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茅草屋顶没一会,张小碗就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这一路,实在太辛苦了,就算是她觉得还能忍受,但这具孱弱的身体也确实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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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小碗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全身都湿孺孺的……
她迟顿地眨了眨眼,看着茅草房的屋顶,好一会才知道自己这是穿越了,在大凤朝呢。
这时她才察觉到浑身都没有力气不能动,这是发高烧了?当下她心里一凉,不由苦笑了起来。
先前她还担心她那爹撑不住会倒下,没想到,她先倒下了。
“大姐,大姐……”她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了坑旁边有人在大声叫她,她用尽了力气勉强把头转过去,发现张小宝冲着门口喊,“爹,娘,娘,大姐醒来了……”
她这个大弟弟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里面一点怯懦之意都没有了,张小碗不由笑了笑,刚想叫张小宝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大姐,大姐……”这时张小宝又冲了过来,他冲过来没多久,张小碗就听到急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很快,张阿福和刘三娘就跑进来了。
一见她,双目发红的张阿福还没说话,刘三娘却抱着肚子跌坐在了地上,无声地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13、纷扰来了
张小碗得知自己已经看过行脚大夫,抓了六副药,花了近一百个铜板,当下反应就是一阵肉疼,疼过之后就是递过来的药碗一口都喝得不剩,喝完了还看看沾了药渍的碗,如果不是上面没沾多少,要不她都想去舔一舔。
花了老大的劲挣的钱,就这么去了将将四分之一。
不过,舍得这么给她花钱,张小碗也挺感动的,跟她所知的古代一样,大凤朝也是男尊女卑,梧桐村这么穷,怕也就是张家敢这么舍得把近一百个的大铜板花到个闺女身上。
张小碗的身体太虚弱,但挡不住内里换了个不一样的魂,就算全身无力下不了地,也硬是强撑起了精神,喝完药就咬着牙喝开水,也喝了一碗刘三娘用精米熬的粥,出了一身大汗之后,又好受了一点。
她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她知道不能再穿下去,这时问题就来了,他们家谁都没有多余的厚衣服,张小碗只好硬着头皮让刘三娘去买一件现成的。
刘三娘倒什么也没说,回过头过了两时辰,就拿回了一套厚棉衣棉裤,针脚也相当扎实,一看就知道要不少钱。
“花了多少?”张小碗一接到手里,心口就丝丝抽疼。
“没多少,你先换了。”刘三娘过来帮她解衣服,张小碗这时身上的温度退了,她知道再不换衣服她可能会再感冒,于是也不再多言,抿着嘴在刘三娘的帮助下把衣服换了。
“咱家还有多少钱?”换了衣服,张小碗就算还是没恢复多少力气,但已经是躺不下了。
这时又到了她喝药的时间,张小弟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门,抬头一看到张小碗就笑,“大姐,药熬好了,你赶快喝。”
“你熬的?”张小碗惊了。
刘三娘接过他手里的碗,转递给张小碗,没什么情绪地道,“这几天的水也都是他烧的。”
张小碗接过碗一口喝了,喝完问另一个弟弟:“大宝呢?刚还在的。”
“去扯草去了,带回来的兔子活了,要吃不少,他赶有草的山那边去了。”
“远得很……”好半天,张小碗憋出了这么一句,那草长得好的地方有个长了不少草的小草湖,而那个地方,可没比去镇里的路程短。
刘三娘没答话,张小碗刚撑起的气也慢慢蔫了下来。
是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穷得吃不饱饭的梧
桐村里,又有谁家的孩子七岁了不帮着干农活的?
先前也只是他们张家地少,所以活相对就少,地里有两个大人就够了,而孩子长得太瘦小,七岁的孩子跟别人家四五岁的竟差不多,哪还让大宝干什么大人的活?
而现在家里有事了,哪能让他空着?
别说十来里的路,就是二十来里三十来里,不也得咬着牙走?
“大姐……”见张小碗在发呆,一旁的张小弟扯了扯大姐的新衣裳,眨着沾了柴火灰的脸问张小碗,“你可好点了?”
他手上黑黑的,还沾了不少灰,刘三娘过来扯他的手,张小碗这才回过神,看到衣袖上沾了的灰尘,不在意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他脸上的灰,说,“快要好了,今晚歇一晚,明天就可以干活了。”
“你得多歇几天,爹说你累坏了……”张小弟有些怯怯地看了刘三娘一眼,但见大姐一脸笑,他怕刘三娘但不怕他大姐,于是和张小碗小声地说了起来。
见张小弟小大人一样的说着话,可比前阵子他刚来的时候除了哭的时候还会说几句话,其它时间半天一句话都不说的情况要好多了,张小碗琢磨着其实他也并不是个笨的,只是饿着长大的孩子大部份胆儿小,怯懦罢了,她想着不由有些欣喜,把张小弟拉到坑上跟她坐在一块,跟他说,“姐没事,吃了药就好。”
这两个弟弟,她真不需要他们太聪明,但只要不是智力有问题就好,因为那样就算她想全护着,他们在家里吃不了亏,但在外头还是会吃亏的。
张小碗一喜,精神又好了起来,这时看到刘三娘拿着针线在补她的湿衣服,她不由呆了呆,看着刘三娘那句粗糙满是厚茧的手利落地补着衣服,她顿了顿,张口跟刘三娘说起放来,“娘你买线了啊?”
“嗯。”刘三娘点点头,眼看着针线没抬起。
“洗了再补吧。”张小碗笑笑说。
“补了好洗。”
“爹去哪了?”张小碗突然想起。
“出去了。”
“税粮送了吗?”
“昨天送了。”刘三娘有问必答,只是张小碗问到这,衣服也补好了,她拿了衣服就出去。
张小碗本想说让她把衣服留着她明天好了再洗,但看着刘三娘的背影,觉得也无需这么逞强。
她跟
他们是一家人,她又真不是什么救世主,能力有限,所以他们需要彼此间相扶相持,这一家子才能从饥寒交迫中走出来。
靠她一个人,是行不通的。
她要是逞强,别让现在的身体不行,就算换她一个好的中用点的身体,也怕只有先累死的下场。
这一病,张小碗算是全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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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天晚上,张阿福没回来,刘三娘才知道他这出去是去采芋头去了。
张小碗顿时都不知道吭什么气才好,要是张阿福……
“我给你爹多套了件棉衣,带了好几个饼,吃饱穿暖,赶路慢点,出不了什么事。”相较之下,比起头次的强烈反应,这次的刘三娘就显得淡定得多了。
“哦。”张小碗只能点头,匆匆吃过刘三娘用精米熬的芋头粥,又问了一次,“咱家还有多少个铜板?”
“一百二十个。”刘三娘先是不说话,过了一会才低低地说。
三百八十个的铜板子,她病两天,就只剩一百二十个了?张小碗在心里倒抽了口气,觉得自己要是再晚一天醒来,怕是这一百二十个铜板也是留不住了。
在外头餐风宿露近七天,得来的钱子被她两三天就败光了!她还想留着给刘三娘生产用的。
这下可好,眼看这天气越来越冷,是出不得外面了……
张小碗顿时明白为什么张阿福要去走这一遭了,不趁这几天还没全冷透的时候去拿点芋头回来,这冬天怕是很能熬得过去。
他们的粮送完税粮,再还了那些借的,没剩下多少,不够一家五口吃的。
“没打算去山头吧?”张小碗有些犹豫地问。
“没许他去,你爹心里有数。”刘三娘接过她吃完的碗,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张小碗躺回床上,听着屋外刘三娘跟张小宝张小弟说话的声音,情不自禁地苦笑了起来。
这日子啊,真是太难了……
第二天张小碗就能下地了,力气也有了一些,能下地烧火煮饭了,不过她自己也注意着别老碰冷水,等好透了再说。
晚上的时候张阿福回来了,背回来了一筐芋头,张小碗给他煮了一大碗浓姜汤灌了下去,看着她这个又瘦了点,但精神却好了点的爹,心里百
感交集。
这个男人,在这个家需要他的时候,挺着并不强壮的身体站了出来。
其实想想,他也并不是无用,张家那两老夫妻嫌他不中用,但张小碗这一个来月看在眼里的是,只要有事,张阿福就算一口气喘不上来,他都是要去做的。
只是碍于身体,做得慢点,做得不好一点,但这样如此一来,看在别人的眼里,一个要当家的男人做得这么少,身体还不怎么好,这些事做了也跟没做一样了。
但比起村子里有一家人家里的个闲汉子,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去了。
身体好又怎么样?别说帮着女人撑起这个家,连活都不愿意干,成天打婆娘骂孩子的男人其实没哪点要比张阿福强。
而那家人,就算家里传了些田土下来,但也没做出多少粮食出来,生计还是堪优,但相较起他们这户没什么田土的张家,日子也是同样难过。
看着一回来朝刘三娘傻笑了几下,帮着她把东西归置好,这才坐在火边烤火的张阿福,想着在不远处的茅草房坑上睡着的两个白天扯了一天草的小孩,张小碗也有些释然了――往好里想,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个家里,也许是让她和他们同舟共济,相互依存的。
她的运气,并不算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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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的这一病,在村里还是闹大了,尤其张家还请了行脚大夫,抓了药,看来是花了钱的,刘三娘给张小碗买了衣服的事也被人知道了,不少人暗地里都在猜他们家的钱是哪来的,连张阿福的娘,前几天把借来的米刚讨回去的张大娘知道张小碗没死,这天一大早也过来过问了。
现在张家所有的吃的都藏在了三个孩子睡的房间,倒不担心对张家这三个孩子也不怎么待见的张大娘发现。
不过张小碗见到张大娘一进他们家茅草屋的门就四处打量的眼神,心里还是不快了一下。
刘三娘招呼了她到平时吃饭的堂屋坐下,堂屋不大,就放了一个土桌,几条板凳,旁边烧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要死了,这大白天的都烧火,多费柴火……”张大娘见到火堆,刹那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她俯着身子双手抚腿看了火堆一眼,又迅速直起身来对着刘三娘就破口大骂,“你这是怎么当家的?闺女是个败钱货,你怎么的也一样了?”
☆14、世人千百种
刘三娘是个跟人耗得起的性子,要不,当初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