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嬷嬷的话,很有几分道理。闺中是姐妹,将来出了门子便是帮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瞧瞧太太和崔府的两位姑娘就明白了。”
腊月笑道:“这么一瞧,谭嬷嬷的话确实有道理。对了小姐,昨日针线房的人来给小姐量衣裳,小姐为何只挑了那素色的锦缎?依奴婢瞧。小姐若穿了红色的袄子往世家亲戚们跟前一站,那才叫让人移不过眼去。!”
“傻丫头,大姐的好日子。作什么我去抢她的风头?”
“小姐,可奴婢听说二小姐,四小姐都是挑了最好看的颜色呢!”
高鸢尾眸色一暗,轻声道:“他们有兄弟,舅家帮衬着,你家小姐没有。”
腊月自知失言。心下懊悔,正想着如何哄劝。却见紫薇掀了帘子进来,一边搓手。一边抖着身上的寒气。
“外头起风了?冻成这样?”腊月笑道。
“可不是起风了,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对了,小姐,奴婢刚刚从外头回来,远远的见三少爷和林西站在咱们院墙外吹冷风,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紫薇把手放在碳盆上烤了烤。
“噢,快把人去请进来!”高鸢尾柔柔道。
“奴婢正打算去请,谁知一晃,人又不见了。”
“听你这么一说,不像是见着了人,倒像是见着了鬼。”腊月扑哧笑出了声。
“死蹄子,大白天的人和鬼都分不清,你当我真是眼睛瞎了吗?”
高鸢尾听着两个丫鬟打趣,心头的阴郁一散而空,笑道:“腊月你再去瞧瞧,若还在,就把人请进来,若走了,那只当是紫薇真的遇着了鬼!”
腊月见小姐脸上有了笑意,忙道:“哎,奴婢这就去!”
……
林西低眉顺眼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瞧表少爷,心里吃不准这货阴着一张脸倒底是为了什么?
她细细的回忆了半晌自己的言行,觉着没有什么不大方得体,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渐渐地就放下了心。
少爷们,小姐们的心思就是复杂多变,想那么多做什么?若自己也像他们这样整天这个愁,那个哀的,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表少爷,大少爷院里开饭了,请你过去呢。”
崔瑾辰回过神,想了想道:“荷花,外头起风了,你帮我去拿件厚些的披风来,林西刚刚在园子里吹了会冷风,在家歇着吧,一会你陪我去!”
林西心下大喜,心道表少爷这眼力劲真不错,知道自己在园子里吹了冷风,冷不丁的就体贴了一把,怪让人感动的。
林西这感动仅仅维持了一秒,抬眼却见崔瑾辰高大的身形近在咫尺。
“表少爷?”林西吓了一跳。
“我桌上的那本琴谱,回头等我走了,你给你家小姐送过去。这原是我从三表弟那儿得来的,也没多大用处,你家小姐喜欢弹琴,正好物有所用。那个……避着些人啊!”
崔瑾辰伸手郑重其事的在林西瘦削的肩上拍了两拍,眼神中含着一丝信任转身就走。
避着些人?
林西死劲捉摸表少爷这话中的深意。
为毛要避着些人,这又不是偷奸,养汉子,不过是送个琴谱,避什么避……
我擦!怪不得要把荷花姑娘支走……大事不妙啊!
别人尚未来松土呢,表少爷自己就想从坟墓里跳出来了。林西身上的寒毛被炸得根根竖了起来。
倘若她把琴谱送去,万一将来大小姐知道了,她这个跑腿的丫鬟肯定脱不了干系;倘若她不把琴谱送去,待会儿表少爷回来问起,她拿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不好办啊,十分得不好办!看来这琴谱得送得不动声色,曲折迂回些,她才有活路。林西如困兽一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踱着踱着,林西脑中灵光一闪,心下便有了办法。
她把书踹进怀里,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裳,颠颠地去了平芜院。
……
“小姐,这琴谱是三少爷送给表少爷的,表少爷问我府里哪位小姐的琴弹得最好,奴婢想都未想,就说‘数我家小姐弹得最好了’,表少爷就让奴婢把这琴谱送了来,还说什么物尽其用。”
林西按着心下码好的说辞,顺溜的把话说出口,抬眼去瞧三小姐的神色。
高鸢尾见林西大冷的天巴巴地赶来送本琴谱,又听她这般说话,不由得又高看了这丫鬟一头,笑道:“哪有这般夸自家小姐的?府里其它姐妹弹得也都是极好的!”
“再好,也不如小姐的好,奴婢听过小姐弹琴,可好听了!”林西脸上十分的骄傲。
“小姐,这丫鬟几日不见,嘴巧得跟窗下的雀儿似的,一口一个好话,堵都堵不住。”
紫薇在边上打趣道:“我问你,前头你和表少爷站在平芜墙边下吹冷风,可有这回事?”
林西一个趔趄,差点一头从椅子上栽下去,心一虚,想都未想便道:“没有啊,紫薇姐姐怕是瞧错了吧?”
“我就说吧,你定是看花了眼!表少爷住得离咱们院子八丈远,再怎么着也不会往这头来啊!”腊梅笑道。
“朗朗乾坤,悠悠白日,难不成我真见鬼了?”紫薇这会子听她们一说,连自己都十分不确定了。
腊梅轻笑道:“必是昨夜做针线活做得晚了,眼花了。”
“紫薇姐姐,我夜里睡得迟了,也常常眼花,回头早些睡,就不会眼花了。”林西猜测这话里的意思,不失时机地提了一句。
高鸢尾翻了翻琴谱,轻笑道:“林西说得对,回头别熬夜。得了,快拿些掌钱给林西,难为她大冷的天跑这一趟。”
“使不得,使不得!”
林西忙起身摆手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给小姐当差,哪里还能拿小姐的赏!”
“小姐让你拿,你便拿着!”
紫薇麻利地把一两碎银子塞到林西手中:“你心里装着小姐,小姐岂能让你白装着,快收着。”
……
“小姐,这林西瞧着傻傻的,笨笨的,为人倒是忠心,小嘴也甜,真真讨人喜欢!”
腊梅把人送出院,进屋头一句话,便夸道:“比着东厢房的那几个,不知道好多少倍。”
紫薇也帮腔道:“正是这个话。若换了旁人到表少爷房里侍候,只怕心思早就在表少爷身上了,哪还会心里惦记着自家的主子?”
高鸢尾放下琴谱,想着这丫鬟三番四次地跑回来瞧她,展颜笑道:“难得你们都夸,我也是瞧她长得虽然平常,说话行事却是伶俐,一双眼睛带着巧劲儿,一点都不拿大,心生喜欢!”
紫薇轻道:“赶明等她回来,小姐不防放在屋里再调教一年,将来也是个助力!”
腊月一听紫薇这话,只觉得趁心,遂道:“这主意好!”
高鸢尾白皙的脸浮上红云,她未料到这两个丫鬟想得这般深远,嗔骂道:“还早呢!”
☆、第九十八回 臣强主弱
“小姐,不早了,奴婢听说太太已经让刘妈妈在府里挑人手,等调教好了就摆到大小姐院里。小姐再过一个多月,就整十四了,了不得两三年,必是成亲的。到时候多几个知根知底的人陪着,小姐方才省心。”紫薇道。
高鸢尾羞得连耳根子都涨红了,低眉扭捏了半天,方嘤嘤道:“那丫鬟只签了五年,再有一年,就出府了!”
腊梅扬嘴笑道:“外头的日子虽说自由,但到底是难的。出了府那丫鬟无根无底,无亲无眷的,哪有在小姐身边来得舒服?林西是个机灵的,只要小姐对她好些,到时候必是舍不得出去的。”
……
怀里揣着一两碎银子,哼着小曲,一身轻松的林西未料到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她正洋洋得意的感叹自己的聪慧。做丫鬟能做到像这她这个境界,显然是难得的。
可别小看了这琴谱,说得好听是赠送,说得不好听可是私相收受。高门大户,礼法所拘,女子的德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关乎一生清白呢。万一被有心人拿捏住,表少爷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三小姐可就惨了。
如今被她这么一搅和,便是再有人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这两人丁点错处来。
林西抬头望了望天,得意得抬了抬眉,心道表少爷,三小姐,你们也不用太感激我,谁让我有个名字叫雷锋呢。
……
昨夜一场西北风,呼呼地把京城直接刮进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比着往前,要冷上许多。街道巷陌透着一股子萧索,便是生意最火的万花楼,寻欢的人也比平常少了两成。
于是乎,太子监国与高崔两家联姻一事,便成了这个寒冷季节里最热门的议论话题。
太子年方十五。是莘国皇位仅有的接班人。此时监国,看来老皇帝是打算趁着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时,让太子接手政务,将来也好托付江山社稷。
至于高崔两家联姻,那也并非什么稀奇事。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府都是高门,家世相当,又都是才子佳人,自然是得亲上加亲。
平头百姓只关心吃饱穿暖。对于这些个消息素来只是听一听,议一议,图个热闹,过了,谁还会放在心上。然这等消息落在莘国达官贵人的耳朵里,透出来的便又是一种信号。
这日晚,礼部右侍郎朱京把几个儿子都叫到了身边。
几人拿着高府的贴子商议了半天后,那朱京抚着胡须叹道:“你妹子的事情。也不必再瞎操心了,怕是没她什么事了。让人备份厚厚的礼,送至高府吧!”
大儿子朱寻亮喝了口热茶。点头附和道:“连崔家老大都进京了,还有什么想头呢?”
二儿子朱寻言却道:“不是说崔家送来的那两个,高相都看不大中吗?”
朱寻亮冷笑道:“再看不中,那也是崔家的姑娘。放眼莘国女子,除了皇室公主,谁能还贵得过崔家。这次崔老大进京。光同门师兄的宴请,便一日没断过。均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高相又岂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儿子朱寻方叹道:“如今皇上令太子监国,高相辅佐。将来太子登基,高相便是最大的功臣,高家的富贵只怕还得上一层。妹子若能争得正位,咱们府里也能水涨船高,如今这富贵看得见,吃不着,真真是挠人心痒啊。”
“就是,若妹子真扶正了,父亲和我们几个的官位,何愁不往上升一升。”
“可不是这个话吗!”
朱亮见三个儿子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