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时,正在打棋谱,她抬头看了眼夏风,摇摇头说:“不要听风就是雨,我都已经定了亲的人,怎么还能去和亲,你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
夏风歪着头一想,自己真真是杞人忧天,姑娘已经跟世子定了亲,连大婚的日子都定下了,怎么还可能去和亲。
林西左手放下一颗棋子,冷冷一笑:“这魏国人,整天和亲和亲,不知道在打的什么主意。回头我得提醒一下太后,让她提防着些,这些人野心大得很呢。”
……
李英杰入长门宫,李太后竟让他枯等半个时辰才召见,这在以往,绝不多见。
李英杰心中焦急,却不敢在脸上显示,只凝视看着脚底下,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李英杰跪倒在地,李太后看着他,亲自把人扶起来,这一举动,又让李英杰心里咯噔一下。
“英杰,你和哀家认识多少年了?”
英杰两个字一出,李英杰万念俱灰,身上冷汗直冒,多年的相处,让他知道太后只怕是做出了选择。
他扑倒在地,哀哀欲绝道:“太后,太后,您这是要小西……”
“英杰,你让哀家厚葬淑妃,你可知道,哀家恨不能让她碎尸万段。”
太后咬牙切齿:“哀家千防万防,竟没有防到她留了后手。”
李英杰心思一动,当下明白过来。
太后这人,多少风浪都走过来了,绝不可能因为魏国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妥协。能让她做出妥协的,一定是魏国人手握铁证。
李英杰摇头,浊泪从眼中滴下来:“太后,臣从十六岁认识太后,从未曾求过太后一件事情,但今次的事,臣恳请太后,网开一面,那孩子……是臣的命根。”
“英杰,是你的命根,更是哀家的命根,哀家这一世,只有一个她,哀家如同万箭穿心,与你一样痛。”
李英杰爬行几步,连连摇头:“太后,既然万箭穿心,痛不可挡,那是否可以换一人和亲,苦寒之地,那孩子受不住的。”
李太后凄惨一笑。若是能换人,她何需苦坐佛堂。魏国人此次是有备而来,当年的人证物证都有,倘若她不依计行事,她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李英杰见她不说话,幽幽叹出一口气:“太后,淑妃已死,就算魏国手握证据,也无计于事。皇上是太后一手养大的,绝不可能因为此事而弃太后,臣请太后三思。”
李太后泪如雨下:“英杰啊,你想得太简单了。倘若此事大白于天下,皇上与哀家,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不仅回不到过去,皇上还会恨哀家,如此一来,朝堂之上,再无哀家说话之地。”
李英杰泣道:“太后,咱们都老了,是该颐养天年了。”
李太后冷笑:“哀家若颐养了,你逍遥侯府能保得住吗。哀家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打拼了几十年,死后绝不能带着污点入棺材。他日史书工笔。哀家夺子登后位,你让哀家如何甘心。”
“太后啊……人死百了,难道那孩子在您眼中,还比不过这些虚名。”
李太后摇头。他不懂,他还是不懂,皇室莘秘,泄露出去。轻则翻天覆地。重则改朝换代。
皇帝此人,性情软糯,无帝王之资却坐上了帝王之位。一旦母子对立,奸臣当道,莘国危矣!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她受先帝恩情。必要替他把这江山看牢,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所以。在江山,皇权和林西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因为她的身份不光是祖母。更是一国的掌舵者。
李英杰心中的血,一点点冷去,却仍想做最后的挣扎。他匍匐到李太后脚下。抬起苍老的脸。
“太后,臣想用这些年和太后的情份。换孩子一个自由。若不然,臣长跪不起。”
说罢,李英杰磕头连连,每一下掷地有声,不过几十下,额头便有血渍。
李太后心如刀割,痛楚难当时,她竟扑通一下跪倒在李英杰跟前。
“英杰,我……我……对不起你。”
李英杰心中一片冰凉,浑身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张脸,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爱了她几十年,到头来……到头来……竟是一场空幻,他和她的骨血,唯一的骨血,都比不上她的皇权,她的江山,她的名声重要。
悲愤交加之下,李英杰喷出一口血,伏倒在地。
李太后惊叫一声,连呼太医。
……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老爷……老爷被人从宫里抬回来了。”
林西手上的棋子啪的一声掉落,撂起裙子就跑。
正院里已经挤满了人,林西拨开人群,冲到床前,先是一愣,再是一惊。
床上之人面如死灰,头顶隐隐渗着血渍,红润的唇无一丝血色,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几岁。
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林西握着他的手,泣声道:“祖父,祖父,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李英杰抬头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人,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林西留下,其它人都出去。”
钱氏等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老爷进了一趟宫,竟然成了这个样子,看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谁也不敢多言一句,相继退了出去。
李英杰见屋里空无一人,哑声道:“孩子,世子人呢?”
林西擦了一把眼泪:“他去山东,静王爷找他有点事,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祖父,太后召您入宫,到底有什么事?”
李英杰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抚上了她的发,轻轻婆娑,眼里充满了疼爱。
林西不明就里,心里有些发虚,这样的眼神虽然常见,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浓烈。
“祖父,您到是说句话啊。”
李英杰摇摇头,淡淡的笑了。
“你偷偷的去我书房,书房椅子下有块青砖,颜色稍稍发深,你找到它,然后轻轻按下去,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避着人,不要给任何人看见。”
“祖父……”
“别问,快去。”李英杰脸色一沉,言语忽然严厉。
林西不忍违抗,她想了想,回房换了件小厮的衣服,光明正大的拎了食盒去书房。
拿出青砖,果然有一个沉香的锦盒,她把锦盒放在食盒中,拎回了正院。
李英杰见她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回来,眼中露出惊喜。这孩子到底是聪明的。
“过来。”
林西走过去。
“把锦合打开。”
林西依言打开锦合,看也不看,就递到了床前。
李英杰推过去,喘了口粗气道:“替我数数,里面有多少银票。”
林西数完,倒吸一口冷气,“祖父,一共两千六百万两。”
李英杰苦笑,低喃道:“没想到,我这一生竟然赚了这么多的银子。”
“祖父天生奇才,无人能敌。”林西见他笑容不对,腆着脸拍马屁。
李英杰捂着胸口道:“好孩子,这些银子是祖父留给你的,你都收起来吧。”
林西大惊失色,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祖父,您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问,什么都别问。带着这些钱找你师弟去,然后远走高飞,永生永世不要再回京。”
李英杰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他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妍儿,你有你的为难,我却有我的坚持。我绝不会让这孩子去和亲的,就算我李英杰拼尽了性命,也要保她一世平安。原谅我,这一回没有站在你身边。
林西瞬间石化,她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钱,片刻后恢复了冷静。
“祖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走。”
李英杰目光变幻不停。
林西对上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眼中有着执着。
李英杰先将目光瞥开,轻声道:“魏国提出要你和亲,太后应下了。”
如有一道响雷在林西耳边炸开,炸得她全身的血液倒流,已无法思考。
她扯出一个笑:“祖父,您一定是搞错了,太后她这么疼我,肯定不会把我和魏国和亲的。而且我和师弟已经订了亲了。”
李英杰被说到痛处,咳嗽连连,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林西心中寒意顿生,怪不得祖父他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来所谓的流言——竟然是真的。
☆、第三百四十三回 有备而来
夜黑风寒。
林西站在庭院当中,久久不动。
夏风拿着披风,披在林西身上:“姑娘,起风了,保重身体要紧。”
林西恍若未闻。许久,她抬起头,看了看天,一脸萧索道:“夏风,真是的起风了呢。”
夏风心里一紧。她跟着姑娘这些日子,从来没见过姑娘脸上有这般神情。看来老爷今日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姑娘回来至今,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夏风想了想道:“真是起风了,所以才要进屋避一避。”
避了避?
林西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祖父他应该也是这个念头吧,若不然,又怎会拿出所有的身家来。
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若太后真心要她和亲,避到哪里无没有用。
林西微微一叹,眼中闪过疑虑。
魏国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和亲,太后怎么会不顾侯爷和她的感受,一口应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行,明天她要进宫,当面问问太后,为什么单单要她。
……
高府内宅,夏氏一边侍候高相爷更衣,一边轻声道:“听说魏国使者又求和亲,可有此事?”
高则诚拧着眉毛:“你从哪里听说些事?”
夏氏笑道:“市井上都在传言,听说太后已经应下了。”
高则诚眉拧更紧。
魏国使者入京一事,他早有所闻,却未曾听说和亲一事。这几日早朝,皇上也没有提及这一事,那么这坊间的流言从何而来。
夏氏心中不定。又道:“我还听说,太后有意将逍遥侯府的林西送到魏国和亲。”
“一派胡言!”
高则诚脸露阴郁:“林西并非什么正经名门出身,怎可议亲;再者说她已许配给静王世子。”
高则诚的态度让夏氏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也是听到了外头的传言,才苦等男人回来试探一试。
她莞尔一笑,柔声道:“看来外头的传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