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第62页

心旁人,仔细挑了个乳娘后,便交由绿浓一道照料。桂妈妈去世后,绿浓之于她,便像是桂妈妈,何况那时绿浓又是已经做过人妇的,故而她当时对绿浓很放心。

现在想来,倒是她那时只着眼于林家的事,自己的生计,全然忘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箴儿的事,她怪自己,也恨绿浓。

她心中一痛,随即道:“乳娘难道没有教过你,在我跟前说话的时候,该自称奴婢吗?”

绿浓面皮一僵,讪讪道:“奴婢说顺口了。”

好一个顺口,她分明是没有将做主子的放在心上,哪里是因为什么顺口。自小,绿浓便觉得她较别个的情分更深些,在主子面前也合该更得脸些。谢姝宁清楚她心中所想,这一回根本连将她留在身边伺候也不愿意,可桂妈妈眼巴巴地看着她,同她提起这件事,她就又无法推拒了。何况母亲那,也一直都觉得绿浓在她眼里是不同的。

一母同胞,一奶也是同胞。

可她们都忘了,血亲亦能反目成仇,她跟绿浓算的了什么。

偏生她越是不愿同绿浓一道,宋氏跟桂妈妈便越觉得两个小姑娘是闹了别扭,算不得事。

左右解释不清楚,她后头也就不提了。只让绿浓做一些端茶送水的事,旁的事,那都有月白呢。不过她日渐长大,人到底是少了些,江嬷嬷前些日子才提过,等开了春,要帮她从外头买几个人单独调教一番,也好堪用些。

府里的家生子,谢姝宁用着也不痛快。

她咳了几声,打发绿浓去沏茶来,而后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乱糟糟的?”

说着话,她眼神直直地盯着绿浓的后背看。

月白这些年跟在江嬷嬷身边可不是白学的,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就算不精,门却是早已入了的。绿浓竟说月白是吃错了东西,跑肚了,若非扯谎,那便是月白着了这丫头的道。

可惜了,月白学是学了,可性子一直不算太聪明。

谢姝宁便想着等江嬷嬷买人时,千万让择一个聪明些的。虽说憨厚些,跟好,但她身边势必需要个聪明的。不论如何,将来总是会派上用场的。

旋即,绿浓倒了水过来,递给她方道:“奴婢不知,似乎是六爷跟太太起身了。”

谢姝宁闻言不禁古怪地道:“什么时辰了?”

“快寅时一刻了。”绿浓道。

谢姝宁喝了温热的茶,嗓子眼里总算是舒服了些,复将茶盏递给她,“你先下去吧。”

绿浓见她对自己冷淡,自觉有些委屈,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出去。

谢姝宁并没有搭理她,她正想着父母为何这个时辰就起身。

才寅时,睡下也不过才个把时辰,何至于这会就起身。心头有疑惑,她就没法继续睡下去了。

好容易熬到了天色微明,她便唤了人进来给自己穿衣。

这一回,进来的是卓妈妈。

谢姝宁就问:“月白人上哪儿去了?”

“月白泄了一宿的肚子,这会才好些,奴婢便让她去睡下了。”卓妈妈取了厚厚的袄子来,帮她换上,“小姐今年冬天新做的衣裳,竟是没几件可穿的。”

秋天里就备下的冬衣,又听了宋氏的,多用喜庆的颜色。结果到了腊月,庆隆帝宾天了,许多颜色便不好穿了。

不过谢姝宁倒不在意这事,她在意的是月白,“可寻江嬷嬷给月白瞧过了?”

江嬷嬷略通些岐黄之术,寻常的风寒跟腹泻这种毛病,她也是能治的。

卓妈妈就道:“月白自个儿吃了药,说是好多了。江嬷嬷这会,怕是跟着太太去了长房。”

“长房?”谢姝宁吃了一惊,“可是寅时就去了的?”

先前绿浓说两人起身,她只觉得疑惑,便不曾想到长房去。这会乍然听到长房,不由诧异。若是晨起时去的还说得过去,天还未亮就去了,是为的什么事?

卓妈妈俯身帮她扣着盘扣,点点头道:“说是长房老太太晕死过去了,是以六爷跟太太才会急急赶了过去。”

长房老太太这些年的身子的确是越来越不如过去,这事,谢姝宁时常往长房去,清楚得很。

她就有些急起来:“寅时就过去的,这会天都亮了还未回来,可见事情并没有好转。杭太医又不在府里,也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

“您别急,若真出了事,那边定会送消息过来。”卓妈妈帮着系好最后一个扣子,扶她起身,一边安慰着。

谢姝宁摇摇头:“若真出了事,父亲跟娘亲都已在那边,三房这边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有消息送来。”

说完,谢姝宁却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对。

三房到底还有个三老太太在,长房老太太若真出了事,不至于不先通知三房。

卓妈妈倒没想那么多,只道:“您这会想再多也不过是空想。奴婢让人熬了粥,您先热热地喝上一碗再说旁的。”

谢姝宁仍是不放心,让卓妈妈使个人去长房打听打听消息。

等用过了粥,人便回来了,摇摇头说长房的人嘴巴都闭得严严实实,不肯说。

谢姝宁听了,就从这话里觉察出古怪来。

不就是长房老太太晕了过去,为何还不能说?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正疑惑着,宋氏同谢元茂一前一后地回来了。谢姝宁便急忙去寻两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宋氏道,“这是长房的事,不该你我搀和。”

谢姝宁的步子就停在了那。

可守门的丫鬟已经瞧见了她,急忙墩身行礼,道:“八小姐。”

话音落,宋氏就掀起帘子走了出来,看到她就直皱眉,“怎地不多穿些便出来了,莫要冻着。”

入了冬她小病了一场,咳了七八天,宋氏担心得不行,恨不得日日将她裹成球。说完,她又握住谢姝宁的手腕,将她的右手拽到了眼前,仔细看着上头的牙印,“好在咬得不深,过些日子好好拿点玉容膏抹抹,也就无碍了。”

谢姝宁则笑,撒了会娇,才问道:“听说长房伯祖母病了?”

大过年的病了,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嗯。”宋氏似并不愿意多说,淡淡应了声就牵着她往里头走,“天寒地冻的,先去里头说话。”

她跟谢元茂都是半夜便起了身,直到这会才回来,俱没有用饭。宋氏就又吩咐了桂妈妈摆饭。过了会,饭桌摆上,谢姝宁也一道坐下了。

晨起时,她已用过了一碗粥,这会再吃,自是吃不下的。谢姝宁就漫不经心地夹了个花卷,慢条斯理地小口咬着。

有她在场,谢元茂跟宋氏便没有继续提起那个话头来。

谢姝宁知道,只要自己在,两人断不会自己说下去,索性在饭后主动问了起来:“长房伯祖母好端端地怎会病了?”

虽然她身子是不大如过去健朗,但到底还没到动不动就会晕过去的地步。况且昨儿个白天,长房老太太可都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就会晕死过去?她觉得其中有异。

谢元茂喝着茶看她一眼,道:“人老了身子不好,自然便容易病倒。”

谢姝宁了解他,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在胡扯,于是就笑道:“既然如此,那阿蛮去为伯祖母侍疾吧。”

“嗯?”谢元茂错愕。

谢姝宁笑着继续道:“伯祖母最喜欢阿蛮跟六堂姐,想必若能看到我们随侍在病榻前,也能好得快些,父亲说是不是?您素日一直教阿蛮要做个恭顺的人,这会自是该如此做才对。”

宋氏闻言就不悦地看了谢元茂一眼,又扭头对谢姝宁道:“便是要侍疾,也远远轮不到你去。你大伯母、二伯母、七婶可都在呢,再不济,你三伯母也在京里,何况前头还有你一堆堂姐,哪里轮的上你。”

话毕,一旁的谢元茂就有些听得后悔起来,赔着小心道:“对长辈恭敬孝顺自是该的,只这一回却是真的用不上你,你有这份心便是了。”

宋氏便笑着附和,又催促谢姝宁早些回去,晚些怕还有场大雪,让她轻易不要出门来。

谢姝宁就知道,母亲这是铁了心不想要告诉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好无奈地先离开了正房,回去等着第二批被卓妈妈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

可等她一走,宋氏便同谢元茂争执了起来。

除却几年前外,两人已经许久不曾这般说话。

说了几句,谢元茂就觉得有些头疼,“这事牵扯上大哥,老太太生气,二哥去劝,连带着也恼了他,如今是谁也不愿意见。三哥倒是从扬州回来了,可他常年在任上,连府里的人都快认不全,况且老太太一贯也不大喜欢他,若不然当初也就不会随他离京。七弟就更不必说了,你瞧他像是会做事的人吗?我虽过继给了三房,可我也还是长房的儿子,难道还能眼睁睁瞧着老太太身边连个说话的儿子也没有?”

他啰哩吧嗦地说了一大堆,宋氏却听得直暗自冷笑,但她面上倒还算平静,压抑着怒气道:“你想着要做孝顺儿子,怎地不瞧瞧长房的那几位是不是愿意让你做。何况老太太又是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才病倒的,你觉着他们会愿意你日日在长房来回走动?”

家丑不可外扬。

于长房几人来说,谢元茂这已经被过继到了三房的儿子,有用时便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人。遇到眼下这种情况,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外人。

何况如今,肃方帝即位,谢元茂在皇帝面前别说得脸了,都快被遗忘了。

谢二爷明面上笑着安慰他,新帝过去也曾特地照拂他,来日想起他来便好了。可私底下,他可就再不曾带着谢元茂一道出过门。兄弟两人的关系骤然就又回到了最开始时的模样。

这一切,宋氏都看得清楚。

只可惜,谢元茂是当局者迷。

他听不得不好的话,这会听到宋氏这般说,下意识觉得宋氏这是瞧不上自己。

夫妻俩人这话,就也没法继续说下去,闹了个不欢而散。

谢姝宁则先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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