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小姐巴巴的交待奴婢,让奴婢挑几件小姐的旧衣裳给那丫鬟送去。奴婢想着,那衣裳虽说不值钱,却也是小姐的一片心意,特意捡了几件锃锃新的给她送去。哪知那丫鬟仗着现在在表少爷房里侍候,已看不上咱们送去的衣裳了。”
“噢,一个小丫鬟竟然这么拿大?”高锦葵脸色有些不悦。
山秀见了,忙不迭的又添了一把柴火:“可不就是,奴婢瞧着,她连小姐您都不大放在眼里,一气之下,抱着衣服就回来了,心道好好的衣裳,奴婢便是撕烂了,也不给那起子势力小人穿。”
高锦葵冷笑道:“刘妈妈调教出来的好丫鬟,只顾在主子跟前摇尾巴,倒想学着主子把人踩在脚底下,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山秀见自家小姐把话捎到了三小姐身上,心下得意,趁机滴眼药水道:“今儿早上,三小姐和大小姐一道走了,独独把小姐您丢下了,可不正是跟她手底下的丫鬟一样,专会在人前摇尾巴吗。我就不信,等将来咱们姨娘扶了正,她那尾巴还摇得起来,只怕又会颠颠地跑咱们这儿来摇呢!”
高锦葵一想到早上夕云院里那一出,心下只觉得有股子怒气往上涌。
她把茶盏重重地往几上一搁,冷笑道:“先忍得这口气,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奴婢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将来等姨娘坐了正位,看谁还敢在小姐跟前放肆。”山秀眉梢高挑,忿忿道。
高锦葵瞥了她一眼,心中涌起一丝哀伤,叹了口气道:“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连个丫鬟居然也敢言三语四,怪道二哥要被人陷害。幸好外祖家也算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若换了旁人,岂不被欺负死了。”
山秀见小姐面有哀色,忙劝道:“小姐且再忍些时日,奴婢打听到,夫人只怕连这个年都……到时候,这府里上上下下,谁敢对小姐说个不字。”
“还是得防着崔家那两个!”
高锦葵并未被山秀的几句奉承的话冲昏了头脑,一针见血道:“我旁的倒不担心,独独担心这两人。夫人把这两个安置在府里,必是有深意的。”
山秀不屑道:“再有深意,老爷若瞧不上眼,只怕也奈何不得。”
“蠢丫头,你以为正室之位,只看那颜色好,颜色差吗,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快扶我起来,我要到姨娘院子里瞧瞧去。”
……
隆冬季节,已是掌灯时分。
何成刚行色匆匆入了府邸,直奔老夫人常氏的院子。
“什么?秋玉被禁足了?”
笑容僵在常老夫人的脸上。
何成刚忍住满腹心酸,恼怒道:“这个蠢货,居然敢给高府二少爷下春药,生生的坏了我的好事。”
“下春药?作孽了,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老夫人颓然倒在椅背上。
“母亲,若这个蠢货光下个春药也便罢了,她……她居然把高相爷刚收用的一个丫鬟与高家二少爷弄到了一张床上,还让高相爷逮了个现行。”
常老夫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和高相爷……”
“母亲!”
何成刚懊恼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朱家一门,富贵都在我们之上,朱氏比着秋玉又早进门两年。她必是担心高相爷扶朱氏而弃她,不得已才出了这昏招。”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老夫人一拍大腿,气骂道:“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若真能成事,倒也罢了;这会子把自己都给栽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儿啊,这高相爷会不会连我们何家都记恨上啊!”
何成刚摇摇头道:“不好说啊!”
“我就说她跟她那个贱人的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爹就是死在那贱人手里的。不行,我得赶紧把那贱人赶出府去,省得那何秋玉被高相爷休了,回何府连累到我们。”
“母亲!”
何成刚头痛欲裂的抚着额头唤道:“依儿子看,事情还没到这一步。秋玉她再不济,总是替高家生下一对儿女。高相爷即便看着儿女的份上,也不会把秋玉怎么样的。”
常老夫人茫然抬首道:“那,我儿的意思是……那秋玉会有复起的那一天?”
☆、第六十七回 王氏的好处
“复起?”
何成刚变了脸色,冷笑道:“她就是再复起,再得宠也不顶什么用,这辈子只能是个妾了。”
何成刚是走过风月场的人,知道男人刚上手几天的女子,正是你欢我爱,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会子被个妾氏弄得生生折了心爱的女子不说,还把亲生儿子牵扯进来。他何成刚就是把何家所有的家产放在高相爷跟前,高相爷都不会再看一眼。
常老夫人心下略略一思忖,便明白儿子话中的深意。
世大名门的高府,堂堂莘国的相府,是不可能扶一个心机如此狠毒的女子为当家主母的。
母子俩人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富贵,就这样拱手让人了,只觉得心头的邪火蹭蹭地往上窜,连连叹气。
……
无边的暗色袭来,屋子里寂静无声。窗外风声凄冷,刮得庭前那两棵樟树沙沙作响,像是女子低哑的哭泣声,幽幽咽咽的令人胆寒。
何姨娘一袭单衣,无知无觉伏在榻上。眼底的泪早已干涸。
男人冷如寒霜的目光,似一把利箭,她不闪,不躲,任由那利箭洞穿过她的身体,她的四肢,她的五脏六腑,直至鲜血淋漓。
输了就是输了。
她不怨,不恨。
只是未料到她输得这样快。
欢愉的梦,似还未醒来。她梦见自己一袭红衣,披冠霞戴。坐着八人抬的大轿,轿外喇叭吹得欢天喜地,鞭炮炸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个如山一样挺拔。如水一样温柔的男子骑在白马上,回首含笑,唇边的弧度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的柔美。
她悄悄地掀起帘子一角,对上那深沉如水的眸子,如痴如醉,恍如隔世。
许久,她动了动早已麻木的四肢。凄凄一笑。
“来人,传饭!”
……
夜幕之下的高府。灯光点点,如梦似幻。
王氏一边替老太爷更衣,一边软糯糯地道:“老太爷,你说那何氏娇滴滴的。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二少爷下手,用的居然还是这等下作手段,若不是今日人证物证俱在,妾身怎么也不敢相信素来温顺可人的何姨娘竟有这等算计!”
高老太爷微微皱眉,目光如炬地看向王氏。
王氏惶恐地抖了下手,故作镇定道:“妾身只是心疼二少爷,挨了他老子一顿板子不说,还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
高老太爷哼一声,穿着中衣,坐到床沿上。浑浊的眼睛看不出悲喜。
王氏一边仔细打量男人神色,一边拨了拨床角的炭盆,忖度半晌,才笑道:“要说委屈,妾身觉着这府里上上下下,谁都没有咱们老爷来得委屈。”
“噢?”
高老太爷应了一声:“这话如何说?”
王氏脱下外衣。爬进床里,轻轻把头磕在男人的背上。轻道:“老太爷你想啊,动手打二少爷的是老爷,把海棠姑娘送进窑子里的也是老爷,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两人原是被人陷害的,你说说老爷他心里憋屈不憋屈?”
王氏不等老太爷说话,自顾自道:“如今夫人身子不好,夏姨娘素来是个不中用的,何姨娘又出了这档子事,全府上下,老爷也只能往朱姨娘院里歇歇,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着实委屈啊。”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王氏眼瞳转了一圈,温柔道:“老太爷,前几日我回娘家,见我二哥家的侄女出落的真叫好,若老太爷愿意,我把人接来住几日。倘若两个孩子瞧对了眼,老太爷开恩,赏她一个姨娘也算抬举她。若这孩子没那个福份,侄女往姑姑家玩几日,也落不下口舌,不知道老太爷意下如何?”
高老太爷转过脸,盯着王氏瞧了半晌。
王氏心虚地偏过脸,嗔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做什么这般看我?我这也是为了老爷着想,年纪轻轻的可别熬坏了身子。”
高老太爷如鹰的目光冰冷地掠过王氏的脸庞,悠悠地浮出一抹深笑。
“一个姨娘?你倒也不怕委屈了你的侄女?”
王氏忖度这话中的深意,不动声色地捏住了被子一角,低眉垂目道:“老太爷说笑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一个姨娘已是抬举了她,还说什么委屈不委屈。且妾身冷眼瞧着,这孩子虽然长得出众,却是个老实本份的,也没那么多心思,最是宜家宜室。”
王氏媚眼轻挑,玉手慢慢地抚上老太爷的身子,轻嗔道:“老太爷,你说,好不好吗?”
高老太爷显然对王氏的说辞很是满意,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夫人说好,自然什么都好,此事便依你。”
高老太爷一把搂住王氏丰腴的身子,把脸埋在她胸前的高耸中,及时的隐去了眼底的精光。
王氏似满足又似舒服地呻吟一声。
这世间的男人,没有不贪财爱色的,只要侄女能似她这般拢住男人的心,崔家两位容色平平的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能坐上高府的正室之位,她的侄女便也可以成事。
老太爷,只要人进了府里,是妾是妻,可就由你儿子说了算了!
王氏想到此,心底欲望涓涓而涌,混合着胸前传来的阵阵颤栗,手慢慢地伸向了男人的跨下……
……
朱姨娘穿着锦茜色彩绣梅花对襟长袄,斜靠在炕上,玉手捻起一片山楂,放进嘴里。
“姨娘,我就说夫人是个良善人,定会为二哥在父亲跟前求情的。你瞧瞧,真被女儿说中了!”
高锦葵圆盘子脸,乌黑的发松松地挽了个髻。髻上簪着一枝珠花,优雅的放下手里的碗,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文文静静道。
朱姨娘长长地叹出口浊气。
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
自打儿子出了那桩丑事后,朱姨娘心知扶正无望,只得歇了心思。连娘家来人,也推托身子有恙。称病不见。
一连数天,朱姨娘除了往夕云院请安外,窝在自个的院子里连个门都不敢出。好在女儿机灵,让她去求了夫人。
夫人可怜她爱子心切。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