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了,立即着苏明杰上殿。
苏明杰带着眼下重重的青色入了殿,大呼冤枉。当即韩王一派便有人帮腔,称苏郎中为官兢兢业业,忧国忧民,绝无可能有贪墨一事,定是那无耻小人诽谤。
沈俊义正言辞站出来,只说自己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以事实说话,绝非无耻小人之辈。靖王的人随即附和,又扯出了苏明杰重金置外室一事。
一时间,两派人马吵成一团。
帖身内侍打量皇帝脸色,再瞧瞧下头如菜市般热闹的大殿,暗地里叹了口气。
此时,工部给事中吴为突然上前,呈上一奏,奏章直指吏部尚书苏康平,户部尚书孙凯,利用职务之便,勾结地方官府,买官卖官,囤田多达十万亩,并放纵族人花天酒地,草菅人命,无所不为。
一连三本奏章,章章直指苏家,孙家,且上奏章的人均非靖王的人,而是平日里与韩王走动甚密的亲信,这样蹊跷的场面不得不让众官员匪夷所思,热闹的朝堂顿时静寂无声。
皇帝冷着脸,一言不发。
此时,内阁首辅大学士,年近六旬的张华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称声需彻查此事,以正朝纲。若不然,湖广流寇造反一事,便是前车之鉴。且直言不讳的称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若再纵容不管,大有江山移人之势。
张华原是状元出身,先帝重臣,陪伴先帝整整二十余年,连今上都需尊称一声老师。年前因病缀朝,新年早朝头一天,原本只是想应个卯,哪料想老大人居然一改以往装聋作哑的作风,一番言论震得百官们心神俱颤。
首辅大学士都出来说话了,内阁的几个老家伙也都随声附和。一时间,清肃朝堂,以振朝纲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皇帝见火候已到,很是为难的瞧了韩王一眼,这一眼看似随意,落在百官眼中,却是大有深意,纷纷暗下揣摩皇帝这一眼,是何用意?
皇帝没有给众人揣摩的时间,沉吟片刻,立即着三司会省,务必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韩王闻言青着脸,面色极其难看
……
就在皇帝下令严查的时候,萧府的蒋欣瑶收到了燕淙元快马加鞭捎来的密信。
蒋欣瑶乍看之下,便大惊失色。
原来,湖广流寇造反,既是天灾,又是*。
今夏水患,皇帝拨五百万两银子赈灾,银两从上到下,被层层搜刮,真真落到百姓头上的,不足十分之一,以致百姓饿殍遍野,流离失所。
其中,仅苏家一家便贪墨了整整一百五十万两。
恰逢严冬暴雪,饥民没了活路,聚集在一起,正好有一支二三十人的匪寇从山上下来,振臂一挥,揭竿而起,如黑暗中浮出的一线光明,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便聚集了上万人。
这些人先是闯入了知县,富户的府上,杀人放火,抢劫钱粮。扫荡一处,便往另一处进发,沿途不停的有饥民投靠,就这样,队伍日益壮大,大伙一商议,反正都是死罪,里外里起兵造反了。
燕浣元入湖广前,先派谋士刘滔进湖南以锦绣前程游说李刚。
李刚在韩王手下近十年,忠心为主却一朝被弃,心中早有怨气,然又怕靖王势小,斗不过韩王,到头来反落得个背主之名,不敢轻举妄动。
燕淙元得知讯息后,于夜黑之时,亲自上门请李刚出山。李刚权再三衡利弊后,投入靖王阵营。
有了前户部郎中李刚的反水,湖广官场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及赈灾款的去向便一清二楚。然而在如何镇压流寇一事上,靖王遇上了麻烦。
燕淙元深知此次带兵入湖广,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解湖广之危,笼络民心,才是上上之策。饥民之所以造反,为的只不过是填饱肚子,老百姓有了田地,有了粮食,谁愿意干那把头提在裤腰带上的事。
为此,燕淙元一方面大张旗鼓斩杀贪官,把贪官的家产,田地分给老百姓,以示朝廷惩治贪官污吏的决心,一方面下令大开粮仓,分粮给饥民,并下令三年之内减免湖广两地所有的赋税。
湖南诸位官员一见这阵势,深怕靖王的刀落在自己脖子上,纷纷捐粮捐钱。
靖王随即又颁下法令,称流寇中若有那弃暗投明的,一律继往不究。四箭齐发后,湖南饥民的造反很快就平息下来。
就在燕淙元一路南下进广西境内时,亲信来报,广西境内的所有粮仓皆为空仓,里面存储的粮食早就被人偷天换日,不见了踪影。
燕淙元得知后,气得把广西数十位父母官,斩杀在人前。一方面快马加鞭回京,禀明事情真相,并要求朝庭拨下钱粮,一方面暗下四处筹粮,以解眼前的困局。
……
欣瑶不敢大意,立即派人把萧寒,杜天翔,徐宏远找来。
杜天翔当即道:“今上也收到了二哥的密信,正把几个老家伙叫到跟前商议如何行事呢。这些人,胆子太大,连粮仓都敢动,真真是不要命了。”
萧寒沉声道:“先不说这些陈年旧帐,看看下一步,如何走?”
第四十九回防患于未然(二更)
上回书说到粮仓被盗,靖王写信回京求援。
杜天翔面露忧色道:“今上五十大寿,韩王大肆操办,国库空虚,即便今上有意解此困局,我估算也没多少钱、粮到二哥手上。二哥既然密信给我们,内里的意思怕是想让我们想办法。”
徐宏远点头道:“天翔说得对。寿辰在即,二哥一日在外头不归,京中就多一分变局,这钱、粮尽早不尽迟。我旁的没有,银子还有近百万两,放在身上也没什么用处,就给二哥解烧眉之急吧。”
萧寒摇头道:“钱固然重要,顶顶要紧的还是粮食,我虽能让那几家筹集粮食,如何运到湖广是个难题,京城离湖广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有个二十天,更何况是运粮,远水解不了近渴。”
杜天翔朝徐宏远看了一眼,低声叹道:“拿了银子到当地买粮,小寒你看如何?”
萧寒仍是摇头道:“湖广两地本是遭了灾的,若有粮,二哥何苦写信给我们,只怕周边的几个省府,粮食也都空了。”
杜天翔面色一变,愁道:“这可如何是好,小寒,快想想办法。”
萧寒目色一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徐宏远愁眉道:“实在不行,只有派人一边南下,一边在路上收粮。”
“不行,这样耽搁的时间更长。若韩王有意为难,只消几个讯息,咱们的人一颗粮食也收不到。”
杜天翔叹道:“没有后继的粮食跟上。前头的那些功夫就白废了。君子一诺,重千金。二哥把话抛出去了,这会粮仓没粮。百姓又有几人能信,只会认为是官家糊弄人的把戏。”
萧寒接着道:“这样一来,对二哥可就大大的不利。”
徐宏远将茶盅往几上一搁,重重的叹道:“早知如此,今年夏天咱们就囤些粮食了,今夏南方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价格也不贵。”
杜天翔朝他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是废话吗。
一时间,屋子众人均沉着脸,默不出声。
……
许久未出声的欣瑶轻叹一声道:“我在南边有粮食。”
杜天翔以不为然,随口就道:“表嫂。你能有多少粮食,不过是一两个陪嫁庄子罢了,抵不了事。”
蒋欣瑶幽幽道:“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去年我让福伯在南边买了三四个庄子,再加上陪嫁的两个庄子,共有五六个。先头我还让我的丫鬟冬梅替我在南边买过三四个庄子,大概有近四六万亩地。”
欣瑶咽了口口水,继续道:“种的都是粮食。”
萧寒眼中一丝惊色闪过。
杜天翔面色一喜,当即跳了起来:“有多少?”
蒋欣瑶忙道:“估摸着能抵上三四个粮仓吧!”
杜天翔目瞪口呆道:“你买这么多庄子做什么用?”
徐宏远随声附和道:“你种这么多粮食做什么用?”
萧寒深深的看了欣瑶一眼。眼中微有波澜,并未说话。
蒋欣瑶面色一红,不大自然道:“我从小在南边长大。最喜欢吃南边的大米,就想着钱放着也是放着,买了地,买了庄子,我好做地主婆啊,多种些粮食。以后饿不着。”
欣瑶说罢,见三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她。遂跌足叹道:“先头的庄子,我是因为银子放在手里,也生不出个银子,就交待冬梅买些庄子做些营生。福伯那几个庄子,原是当初我看韩王的人到处收粮,心急之下,只怕战事要起,防患于未然,于是就跟风让福伯买了庄子,种了粮。我是想着有一天,万一这京里翻天覆地,没了咱们的去路,大家也不置于没了活路。”
杜天翔长吁一口气道:“表嫂,你想得可真远,这还没交上手呢,你居然连后手都预备上了,佩服佩服。”
蒋欣瑶眼角的余光见萧寒阴睛不定的脸,有些心虚道:“哼!幸好我当时有先见之明,若不然,这会到哪里找粮食去!”
徐宏远笑道:“这下可真解了燃眉之急了,小寒,你看如何个调度法?小寒?小寒……”
萧寒回过神来,当即道:“瑶瑶赶紧书信一封给福伯和冬梅,暗卫即时出发。南边的粮食能让二哥先撑一阵子,京里的粮食,我来调度,随后跟上。让人传讯给二哥,遣兵马前去接应。”
杜天翔郁郁道:“江南是韩王的地盘,运粮这么大的动静只怕会打草惊蛇,韩王若知道了,宁可一把火烧了,不会让粮食运往南边,解二哥之急。”
萧寒点头道:“苏州府知府是沈家二老爷,这事需得跟老狐狸好好商议一下,事不迟疑,我先往沈府走一趟。阿远,筹粮的事,你去办。天翔,宫里这些日子不会太平,你盯着些,粮食出京,需得今上下令,走官道韩王才不敢动手,这事交给你来办。瑶瑶,庆丰堂有多少现银?”
蒋欣瑶垂了垂眼睑,便道:“二百一十七万两,两个时辰内,我筹满三百万两。你只管派人来拿。”
萧寒静静的看了欣瑶半晌,目光中带着一丝忧伤,许久,才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欣瑶待人走后,跌坐在椅子里,半晌才轻轻叹道:“凭他的聪明,只怕是瞒不了啊。”
蒋欣瑶啊蒋欣瑶,你就不该把自己的家底都露出来,就该藏着掖着。
欣瑶以手支额,眼眸深深暗了下来。
底牌都露出来了,这一局牌,可不好打啊……”
子时,四匹快马趁着夜色相继出京。
这一夜,男人没有回府,欣瑶摸着冷冰冰的半张床,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
次日早朝,皇帝一改往日温和的面孔,一入座便把内侍递来的上好的茶盏轻轻一拂,茶盏跌落在地,应声而碎,殿上百官均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内侍宣读靖王八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