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到村口时,那儿停了一辆马车,正奇怪着,窗帘被掀开,里面坐着的赫然是江怀卿,他对她说了一句什么,雨太大童山没有听清,只是礼貌的对他点了下头。
男子改为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上马车。
童山条件反射便是摇头拒绝,却不想他竟直接掀开车帘,伞也不打,冒雨向她走来,童山眉头一皱,走过去将伞撑在他头上。
“你做什么?”她声音有些不悦。
江怀卿却扬起了笑容,柔光在他眼中闪烁:“我刚好要回镇上,你便与我一起罢,这雨这般大,这样能快些,还省事。”
“不用。”童山依旧拒绝,看了眼他身后撑伞的小厮道:“你快些回马车上罢。”
“你与我一起。”男子异常坚持,似不想再听她拒绝,解释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将你送到镇上而已,绝无它意。”
“可......”
“你不信我吗阿山?还是你在怕什么?马车上不止你我二人,你也不必怕别人误会。”
哪是这个原因啊,童山有点头大,明明昨日才答应长秋不再见他的,今日便这般,若是被他知晓了,指不定能发多大脾气。
不过这天气坐马车确实比走路过去方便许多,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车,童山琢磨了会道:“那、那我与大娘坐前面罢,你们两个男子坐马车里边。”
见她答应,江怀卿开心的点头,自然不会蠢到现在与她争辩这个。
待马车走远,一个撑着油伞的修长身影从村口树丛中走出来,抓着伞柄的指节紧绷得发青,阴冷地注视着远去的马车。
你骗我。
一声呢喃在雨幕中飘散。
第93章 失措
在去镇上的途中江怀卿以各种理由唤她进马车里, 不是邀她吃糕点, 便是唤她进去避避雨。
事实上驱使马车的这个位置头顶虽说有遮雨的地方, 但前面却没有遮挡, 雨珠随着寒风吹到身上, 童山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打湿了。
不过好在她带了备用的衣裳, 童山抹了把脸上的雨珠, 将用油纸裹住的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不理会身后人的劝说。
等马车到了酒楼门口时,童山跳下车,与他道了声谢便打算进去,刚转身就被男子唤住。
“阿山......”
童山回过头疑惑的看向他,眼中再也没有他所期待的懵懂情意, 也没有刻意的疏离与冷漠, 只是像看平常人一般看着他。
江怀卿薄唇掀了掀,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勉强抿出一抹柔笑:“没事, 你去忙罢。”
童山迟疑了会,对他点下头,转身走进酒楼。
清雅温润的男子撑着油伞孤身一人站在雨幕中显得有几分落寞,眸子定定望着女子渐远的身影,薄唇微抿,一股惘然若失的感觉在心头徘徊。
好像,她的心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呢。
大抵是气候的原因, 又是下雨又是天冷,酒楼里没几个人,而赵瑜此时也是闲着没事在那趴着打瞌睡。
“童山你过来了。”桌柜前点账本的掌柜抬头望向她。
“嗯。”童山点头,将油纸包袱外面的水珠拍去,走到桌柜前,带着歉意道:“掌柜昨日我家里头有事所以没过来,也没来得及提前与你说......”
“没事,我知晓了。”掌柜不在意的笑道,看了眼她身上湿透的衣裳:“这雨那么大,今日不来也没事的,反正酒楼也不忙。”
这雨下得这两日酒楼都没多少人来。
不过人都来了,说什么也没用:“拿干衣裳没有?”
“拿了。”童山将油纸包袱颠了颠。
“那先去换衣裳再去忙罢。”
“嗯好。”
童山应了声,掀开帘子进了灶房。因为今日来酒楼的人着实是少,比平日少了一半不止,多的都是来吃口包子的,二楼一日下来更是开都没开出去。
今日也算是童山来这以后最清闲的一天,她与赵瑜两人闲来无事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赏着外面的雨景,街道上连个摆摊的都没有,只有偶尔撑油伞的过路人。
“这闲得我都要打瞌睡了。”赵瑜哈欠连连,眼下的青黑就好像几日没睡过似的。
“以前也有过这般情况吗?”
“有,每年到这雨季就会这般,闲得连苍蝇都没得打。”
“这样......”
童山撑着脑袋,歪头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恍若瞧见少年如翠竹的身影站在街道处,他缓缓回过头,抬眸朝她看来,而后抿唇一笑。
不知怎的,才不过半日,童山竟有些想他了。
瞥见楼下有人进来,童山连忙起身下楼迎上去,等来人将身上的蓑衣脱下后,竟是叶开夏的表姐李乐安。
李乐安拍去身上的雨珠,冷冷瞥了她一眼,理都未理她,直接越过女子走进里边,将蓑衣放到酒楼的角落里。
桌柜前的掌柜抬起头看去,瞧见来人似乎还有几分高兴:“李捕快这般的雨天你也要巡街啊?”
“嗯。”面容粗旷的女子淡淡点了下头,坐到一个靠门口的位置。
“今日人少,二楼有的是位置,李捕快你上二楼坐罢,我不多收你的。”掌柜难得大方。
既然人掌柜都这般说了,李乐安自不会拒绝,道过谢后,拿着佩剑起身往二楼去。
而同样坐在二楼的赵瑜这会已经呼呼的睡着了,无奈,童山只能过去招待她,说来好像自从与叶长秋成亲以后就没见过这人了,平日里她几乎都呆在灶房里头,人来没来过酒楼她也不知晓。
李乐安也没有为难她,随便点了两样菜,阴沉着脸话也不多说一句。
在上好菜,童山正准备下楼时,女子却叫住了她,迟疑了会,童山回过头,李乐安抬了抬下巴,指向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童山抿唇,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默默坐到了她对面。
李乐安给她倒了杯酒,不经意地问道:“过得还好吗?”
以为她是在问自己,童山脸色有些古怪:“挺、挺好的......”
“我是说长秋表弟。”女子抬眸瞥了她一眼。
“......长秋他也挺好。”嘴笨的童山被噎了下,也不晓得如何说更好,只能以客套的方式回答。
“哼”李乐安冷哼了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放到桌上,目光阴沉的盯着她:“最好是真的过得好,若是让我知晓你对他不好,定不会放过你!”
在知晓两人成亲时她也去找过叶长秋,本以为他是被迫,只是那时他的模样完全不似之前那般面露厌烦,李乐安不傻,将之前种种事合并在一起,隐隐已经猜到了些许。
可心里头还有些不甘,在她看来长秋表弟应该嫁给更优秀的人的。
童山澄净的眸子毫无怯意地与她对视,认真许诺:“既然长秋已经嫁与我,我便绝不会负他。”
女子目光坚定,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感,李乐安看了她好一会,才端起酒杯冷冷哼了声:“能说到便做到才好。”
她一只手抚向怀兜,从里面摸出一块圆形翠玉丢向童山,童山慌忙抬手接住,玉身圆润饱满,带着还没完全散去的体温,虽不懂行情,可瞧着也应该不便宜。
“这......”
“当是我给你们的成亲贺礼,你们成亲那日我没能抽出时间过去,这便算是补上的罢。”其实那日她还没能想开,一夜宿醉,现在想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童山也没有矫情,谢过后便收下了。
李乐安举杯示意她与她喝杯酒,童山想拒绝,但潜意识觉得这杯酒好像不该拒绝,迟疑了一瞬,她端起酒杯,闭眼一饮而尽。
这酒不似甜酒甘甜香醇,冲劲比甜酒强得多,刚咽下便觉得喉间一阵火辣辣,童山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这时掌柜走上来,唤了她一声。
童山扭头看去:“怎么了掌柜?”
“现在雨小点了你先回去罢,若不然我怕晚些雨下大了,到时路更难走,反正酒楼也不忙,你便先回去罢。”
看了眼窗外,雨确实比今早小了不少,童山点头,也不耽搁,与李乐安说了声便出了酒楼。
酒楼二楼窗前,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沉默喝茶,掌柜看着窗外街道脚步匆匆的女子,叹道:“童山是个好孩子啊。”
“啧,好孩子?”李乐安淡淡睨了她一眼:“掌柜这话说得,你瞧着可比她还年轻。”
可不是,脸蛋长得跟个男子一样,身材也比一般的女子要矮小,远远瞧去当真就像个未及笄的小公子。
掌柜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细看能看出眼角处轻微的细纹:“我可比她大多喽,就是长得童颜罢了。”
李乐安轻“嗤”了一声,看向窗外没有再说话。
......
在童山回到村子时,雨短暂的停了会,她收起油伞快速往家里赶,此时关氏正在做午饭,童山回房换衣裳却没瞧见叶长秋的身影。
待她换好衣裳出来时,屋里屋外寻了一圈都没瞧见人。
“阿爹,长秋去哪了?”无奈只能问一直在家的关氏。
“今日一早我就没见过他,应该是回叶家了罢。”
童山闻言眉头一皱:“您没去找过吗?”
正忙着做饭的关氏当下便来气了:“找什么找!我一日下来不晓得有多忙,那地里的菜都被水淹了,还得忙着挖条道排水,现在又要做饭,哪来时间去找他!”
童山往院子外的菜地一看,有些菜叶已经被大雨冲刷掉落到了泥地,与浑浊的泥水拌在一起,那浅浅的排水道几乎被泥土覆盖得没了痕迹。
“阿爹,我先去找长秋,等我回来再帮您弄好。”说完便出了院子。
关氏淘洗着细米,不满的嘀咕:“这孩子,一回来就知道找那叶长秋,谁养大你的你都忘了......”
童山来到叶家门外,说来她好像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过来这儿了,抬手敲门,开门的是叶开夏,看到来人很是高兴。
“童山你来了,进来罢。”叶开夏将院门大开,对她笑道。
童山朝她点了下头,目光望向院子,却还是没见着那人,一旁的叶开夏瞧她那模样便知晓她的来意,撇撇嘴,指了指少年的卧房。
“他在里边。”
难道她表现得很明显?童山尴尬的挠挠脖子,走到她所指的卧房外,抬手敲了两下,里面一片静寂,她又敲了两下,房里依旧没有声响。
童山回头不解地看向院中的女子。
叶开夏耸了耸肩,并肯定的表示他就在里面。
莫不是睡着了?童山敲了下门,唤道:“长秋?”
房里静了会,随后依稀能听到窸窸窣窣衣裳摩擦的声音,再后来便又是寂静。
确定了人在里面童山松了口气:“长秋,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