
  茂之又跟着哈哈笑起来,一时间,马车中都是两人的笑声。
  “侯爷!”马车外,是陈惑的声音。
  “怎么了?”陈倏问。
  陈惑撩起帘栊,“刚收到范大人给侯爷的信。”
  范瞿?陈倏意外。
  范瞿是跟着棠钰的,范瞿惯来稳妥,这几日,每日都有飞鸽传书抱平安,但今日他已经收到过范瞿的书信了……
  一日之内来了两封,那是追加的书信。
  陈倏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果真,拆封就阅,书信上的文字很少,一眼就能瞥完。
  陈倏脸色微微黯沉了几分。
  茂之担心,“姐夫,是姐姐那里有什么事吗?”
  陈倏应道,“元城官邸出现了黑衣人,来历不明,没查到线索,但是人没事,范瞿提醒一声,让我们也多注意。”
  茂之不由颤了颤。
  陈倏宽慰道,“没事,有陈磊和陈元在,阿钰,祖母和舅母都安稳,就是多留心些罢了,我们路上也多加小心就是。”
  陈倏吩咐完,陈惑应声。
  陈倏心底却在想,究竟是谁?
  元城的官邸若是早前平白无故出现过黑衣人,一定会戒严,怕牵涉到棠钰;但元城官邸并无知悉者,说明十有八九是冲着棠钰去的……
  或者说,是冲着她和他去的。
  只是棠钰在,他不在。
  所以棠钰成了目标。
  陈倏朝陈惑道,“多安排些人手去沿途接夫人,不能再出任何闪失。”
  “是!”陈惑拱手应声。
  ……
  从六安城出来,这三两日的时间里,陈倏带着茂之还见了几位叔伯。
  这几位叔伯里,有的是早前万州的官吏,是老人了;有的是早前朝中的官吏,关系同陈倏一直不错的,陈倏一直在维护关系;还有的,是隐士。
  何茂之一直跟着陈倏,发现他真的可以和很多人相处融洽,至无话不谈的地步……
  到腊月二十五日这日,陈倏和茂之终于抵达了万州首府江城。
  马车还未行至城门口,茂之早就好奇得趴在马车窗户上打量。
  这里就是万州的首府江城了!
  终于到了!
  茂之看到的是江城的城廓,还有映入眼帘的好奇和新鲜。
  陈惑却道,“侯爷,顾长史,冯将军,还有另外几位大人和将军都来城门口迎候了。”
  陈惑同车夫并坐,就在马车外,所以一眼看得清楚。
  陈惑言罢,陈倏伸手撩起马车窗上的另一处帘栊,果真见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岂止刚才陈惑说的那几个,来了足足二十多三十余人……
  马车缓缓停下,众人上前恭敬之礼,“侯爷!”
  “诸位辛苦了,也久侯了,我平安回来了,都先回去吧,天气寒凉,勿染病了。”陈倏并未从马车上下来,是陈惑撩起帘栊,陈倏同马车前的二三十余人说的。
  众人纷纷抬眸,侯爷还是这幅老样子,只是这一抬眸,好家伙!
  怎么马车上还坐了一人?
  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众人都古怪看向陈倏,侯爷虽然一直都没娶妻,但也算正直的人……
  陈倏会意,“这是我内弟,何茂之。”
  内弟?
  众人眼珠子都怔住,转不过来了,天呢!
  陈倏又道,“范瞿接夫人去了,腊月二十八日左右回,届时就看到了。”
  反正他们都好奇,还不如他直接说。
  【太好了!】
  【老天开眼啊,还以为侯爷真要打光棍了!】
  【对内弟都这么好,对夫人肯定很好。】
  “都回吧,怪冷的,准备好,腊月二十八日接夫人回万州。”陈倏吩咐一声,侍卫驾了马车入了城中。
  但忽然间,还未来得及反应得众人,突然惊喜得意识到,万州终于有主母了!
  ***
  江城很大,自城门口起,马车行了多时才到敬平侯府。
  茂之年幼,早前对敬平侯其实没什么概念,只知晓姐夫在朝中很有威望,但看到敬平侯府时,才知晓敬平侯府的门第有多高。
  马车缓缓停下,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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