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48页

眼。

沈雁收到这目光不由打起精神来,这一瞥是什么意思?是他有准备了,还是表示事情不妙?

她不敢多想,放下了帘子来。

一路各怀心思出坊上了大街。往南朝卢府所在的狮子胡同去。

许是因为锦衣卫今日正在附近搜察的缘故,卢家门庭挺热闹的,现如今卢锭的弟弟卢铿从老家赶了过来,与卢夫人的哥哥一同主持家里迎来送往的事。

卢铿等听说沈宓他们来了,迎到了大门口,顾颂随着大人们一道在庭前下了马,而沈雁的马车则直接过了穿堂到了垂花门下。

卢家帮着操持事务的女眷们听说沈家的二姑娘也过来。不敢怠慢。连忙迎到二门处,扶着沈雁下车来,然后卢家的几位表姑娘也上前来见礼。

卢夫人听说沈雁到了正房。于是也站了起身,跟华氏差不多年纪的人,面色却憔悴了很多,沈雁急忙迎上去。深施了一礼。

卢家亲戚都很亲和,也许是朝廷也很重视此事的缘故。看上去尚未表现得过于慌乱。

沈雁安慰卢夫人道:“伯母万万莫过于忧急,有这么多人想办法,卢叔一定不会有事的。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么?卢叔为人甚善,定会有菩萨关照。昨儿夜里我还做了梦。梦见卢叔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还和我父亲他们一块儿在东郊垂钓呢。”

卢夫人闻言也不由展颜:“二姑娘真真会说话,听见你这么说。我心里儿一点儿也不急了。”

沈雁微微扬了扬唇,也不再说话。

如今锦衣卫的人正四处寻查卢锭下落。但是一连五六日过去,却没有抓获任何线索,而出京的日期却已延误了三四日。朝廷也拖不起了,昨日早朝皇帝已经在着内阁另行择人替补钦差,约摸最多后日一早便要离京。

等到新的钦差离京,卢锭便可回来,暂且也只好让卢夫人再多操心一两日。

如今她只担心东门楼子那边的事。

早知道她先前下车去问问戚氏就好了,她必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只要这件事顾至诚有准备,那就没有什么后患。

“敏姐儿,你陪着二姑娘四处走走吧,坐在这里也怪闷的。”

前院那边丫鬟忽然前来禀什么事,卢夫人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就要起身,一见沈雁还在此枯坐,便就吩咐侄女卢敏上来陪伴,又与沈雁道:“姑娘头回光临,原该我亲自陪同,只是眼下实在乱成了一锅粥,还望姑娘海涵。”

因着沈家地位殊然,卢夫人虽是长辈,对待沈雁却也礼数周全得很。

沈雁瞧着她面色心下便已起疑,正好已如坐针毡,生怕再坐下去不小心就要露出马脚来,遂主动与卢敏论了长幼,原来自己还比她大了一岁,于是唤着妹妹,二人一路说着话去向东侧的小庭院。

卢家也有个小后花园,不过那边临近前院,东侧这边的天井虽然也靠近前院,但因为小,所以显然更安静些。

卢敏少来京师,仍有些拘谨,两人在石桌旁坐了片刻,话题便有些难以为继的感觉。沈雁透过菱花窗望了望墙那头,笑道:“我看方才座中还有两位妹妹,不如请她们过来,我们一处玩罢?”

卢敏巴不得如此,连忙起身过去。

沈雁其实想说叫个丫鬟去就可以的,但看她紧张得如小鹿一般,只好由她去。

一面又琢磨着卢夫人究竟又遇到了何事,但如此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好等前院里来讯息。

再看这天井,收拾得十分整齐,左面是镶着镂花窗的院墙,墙下是沈雁坐着的石桌石椅,右首是石头砌的栏,栏下种着株古柏,古柏四面也用石栏护住,灰扑扑沉稳的色调里掺上草地古柏的绿,显得十分宁静大方,心里倒是因此安顺了点。

让福娘添了茶,正要喝,廊子那头却忽然传来说话声。

“……不知道父亲他们跟卢家议的什么事?连我们也赶了出来,莫不是卢大人出事了?”

沈雁听到这声音便顿住了,是顾颂。

不过他们站在石栏内拐角后,并看不见她。

“出事也不关咱们的事……他一个四品官,能得咱们世子爷关注――”

“闭嘴!”顾颂声音明显冷厉起来,“是我这些日子给你们下的禁令还不够多吗?”

那声音顿时默下来了。

沈雁可不愿被当做偷听的肖小,当即大声咳嗽了两声。

拐角后静了静,片刻后顾颂蓦地站出来,面色一惯冷凝,但是在看到沈雁时,那冷凝又更深沉了点。

沈雁端茶瞥了他们两眼,凑唇喝起来。

这地方是她先来的,就是要怪她偷听也该先怪他们自己说话不注意。

顾颂哼了声,拂袖转身要走,一件明晃晃的物事忽然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划了道银白的弧线,堪堪落在石栏下沈雁的肘弯里。

沈雁勾头望去,是只质地十分厚实的玉斑指,上头刻着两只花斑大虎,还有些很繁复的纹路和文字。

应该不是寻常物。

沈雁抬起头,顾颂已经急形于色,扑到石栏边半倾下身来,并瞪着沈雁,仿佛只要她敢扔了它,定肯定会让她横尸当场。

看到他这臭脸,沈雁还真想一把将它给甩了。

不过她犯不着他置气。这东西看来应该是御赐之物,搞不好还是荣国公传给他的,要不然他这洁癖到几近变态的家伙也不会随身带着。既然这么重要,她要是扔了,回头他也像上回那药瓶子似的不要了怎么办?

那她可就罪过了。

算了,看在他爹的份上。

想了想,她掏出袖子里的丝绢来,包住那斑指往栏上抛了回去。

顾颂压根没想到她会还回来,而且更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讲究地拿帕子包着抛给他,她这是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他接住那帕子,看着石桌畔仍悠然坐着的沈雁,有片刻怔忡。

沈雁唤福娘:“上廊子去瞧瞧敏姑娘来了不曾?别走远了,就近看看就成。”

福娘起身离去。

沈雁提到卢敏本是在暗示顾颂该回避了的,余光瞥见他还跟只呆鹅似的站着不走,心里不由腹诽,但却也不好催他,这庭院里本是公众场合,大家都还小,非把他当成年男子似的防着也显矫情。可又不愿跟他僵着,只好站起身来,背手去看墙头伸过来的夹竹桃。

镂花窗那头便是前院大影壁,几名原本正行动正常的仆人忽然动作快起来,一个个奔走相告不知道什么事,纷纷往大门处跑去。

顾颂看看手上的帕子,蹙眉迟疑了半晌,还是下栏走到她身边,将帕子递过去,喉咙里生涩地挤出两个字道:“多――”

沈雁蓦地转过身来,鼻子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她哪里还管得及他几时到了她身后的?卢府的人如此慌张,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庑廊下福娘正好急步走过来,说道:“姑娘,荣国公世子爷派了人过来传话予您。”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庑廊,果然那里有个护卫模样的人,朝这边拱手。

“苏护?”

顾颂惊讶出声,看看那护卫,又看看沈雁。

沈雁却是顾不上理会他的错愕,连忙与福娘道:“把他请过来。”

眼下顾颂在此,她若避开反倒显得鬼祟,倒不如大大方方把他叫过来,看看他说什么。

苏护走过来,先冲沈雁行了礼,又朝顾颂拱了拱手,然后与沈雁道:“世子爷和沈二爷让小的传话给姑娘,锦衣卫的人方才在东门楼子附近找到了卢大人的官服,眼下他们正往东门楼子子规巷那边去,请姑娘暂且留在卢府,不要慌,等二位爷回来。”


055 公子
他在说到“不要慌”三字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点刻意叮嘱的意味。

沈雁心下一顿。

东门楼子子规巷正是卢锭主仆的安置之处,他的衣物怎么会让锦衣卫的人找到?顾至诚的护卫特意提醒她不要慌,这是防止她心慌之下露出马脚,难道说这是顾至诚早就设置好的步骤?

想到这里她再往苏护看去,只见他谈吐从容气定神闲,不像是忧虑的样子,――顾至诚既让他来传讯,可见他也有份参与这件事,至少说明这是个可靠的人,这么着的话,他的淡定不就说明这件事的确不那么要紧么?

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苏护颌首退下。

顾颂皱眉道:“我父亲怎么会让护卫传话给你?”

沈雁望着他那一脸戒备的样子,笑起来,“难不成你怀疑我跟你父亲有什么秘密?”

顾颂脸上一红,抿起唇来。

沈雁的直接让他从头到脚都觉得硌应。一个姑娘家,谁会像她一样张口闭口说到这些事?而且她才几岁,那脑袋里不知道成天想些什么!他不过是觉得他父亲身边的护卫会传话给她,这事儿透着古怪而已。

“我们去瞧瞧。”沈雁与福娘道,然后提裙上了庑廊。

顾颂拿着那帕子凝立了半晌,抬脚也跟了上去。

卢夫人等都已经去往街头了,所以也就失去了告辞的必要,沈雁让人给卢敏留了个话,便就让车夫驾车直奔东门楼子底下。顾颂与小厮骑了马随行。

东门楼子距离卢府三条街,前朝的时候据说是皇亲们的聚集地。后来周高祖率兵攻下都城,将亡国的皇亲与不肯归顺的臣子们全数绑在这一带斩杀,尸体虽都拖去了城外乱葬岗,但那血迹却残留了数月才干净,后来这片渐渐寮落,便改成了集市,到近两年才又逐渐复兴起来。

才到了集市附近。就看到不时有着锦衣卫装束的人纵马往来了。而行人也越来越多,到了集市东面的子规巷,竟是已围得水泄不通。锦衣卫的人与东城兵马司的人合力将中间围出一块来,卢家的人参杂其中,隐约听得里头有人哭泣,应该是卢夫人。

马车到了人群外围便进不去了。眼见着还有十来丈,沈雁索性下了车。提起裙子往前方行去。

沈家虽然不许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但这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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