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却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她的耳朵。
长子李从望承爵。二子李从高分府别住,拿到了良田千亩,现银二十万两。幼子李从望接手所有的珠宝生意。
片刻后,又有消息传来。老爷命二爷当夜搬离侯府。
林西知道后,只是笑笑。她轻轻落下一子,拧眉不语。
……
子时,夜凉如水。
林西坐在祖父床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药。一口一口喂进李英杰的嘴里。
片刻后,李英杰喝了半盏药后,摆摆手道:“孩子。祖父活到这把年纪,明白了一个道理。”
“是何道理?”
“人与人之间。归于缘份。我与那个孽子的父子缘已尽,他日生死互不相干。”
林西笑道:“祖父,没有因,哪来果。这事也怪从前祖父处置不公。”
“没有因,哪来果。”李英杰喃喃自语。
林西忙劝道:“祖父不必难过,既然家业已分,儿孙自有儿孙命。祖父只仔细养着身子便可。”
李英杰似想到了什么,咳嗽连连。
林西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中不忍,却又不知如何劝说。祖孙俩默默无言的对坐了一会,李英杰忽然开口。
“宫里可有消息?”
林西摇摇头:“暂无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给世子的信送去了吗?”
林西摇摇头,她笑道:“还未到那一步。我相信太后她老人家,会回心转意的。毕竟世子的背后,还有个静王爷呢。”
李英杰心中如火烧般难受,却不能把话说开,只深深一叹道:“我给你的东西,一定拿好,与任何人都不能说。去吧,祖父累了。”
……
林西出了院子,并未回欣欣院,而是往三舅舅李从望的院里走去。走到一半,她觉得百般无赖,便折了回去。
府里这些长辈,虽然李从望最为不堪,但相比较而言,林西与他相处最多,感情也要深上几分。
今次分家,明面上看大舅舅承了爵位,实际上得了好处和实惠的,只有三舅舅。
罢了,罢了,这府里或许她也呆不久了,倒不如远远的看着罢。
……
侯府刚分家,侯爷便上书给皇帝,把爵位让大儿子继承。
赵靖琪从来不管这府的闲事,只派人把奏折送到太后跟前。
太后一看,悲从中来。
她清楚的记得,侯爷是打算把爵位传给老三的,说是能护着小西。
这个时候李英杰把爵位让出去,又给老大继承,看似并不经意,暗底下未尝不是在向她反抗。
连他都护不住,更何况李从望。
她默默掉了会眼泪,到底是点头同意了。
二爷一房搬出府邸,侯府一下子空了下来。
钱氏经此一事,索性推了管家之事,把内宅交给了大奶奶。自己安心侍候男人,儿子养病。比起管家大权,男人和儿子才是最要紧的。
林西仍如从前一样,在祖父眼前打转,唯一不同的是,她常常往静王府去,而且一呆就是半天。
她头一回觉得,林北这趟远门,出得可真远啊。一晃都已半个月过去了。
……
被林西记挂在心上的林北,此时已与静王顺利会合。
静王此次入山东,是因为他的几个致交好友的邀请,这几人非富即贵,与他都是过命的兄弟。
静王特意让林北过来,是为了让人脉延续。成大事者,实力是一方面,人脉又是一方面。
因此这父子俩入山东后。很快与人打成一片,表面上吃吃喝喝玩玩,但内里却另有乾坤。
这一日,静王爷被人请去怡红院,林北被崔家的门生邀去喝酒,两人分开行事。
深夜,静王爷微熏着从怡红院走出来。正要上马车。忽然一声轻啸,四周窜出几个黑衣人,亮着明晃晃的大刀。将静王爷团团围住。
随从奋起反抗,奈何来人功夫实在是高,片刻后就倒下一片。
静王眼眸一暗,拔起长刀迎战刺客。刺客未曾想瘦骨嶙峋的静王竟会功夫。发出一声长啸,四周又涌出七八个黑衣人。
静王一看暗下竟埋伏着这么多的高手。暗骂我命休矣。一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不留意,胸口被刺两箭,当场倒下。
待林北赶到时。静王倒在血泊当中,只吊着一口气在。林北眼眶一红,双手把人抱起。狂奔至下塌的驿馆。
……
这两箭刺得相当要命,离心脉只有寸余。若不是静王暗下有几分功夫,早已命丧黄泉。
整整两天两夜,林北才把人从鬼门关前救回,他累得虚脱在地上,浑身虚汗淋漓。
静王遇险,振惊山东,山东巡府哪敢轻视,命人暗中寻查。奇怪的是,这拨刺客竟像是从天而降,又像是从天而飞,竟是来无踪去无影,半点蛛丝马迹也无。
山东巡府急得团团转,在他的地盘出了乱子,万一皇上怪罪下来,项上脑袋不保啊。
林北也派暗卫追察,蹊跷的是,竟然也无一点线索。
眼看归程在即,静王这头还未脱离危险,他与齐进,齐退商议过后,决定让齐进回京给林西送信,自己留在山东替静王治病,并继续追踪杀手的消息。
十天后的一个凌晨,静王爷将将苏醒,醒来第一句便是:“老子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林北上前抚脉,眼中颇有动容道:“义父,尚且活着。”
静王见他眼窝凹陷,胡子邋遢,哪还有半分往翩翩佳公子的味道,心知定是这小子全力以赴,才让自己活了一命。
静王翻了个白眼,又道了一句:“好儿子,义父幸好有你。”便又昏了过去。
林北长出一口气,起身走到外间。
正好齐退从外头回来,见林北拧眉不语,忙上前道:“公子,仍无一点线索。”
林北眸子一沉。
这个世上,想要静王命的人并不多,有实力出动这么多暗卫,并且暗卫个个都是顶级高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到底会是谁呢?
林北心中沉吟。
“公子,会不会是魏国的人干的?”
林北摇头:“魏国人要义父的命做什么?不像是他们的手笔。”
“那到底是谁要静王的命啊。”
林北沉默不语:“我只是奇怪,像这样顶级的高手,为何两剑都与心肺擦肩而过,按理并不应当啊。”
“也许是情急之下,慌乱所致。”
林北摇摇头,望着苍穹凝神不语。
许久,他轻轻一叹:“如此一来,怕咱们要再此处呆上一段时间了。”
他走前答应小西早点归京,以她的性子,只怕嘴上不说,暗下却掂记。
齐退知道公子是想小西姑娘了,忙笑道:“京中无事,在这里呆上些时日也无防。而且,王爷遇刺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素日与王爷要好的人,都在往这里赶来。公子可趁机结交一二。”
林北苦笑:“事已至此,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也不知齐进入京了没有。”
……
齐进在两天前已悄然入京,并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见到了林西。他把公子的书信呈上,随即把静王遇刺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林西得知静王遇刺,心头一惊,忙问:“师弟怎样?”
齐进抖了抖脸上的肥肉,笑道:“公子无碍,来人是冲静王去的。”
林西魂归,喘出一口粗气。
齐进又道:“姑娘有什么书信要带给世子,我这趟除了替姑娘送信外,还要弄些草药过去。王爷的病缺几味药,只有京里有。”
“何时动身?”
“一日后。”
林西想了想,起身入书房,亲自动手慢慢研磨。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他自己的处境,想说一下祖父的病情,更想说一说自己相思入骨。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既然帮不上忙,便不可为他添乱。
林西沉吟许久,只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
林北,你定会懂我的心意。
……
林北在五天后,收到了林西信。
短短八个字,平实温馨,情愫尤重,他竟看了不下百遍,然后将纸小心翼翼的折起,收入怀中。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是林北愿用毕生去爱护的,毫无疑问,她就是林西。
眸子里,是看不到尽头的意味深长。而唇边,却擒着一抹淡笑。
陌上花开,他归心似箭!
……
逍遥侯爷病,各路人马齐来探病。
高子瞻头一时间入了侯府,与之同行的还有大小姐高茉莉。
林西对这二人的到人,并未有惊色,只在她的意料之中。投之以桃,报之以礼,这便是世家该有的行事风范。
崔家也派了管家前来探病,并送了两根上好的百年老参。林西含笑纳之。
崔瑾辰的病已有起色,却仍旧不能挪动,只有别院养伤。
他三天两头派人来请林西过府一叙,林西却懒懒的不想动弹,只想在祖父跟前尽孝。
虽然宫里的刘太医天天往侯府来诊脉,奈何到底是上了年纪,又服了几盏毒药,身子恢复的极慢。
林西对他极不放心。
秋去冬来,一晃又是一月过去。
天气已越来越冷,几场冬雨一下,街上落叶簌簌,很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宫里始终未有旨意出来,林西与李英杰见了,心中长出一口气。
林西只道太后顾忌侯爷的病,已换了和亲的人选。侯爷只道太后舍不得林西,想要为她搏上一搏。
这一日,连下了几日雨的京城,忽然放晴。北城门,来了一行人,这行人一入京城,便有快马往宫中报讯。
来人正是魏国楚王和柳将军。两人未曾先到驿馆休息,而是径直入了宫,见面莘国太后。
……
李太后此时正在大缸前,喂着一缸的鱼,听到宫人来报,鱼食撒了一地,人连连后退数步。
春阳眼疾手快,快扶住了。
“太后!”
李太后摆摆手,慢慢阖上了眼睛。
这一天,终于来了。
片刻后,她凤眸一睁,迸出几许光芒,长长的叹了一声:“传魏国楚王来见。”
文睿浩一行大步流入得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