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  第52页

的,恭敬朝王威执礼,“茂之见过晋博侯。”
  陈倏正好朝王威道,“茂之,我夫人的弟弟。”
  王威伸手扶他,“既是夫人的弟弟,在王威处,都是敬平侯府的人,茂之公子日后勿唤晋博侯,见外了,茂之公子若是不嫌弃,同侯爷一样,唤我一声威叔就是。”
  王威本就比陈倏年长一轮,何茂之唤一声王威叔叔是合情理的。
  茂之看了看陈倏,见陈倏点头,茂之大方道,“威叔。”
  王威朗声笑起来。
  难得见面,王威和陈倏在一处饮茶。
  王威同陈倏一处的时间不短,知晓陈倏自幼体弱多病,能饮茶,不能饮酒,所以在王威处,回回见陈倏都是饮茶的,并不见外。
  何茂之也同陈倏和王威一处。
  王威和陈倏会说起朝中的人事,除却及极敏感的人事基本不避讳之外,陈倏既然让茂之在一处,便是没有要避讳的意思,王威清楚陈倏的行事。
  两人一面饮茶,一面说了好些时候的话。
  晚些,将近入夜的时候,陈惑来寻陈倏,陈倏暂离。
  就剩了何茂之和王威一处。
  何茂之好奇,“威叔,你同姐夫是怎么认识的?”
  茂之是见他们二人相处融洽,威叔对姐夫恭敬,但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来看,威叔应当不是万州旧人,而且如今威叔也是晋博侯了,但仍对姐夫忠心,姐夫和威叔之间的感觉多像旧识,老朋友,还有他也说不到的主仆还是君臣……
  正好陈倏不在,王威笑了笑,“茂之公子,想听吗?”
  茂之坐端正了,点了点头,“嗯。”
  王威给他斟茶,“那时三四年前的事了,说起来,时间倒也过得真快。也是从那时候起,朝中腐朽到了极致,各地诸侯和封疆大吏各自为政,不怎么受朝中约束,也相互兼并,偶有战争,我早前在的明州就这么没了,我当时带着手下一帮兄弟,流落到了万州,我们这样的人当属不速之客,要么被收编,要么被驱逐,我早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遇到侯爷。”
  茂之好奇,“姐夫怎么了?”
  王威一面饮了一口茶,一面笑着回忆道,“那个时候的侯爷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十八岁上下,我早前也听说过万州出事,当他是傀儡,都不知道那时候万州上下都听他的。他当时没有收编我们,也没有驱逐我们,而是说江城以西八十余里处有山贼,万州的兵近来忙于收成,没有时间剿匪,让我们去一趟,他付酬劳,让我开个价,我当时就惊呆了。”
  “然后呢?”茂之也惊呆了。
  王威叹道,“我们那时候空有一腔抱负,却如丧家之犬,也不想被万州收留,侯爷忽然开出这个条件,我们就真的去剿匪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吧,确实又回了万州,侯爷按照当时谈好价格的两倍给了酬劳,然后说西边闹匪患,你们要不要去?我们当时又惊呆了。”
  茂之也跟着再次惊呆了,“那去了吗?”
  王威点头,“去了啊!那一年半载,我们也没干什么旁的事情,尽在万州地界内到处替侯爷剿匪了,久而久之,我们也渐渐有了名声。最难的那个时候,侯爷帮了我们,并且给了我们尊严,不让我们难堪,我们有事也会找侯爷商议,侯爷会替我们拿主意,所以我们同侯爷的关系越来越好……直到后来,侯爷才同我说,他也尝过丧家之犬的滋味,没什么不可以东山再起的。”
  提及此处,王威眼中还有笑意,“那时候侯爷知晓我们不愿意留在万州,早前的民洲其实有一部分因为分赃不均并入了态州,态州同丰州和万州都交接,但其实是个空壳子,当地百姓屡遭山贼和流匪的轮番洗劫,那个时候文博侯也没办法,匪患一众,赋税就无法收上来,所以文博侯向侯爷求助,那个时候侯爷就同我说,时机到了,可以去态州了,态州没有驻军,你们可以安定下来。我们就是那个时候去的态州,在态州建立了当地的驻军,并且逐渐壮大。所以军中一直信赖侯爷,也感激侯爷,直至后来同侯爷一道随陛下起事,义不容辞。”
  王威看向茂之,温和道,“我们态州驻军都愿意跟随侯爷,不是因为敬平侯早前如何,而是因为有侯爷的敬平侯府和旁的侯府不同,所以王威无论是驻军首领,还是晋博侯,都以敬平侯为尊,茂之公子,整个态州驻军都如此,侯爷在我们心中,就是君侯……”
  王威言罢,又朝何茂之笑了笑,何茂之也莞尔。
  正好陈倏折回,见他两人仿佛说了什么一般,关系比早前要熟络不少。
  “说什么了?”陈倏一面撩起衣裳的前摆,一面落座。
  何茂之笑道,“威叔刚才同我说,怎么和姐夫认识的?又怎么和姐夫一处的?”
  “哦~”陈倏会意笑了笑,又问,“那他有没有同你说起,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衣衫褴褛,带着一帮人,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当着我的面,肚子咕噜咕噜叫着,还把我们侯府的存粮都要吃空了?”
  陈倏说完,何茂之险些笑出声来。
  结果王威握拳轻咳两声,“这一段没说。”
  何茂之再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陈倏和王威也都笑起来。
  ……
  谷城短暂相聚,第二日陈倏就带了茂之离开,继续往江城去。
  王威同陈倏辞别,陈倏交待一声,“威叔,魏昭庭早前同见明到过愗城一趟,近来在朝中行事,稳妥为上。”
  王威拱手,“侯爷放心。”
  放下帘栊,马车驶离了谷城。
  等目送陈倏的马车消失在眼帘,王威等人才跃上马背,朝相反的方向去。
  ……
  车轮滚滚,继续向南驶去,何茂之看向陈倏,“姐夫,我们稍后去哪里?”
  “来。”陈倏展开手中的地图,“这里是桃城,我们是从桃城出来的,然后绕行东边,来了谷城见威叔,江城是在这里,我们中间还有这一段路,正好有几位重要的叔伯朋友,年关前要见一见,然后从再西行回江城。”
  何茂之看了看地图,“淼城!”
  陈倏颔首,“淼城在这里。”
  何茂之忽然叹道,“要从淼城到江城好远啊……但是从淼城到了桃城,再从桃城到江城就近了好多。”
  何茂之说者无意,但陈倏原本心中就有鬼,便是听者有意,于是陈倏悠悠叹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
  何茂之没反应过来,只是笑了笑。
  陈倏心中唏嘘,总不能一上来就让你姐去万州,那不昭然若揭吗?
  他这么聪明,当然知道循序渐进。
  正好何茂之问起,“那姐夫,姐姐和祖母,还有我娘,他们到哪里了?”
  陈倏想起前两日收到的消息,他们是腊月初七从桃城出发的,如果行得快,应该已经尔城了。
  “尔城?”何茂之从地图上找到,“尔城离万州就近了。”
  陈倏点头,“是,尔城就在丰州和万州交界处。”
  “哇,好多地方都是第一次这么连成一处看。”何茂之兴奋着,他很少见到这样完整的地形图,有山川河流,有城池名字。
  陈倏却微微出神,想起当年太奶奶陪他在万州待了一年,临走的时候,他送太奶奶时,一直送到尔城,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
  棠钰一行,确实到了尔城。
  从桃城一路出来,到尔城地界,出行都很顺利,但等性质尔城的时候,真如范瞿所说,遇见了罕见的大雪,棠钰和祖母,舅母至少在尔城呆了三日。
  范瞿的谨慎是对的,去江城的一路,随时可能因为各种恶劣天气的原因停滞下来,所以一旦有时间,可能需要将路程撵回来。
  起初的时候,老太太还不算担心,等到见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日才停止,老太太叹道,“雪倒是停了,但是路恐怕不好走。”
  老太太是怕路上耽误了,年关到不了江城。
  棠钰握着老太太的手安慰道,“别担心,祖母,这里有范瞿在,旁的事情我们不操心了。长允说过,听范瞿的就好,我们不添乱就行,旁的事情让范瞿安排就好,他心中有数。”
  范瞿原本是来寻棠钰的,听到这句,目光微微怔了怔,既而目光柔和了几分。
  同侯爷相比,夫人要正常多了……
  在尔城的几人,棠钰也确实不急,急也急不来。
  陈元,陈磊,还有范瞿几人都在围着她转,她若是急,他们焦头烂额,她不急,他们其实也已经急了。
  棠钰静下心来做围脖。
  老太太笑,“给长允做的?”
  棠钰笑道,“嗯,前一阵不是染风寒了吗?我寻了陈磊和陈元问,说在江城的时候就是,大夫说他冬日里,尤其是这几月容易生病,一病就要好些时候,反正闲来无事,也在这里等着雪停,就先做一做,晚些加些羊毛进去,冬日里会很暖。”
  老太太叹道,“长允知晓一定高兴。”
  棠钰道,“还不知道做成什么模样呢,先做着,一路走,还能一路慢慢改一改,丑是丑了些也不怕。”
  老太太笑,“你做的,长允哪里会嫌丑?”
  棠钰徒然语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老太太又道,“看着你同长允要好,祖母也就放心了。”
  棠钰脸色微微红了红。
  “不瞒你说,祖母还真有些想长允了。”老太太感叹,“他不在,仿佛每日都少了些什么。”
  祖母都这么觉得,她更是,棠钰安慰道,“祖母,没几日就到江城了。”
  老太太莞尔颔首。
  ……
  到第四日上头,终于停雪了,府中的侍卫来说,探过了,可以上路了,走慢些就行。
  下雪的时候不凉,融雪的时候天凉。
  马车上路的时候,马车内要比早前凉上不少。
  马车中加了不少碳暖让马车中暖和些,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换风。
  还好过了尔城地界,雪反而没那么大了。
  马车又走了三两日,就正式进入万州地界了。
  万州是陈倏的封地,范瞿是敬平侯府的长史,范瞿工作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除了敬平侯府的琐事,便是维护敬平侯府同属地的关系。
  所以抵达元城前,范瞿单独同棠钰一道时提起过,进入万州地界后,应当会在各地官邸下榻。夫人是第一次露面,各地会给夫人接风洗尘,这是习俗,但若是夫人不喜欢,此处环节可以省去,他会让人知会各地官邸,不扰夫人安宁。
  棠钰没有应好,还是不好,“应当怎么做?”
  范瞿拱手道,“虽然侯爷不在,但夫人是主母,应当在官邸下榻。既是主母第一次露面,官邸的接风洗尘尽量不避免,短一些也好,始终是侯府的姿态在。”
  范瞿这么说,棠钰心中便清楚了。
  棠钰又问,“需要注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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