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第316页

,太过坎坷不平,叫她走得磕磕碰碰,心神不宁。

多好,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叫她遍尝这人生百味,不必再同前世一般,浑浑噩噩了此一生。

她悄悄别过脸去,飞快地抹去眼角泪水。

“小姐,救救奴婢……”

耳畔传来图兰无力的呼救声。

谢姝宁循声望去,却只正好瞧见卓妈妈瞪她一眼,道:“今后就不必再称奴婢了。月白那丫头到现在也没改掉这习惯,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她已是自由身,早就不必再自称奴婢。

图兰挣扎着,小声说:“一时半会哪里改得掉……”

“那就慢慢改!”卓妈妈轻轻打了她一下,“都是正经要出门的人了,往后可不能再如此无状。”

图兰仰起头来,望着卓妈妈,忽然换了严肃的神情,认真地问她:“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卓妈妈一怔。

“你剥了我衣裳,一大清早的又是训我打我。还拿了丝线来绞我的脸……”图兰肃容,掰着手指细数着卓妈妈的“恶行”,“好多桩呢!”

卓妈妈脸色一黑,劈头在她额上敲了颗爆栗。道:“你个蠢丫头!”

图兰瞪眼,“你瞧,你又打我了!”

霎时,哄堂大笑。

图兰披散着乌黑的一把长发,四顾茫然,

“罢罢,我还真拿你没辙了。”卓妈妈哭笑不得,让人递了梳子来给她挽发,一面忍不住感慨,“都说京都的水土不养人。可瞧瞧,这把头发刚来的时候,我记得可跟把草似的,哪像现在,缎子一般。”

坐在梳妆台前的图兰轻声嘀咕。“又多一样,嫌我头发像草……”

哪有听话只听半截的人!

卓妈妈气得差点把梳子敲她脑袋上,可到底没舍得下手,只愤愤哼了一声。

忽然,正梳着发,图兰哭了起来,道:“妈妈。我以后就见不着你了……”

卓妈妈吃了一惊,忙丢开了梳子劝她,“快别哭了,咱们可没有哭嫁的习惯。”

京都本地的说法,姑娘家出门之前,那可都得笑着的。拜别父母的时候,也不能哭,哭了可是不吉利的。

图兰却伤心的厉害,一时哭的停不下。

谢姝宁快步走近,笑道:“怪不得卓妈妈叫你蠢丫头呢。怎会见不着,你三天后还得回门呢。”

“回门?”图兰抽泣着。

谢姝宁颔首应道:“是啊,三天后你就能领着吉祥回来见我们了。”

啜泣声戛然而止,图兰立即破涕为笑。

卓妈妈忙让人重新打了水来为她净面,嘟囔着:“身上划开老大一个口子也不哭,如今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了。”可说着这样的话,她自个儿眼角也有泪光微闪。

须臾,重新净了面,卓妈妈拿了粉来帮她上妆,一面涂粉一面嫌弃道,“脸盘这么大的姑娘,妈妈我也还是头一回见。”
图兰憋着不敢笑也不敢哭,等到卓妈妈移开手,她缓缓将面前的八角菱花镜高高举了起来,置于卓妈妈眼前,道:“妈妈年轻的时候,难道没见过自己的脸?”

屋子里一众人就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卓妈妈也不恼,“那也比不得你的脸盘大。”

时间就一点一滴就在她们的互相斗嘴打趣中,徐徐流逝。

爆竹燃放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时,图兰也已穿着嫁衣安安稳稳坐在那候着了。

少顷,有丫鬟跑进来报信,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卓妈妈急了起来,让人抓紧做最后的准备。谢姝宁笑着让她不必慌,前头有舒砚表哥跟哥哥在,岂会这么快就放人进来。宋氏认了图兰做干闺女,自然也就被他们俩当成了妹子,这会妹婿来了,哪里会不为难一番。

都是年少爱闹的年纪,少不得要折腾。

果真,隔了好一会也不见动静。

图兰有些坐不住了,自掀了盖头道:“怎么还不来?”

谢姝宁笑得前仰后合:“矜持些,莫急。”

话音刚落,外头又冲进来个报信的丫鬟,直嚷着:“来了!来了——”

屋子里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忙着帮图兰重新盖上盖头,往她手心里塞如意果,好不忙碌。

赶着吉时,迎亲的队伍匆匆远去。

第349章 靖王
出北城时,正巧迎面来了辆马车,因是迎亲的队伍,马车只得先行退避到一旁,等着花轿走过。

暂且停下的马车内,蒋氏面露倦怠,伸指重重按压着眉心揉了几下,问道:“是哪家的小姐出阁?”

同行的大丫鬟闻言,遂往马车外探头悄悄张望了两眼,回过身来摇摇头道:“瞧那阵仗,不像是石井胡同里住着的那几户人家。”北城住的多是仕宦人家,其中尤以谢家所在的石井胡同最为密集,官位低的,大多住在外头。这支迎亲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兴许只是户小官吏家的女儿出门。

蒋氏听到大丫鬟的猜测之言,不由意兴阑珊,放下手道:“走吧,早些回去。”

大丫鬟应声而去,吩咐车夫启程加速。

迎亲的队伍渐渐远去,载着蒋氏的马车也飞快地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还有一辆牢牢地跟在它身后,同样朝着石井胡同去。

马车里一人昏睡着,一人将眼睛贴在窗上往外看了又看。终于离开了那该死的地方,她被禁锢了许久的身子得以舒展,同样被禁锢了多时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无人知晓,谢芷若的病,出自她的手。

就连蒋氏,也丝毫不曾察觉。

原定于年前便要接她们回府的,但谢三爷提前知道了消息,不论如何也不答应。老太太接连给他施压,也拖了一个月,才叫蒋氏亲自前去接了她们回府。蒋氏一直担心着谢芷若熬不到这个时候便已经病死了,谁知她虽然病着,但离病死还颇有一段距离。蒋氏也由此松了一口气。

那住持静言师太果然是为了银子。

蒋氏权当破财消灾,带着两个孩子匆匆逃回了府。

那间庵堂鬼气森森,实在不像是活人该久留的,蒋氏接了人回来,却依旧忧心忡忡。若非谢芷若果真是重病在身,恐用不了多久就会不治身亡。谢三爷一定会立即吩咐人动手了结了她,好在到底也是亲生的女儿,小时娇宠着长大的,真要下杀手心中多少也有些苦涩。而今只盼着她自个儿死了。但蒋氏怕着,若女儿就此活了下来,今后又是否能平安活下去?

然而世事无常,她如今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依旧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来。

身着新衣的贵妇人在马车内长且重地叹了一声,“唉……”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早春来临之际,朝野间也如冬雪消融,万物复苏一般,有了许多同冬时不一样的声音。

肃方帝对清虚道士的丹丸。近乎迷恋。他封了清虚道士做大国师,这大国师却不必做别的,只需日日守在丹炉前,为他冶炼丹药,调理身体。

女色惑人。肃方帝的荒淫名声渐渐传遍朝野。

宫里头的主子们侍寝,那也都是有规矩的,要严格按照着规矩办事。可肃方帝一早开始白日宣淫,这也就罢了,而今他更是同时传唤数人一道服侍,若一有不顺心的,便不论其封号家世。是否诞育皇嗣,直接让人拉下去砍了。

一来二去,已有两位贵人,成了深宫中的一缕幽魂。

没有人知道,自己何时就会变得同她们一样。肃方帝的喜好叫人捉摸不透,难以揣测。人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敷衍纵意。可即便如此,仍有人难逃厄运。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但肃方帝虽则在情事上如此无道,于家国大事上到底没彻底糊涂。而今西越照旧是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他还没有变成彻头彻尾的暴君。

不过他的心思。已经并不时常放在国事上。折子他都挑着看,若是要紧的事,便多看几眼,若是不打紧的,便随意批阅了事。先时他收到惠州递上来的折子,只扫了一眼见是谢元茂恳请告病归京,他便提笔批了折子允了。

这等小事,他懒得多想多管。

惠州那缺了人,便随意再提一个上来便是。

但于修建堤坝,军资调整之类的大事上,他仍会强打着精神仔细思量一番,时不时还会传了人来亲自商议几句。但大家都怕了他,战战兢兢地去觐见肃方帝,平安无事出来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站在红墙绿瓦前,长吁一口气。

众人将清虚道士称为妖道。

可肃方帝护着他,捧着他,谁也拿他没有法子。

自然在清虚道士心中,自己简直冤大了,就算是那六月飞雪的窦娥,也比不得他来得冤枉。他只是个擅制丹丸的普通道士,一不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二不会上天入地神通广大,怎么就成了妖道?

他想要的仅仅只是大国师之位能带给他的钱财权势而已。

朝堂上有人厌他憎他,恨不得杀了他,当然也就有人巴结他恭维他,想要借着他在肃方帝跟前露脸的。

这世上为了钱财权势不怕死的人前仆后继,数不胜数。

清虚道士很满意眼下的日子。

然而千里之外,已有人盯上了他。

肃方帝这一辈的兄弟并不多,庆隆帝死了后,就更加的少了。剩下的那些而今还活着的人里头,唯有靖王一人瞧着还成些样子。自然,在京都那些人的眼中,靖王还不如肃方帝。

肃方帝好歹只是沉迷女色无法自拔,靖王可是懒散至极,到了冬日连被窝也不肯离开的人。肃方帝会挑着看奏折,换了靖王,铁定连伸出手翻一翻折子的兴趣也无。

外头皆知,靖王这年纪越大,就越加懒散。

他的几个儿子也渐渐长大了,靖王府里的事,也都有了儿子打理,他乐得轻松自在,听曲遛鸟,什么也不管。

如果他一早想要那张龙椅,就不会在年纪轻轻时便跑得远远的,到南边来躲清闲。

清虚道士的出现,勉强叫他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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