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我一语的,心下也觉得惋惜,只是崔家的实力非朱家能比,朱亮便是再有心想帮衬女儿,也不可能越过崔家去。
如今崔高两家联婚,关系固若金汤,这个时候朱家想横插一脚,只怕是……
朱亮心头发闷,不悦道:“让人备些酒菜,温上几壶好酒,咱们父子喝两杯!”
……
借酒消愁的自然不会是朱府一家,何家当家人何成刚虽然早就知晓自家妹子做下那等蠢事,被踢出了局,然听到高,崔两家联姻,心里仍不是滋味。
富贵这东西,真像是万花楼里的姑娘,玩着玩着,就玩上了瘾。他何成刚从一个只富不贵的商户,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靠的是妹子的枕边人。他很清楚枕边风对于他这样一个六品小官的升迁,是何等的重要。
原想着妹子仗着有子有女,仗着高相的宠爱,他再在外头使一把劲,就能把事情办妥,哪知自那回醉仙居与高相把酒言欢后,他几次三番再想约高相,都被高相的两个贴身小厮客客气气地推了去,使再多银子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今太子监国,高相辅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富贵,这权势,着实让人眼红啊!
要自家妹子真能成事该多好,别的不说,堂堂大莘国相爷的大舅子,那是何等威风啊!
何成刚一壶酒下肚,想着自己整天在衙门里看上司脸色,日子过得憋屈,不由得怒上心来,大声喝道:“来人,倒酒!”
……
正阳宫的寝殿里,皇后李妍接过春阳递来的人参汤,尝了几口,便蹙眉道:“换了别的来,一股子参味,着实难闻!”
春阳知道这几日因担忧着皇上的病,娘娘无心饮食,忙劝道:“娘娘,这几日娘娘守着皇上,没日没夜的,脸色难看了许多,若不细心调养着,只怕撑不下去。这参汤是御膳房用小火熬了半日的,最是养人不过,娘娘不为旁的,便是为了皇上,也该多喝几口。”
李皇后刚要把参汤放下,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强忍着又喝了几口,终是推到一边。
“太子那边还送过去了?”
春阳走近了笑道:“娘娘放心,太子宫里的,早就派人送过去了。”
“送过去如何能行?这孩子最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人看着他吃,他也就懒得动弹了。如今学业又重,身上又承着重担,一丝都马虎不得。”李皇后眼中尽是心疼。
“娘娘尽管放心,如今太子身边的人,都是张公公亲自挑了送过去的,最是有眼色不过,必能把太子侍候得妥妥贴贴。”
春阳一说这话,倒让李皇后想起了几日前被她仗毙的那几十几宫人,不由眸色一暗。
“这孩子,如今看本宫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全不如以前那么透亮,只怕心里还恨着本宫呢!也怪我,下手狠了些。”
李皇后着红色洒金王彩凤凰通袖长衣,头戴凤簪,显得雍容华贵,偏脸上含一抹忧色挥之不去。
春阳轻轻一叹,道:“这会子娘娘后悔了,当初奴婢劝着,拦着,娘娘却……”
几十条鲜活的生命,不过是因为一个疏忽,没看住太子爷,就被处了极刑,同为下人的春阳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你知道什么?”
李皇后面色一肃,凤眉高高挑起。
“本宫与皇上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里越发的没了规矩,连自私出宫这样的事都敢做。倘若再放纵下去,只怕要酿出大祸。与其日后后悔,倒不如现在拘着些,不狠狠地治他一回,他如何知道深浅?”
春阳也不害怕,轻轻蹲到皇后脚边,边捶腿边笑道:“娘娘要管教太子,奴婢不敢拦着。有道是欲速则不达,娘娘也该缓着些来。明明是心慈面软之人,非强撑着做那心狠手辣之事,过后又揪着心,何苦来哉?”
一句心慈面软让李皇后绷着的脸忍不住露了笑,佯怒道:“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在后头等着我。我何尝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偏老天爷不肯给时间。春阳啊,有谁知道我心中的难处。”
春阳顿了一顿,叹道:“奴婢何尝不知?只是再难,也得慢慢来。太子到底年少。”
“年少?”
李妍轻嗤道:“本宫十五岁的时候,已跟着逍遥侯来京城讨生活了!对了,逍遥侯那边可有讯来?”
“回皇后娘娘,尚没有消息传来。”
李皇后微微沉寂,脸上笑意渐去:“高、崔两家小一辈的都联姻了,一旦皇上……这朝堂也就成了高家、崔家的朝堂,本宫与太子,一个是女流之辈,一个未及弱冠,这往后的日子难免受制于人啊!”
这话,春阳无论如何不敢往下接,一时华贵宽敞的寝殿里哑寂无声。
李皇后美目半瞌,自言自道:“崔、高两家,总要有一家……”
春阳的手轻轻一颤。
……
醉仙居后院厢房里,暖如春日。
炕沿上,林南,林北师姐弟俩相对而坐,东东腆着肚皮四仰八叉地躺在林北的旁边,小几上置着几盘小菜,两支空了的酒壶,歪歪地扔在角落。
林北抚着东东的脑袋,柔声劝道:“师姐,少喝些,早些睡吧!”
“睡什么睡?我说的你听见了没有?蒋,崔两家要联姻了,高相那个老色鬼,要嫁女儿了。”林南托腮白了他一眼,沁过酒水的唇红艳艳的,娇嫩欲滴。
“跟你有何关系?”林北淡淡道。
☆、第九十九回 林南的打算
“如何没有关系?师妹在高家,高家的一举一动,我都得关心着。要不然,师妹万一出了点差错,我如何向师傅他老人家交待?师傅他老人家临终把你们俩个托付给我,我这身上的责任重大。”
林北抿了口茶,浅浅地露出个笑来:“师姐,师傅临终跟你说了些啥?”
林南轻轻一叹,眼神渐渐迷离:“师傅说要我照顾好自己,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嫁了,凡事多听师弟,师妹的意见;师傅还说,他给我留了笔钱,存放在师弟你那里,将来做嫁妆。”
“就这些?”
林北替她把空了的酒杯续上。
林南端起杯子,一口饮尽,把杯子重重地往几上一搁:“师傅又说,回头找着称心如意的了,得让师弟,师妹过过眼,师弟师妹说能嫁,我才能嫁!我不服,凭什么我找男人,得让你们过眼?”
“师傅如何说?”林北循循善诱。
“师傅说,你们两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我是披着狼皮的羊。狼不看着羊,难不成让羊看着狼?”
“师傅这话,说得极好!咱们师门最是尊师重教,师姐你该听师傅的话啊。”
“师傅是我的大恩人,他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只是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好好的,师傅为什么要师妹卖身到高家五年。你说咱们家也不愁吃不愁穿的,何苦来哉。师妹那个身体,哪里是能侍候人的?端茶递水,打伞盖被,那都是体力活。再说。高门大户,如海之深,规矩极多,家法又严,勾心斗角之事多如牛毛。万一……”
林南絮絮叨叨顾着自己说话,未曾留意对面之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色。
“我知道,我不聪明,可再不聪明,我也是你们的师姐。你们两个,都是我亲人。哪一个我都放不下。你在我身边,我日日看着,倒也罢了;小师妹她……哎,我都担了四年的心了!”
林南说到郁闷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林北对师姐每隔些时日的发作已经习以为常了。
彼时师傅常常不在家,一走便是一两月,小师姐可以说是师姐一手带大的。两人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感情极深,素来是称不离砣,砣不离称。
林北怕她唠叨个没完,出声打断道:“对了。师姐,小师姐给你的那支翠玉簪子,这两天怎么没瞧着你戴?”
一说到翠玉簪子。林南气就不打一处来,恨恨道:“那日去青青房里串门,也不知道丢到哪里了,找了几回也没找着,必是给哪个人捡了私藏。回头她要是敢戴,我啐她一脸唾沫星子。”
林南一拍小几。身子却委顿下来,心情很是低落:“要是师妹知道我把翠玉簪子弄丢了。指不定……几百两银子呢,心疼死我了!”
怪不得前几日师姐天天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连万花楼都没了心思去瞧,原是弄丢了玉簪子。
林北深知师姐从来都极宝贝他和小师姐送的任何东西,此番深更半夜地到他房里喝酒闷酒,只怕也是因此的缘故,遂放缓了声道:“回头我帮你寻个一模一样的来。”
“寻什么寻?便是寻来了,也不是师妹送我的那个。”林南趴在桌上懊恼。
林北静默半晌,悠悠道:“可是官兵围住万花楼的那日,听吕帐房说,那日抓了两个贼人,那两个贼人还在咱们醉仙居用过饭。”
“可不是吗,点了一桌子菜,只用了几口,奶奶的,是嫌弃咱们醉仙居的酒菜还是怎的?主子装扮成小厮,小厮装扮成主子,真是会装。”
林南一听到两个贼人,就想起那日床底下的事,心头火大,抬起脸便噼里啪啦一通说,一时间间也忘了簪子的事。
“银子给了?”
“废话,要不给银子,我哪能这么轻易让他们走!”
“银子不少,剩下的只当给东东做点心!”
黑狗东东一听到它的名字,抬头瞧了瞧两人,呜咽了两下。
林北就手从盘子里拿了块牛肉,送到它嘴边,东东看了一眼,没理会,林北顺手塞到了自己嘴里。
“对了,师弟,如今官兵抓捕贼人连绑都不用绑的吗,居然还坐上了马车,这是何道理?”
两个贼人,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逛了万花楼,然后被官兵请上了马车……林北思虑这其中的蹊跷,颇有些耐人寻味。
“师弟,师弟……我问你话呢?”林南见小师姐支着脑袋半天不说话,拿起筷子在他头上敲了敲。
“啊,师姐,你问什么?”林北吃痛,缓过神来。
“你这两天和他们仨,神龙不见首尾的,在忙什么呢?”
“师姐,是这样。这两年咱们开醉仙居赚了些银子,上回我和小师姐商议了下,觉着银子放在手里也没啥大用,倒不如拿出来再做些买卖,日后挣了银子,两位师姐的嫁妆也能厚上几分。”
“做什么买卖?”
“我在骊山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