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的太夫人知道这是儿子唯一的遗腹子,也知道曹总兵夫人是个厉害的,便睁只眼,闭只眼的准了。谁知被那曹总兵夫人晓得,带了人打上门去,说那二房妾室背夫偷汉,肚子里的是杂种,硬生生让人给打了下来。”
贺宁馨没有意料到事情居然急转直下,到了这种血淋淋的地步,惊叫一声,拿着团扇掩了口,有些失态的样子。
简飞扬忙问道:“没有吓着你吧?”
贺宁馨摇摇头,道:“快说……”
简飞扬便拣了要紧的话先说了,道:“这还是在长公主嫁到曹府之前发生的事儿。曹家的亲眷都尽知的,因为打下来的,是个五个月已经成型了的男胎,曹家的太夫人还将那正室夫人骂了一场。后来那二房刘氏便拿了根白汗巾吊死在自己屋里头了。”
没想到后面的进展更加惊心动魄,贺宁馨叹息一声,道:“两条人命啊。男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就算那男人还活着,也不值得啊。
贺宁馨不明白,有些女人怎么能这样轻贱自己的生命?难道女子真的是命若蒲柳,只能维系在男人身边才能存活?
简飞扬觉得贺宁馨想得太多了,咳嗽一声,把话又绕回到长公主这边,道:“这件事过后,那曹子爵曹公子就真正成了曹家嫡系的独苗。曹家虽然也有些亲戚,可都是偏支远亲。若是曹子爵无后,那曹家这一系,便算是要绝了。――所以长公主这次诊出有喜,对曹家也是喜事一桩。”
贺宁馨淡淡地笑了笑,道:“是啊,这么高兴的事儿,怎么会打起来的?”
简飞扬被噎了一下,忙拿起茶杯又抿了口茶,吃了两块小点心,才道:“话是这么说。说起来那曹子爵看上去病歪歪的,像是迎风就倒的样子,倒是挺有能耐。”简飞扬脸上露出一幅古怪的笑容。
贺宁馨听他话里有话,眼珠转了转,轻笑一声,道:“莫非曹家双喜临门了?”
大家子里,主母和妾室通房若是相继有孕,只要主母在前,妾室通房在后,一般都叫“双喜临门”。当然,如果妾室通房有孕在前,主母有孕在后的话,一般都叫“一枝独秀”。暗地里的意思,便是只会留下主母的胎,妾室通房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极少能生出来。如宁远侯府那样,便是极罕见的。
简飞扬对贺宁馨的敏锐犀利已经见怪不怪了,拍着大腿笑道:“我早知道你能猜出来。――没错,自从长公主诊出有孕之后,没过几天,那曹子爵的一个通房,也查出有喜了,据说比长公主要晚个十来天。”
贺宁馨不屑地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准的太医,连晚多少天都知道?――长公主有几个月了?”
简飞扬笑道:“这个啊,那位给事中说了,长公主如今大概是刚刚两个月吧,而那个通房,应该是一个半月。”
贺宁馨闻言笑得前仰后合,道:“赶明儿我去宋七姑娘家串门,顺便问问她二叔,这一次,是太医院哪一位太医这样医术高明,连‘晚个十天半个月’都诊得出来。”
大齐朝里,如今最厉害的大夫,也只能对怀孕两个月后的孕妇确诊,在这之前,一般都会含糊以对。至于能在两个月之前就能确诊,特别是还能明确说是一个半月,实在是有些神乎其技了。
简飞扬也笑,道:“你不用去辉国公家打听去,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就是太医院的宋医正亲自诊的脉。”宋医正正是辉国公家嫡小姐宋良玉宋七姑娘的二叔,辉国公的嫡亲弟弟。
贺宁馨听说是宋医正,倒是收了笑容,低头沉思一会儿,道:“看来,那通房的胎不简单呢。”
简飞扬见自己还没有说出来,贺宁馨就又先知先觉了,不由大大地吃了一惊,忍不住道:“媳妇,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些曲里拐弯的事情怎么都知道得这样清楚?”
贺宁馨笑着啐了他一口,嗔道:“看你在外面都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回了家,就没个正形?”
简飞扬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幅淡漠的样子,望着贺宁馨沉声地道:“……我在外面,是不是这个样子?”
贺宁馨噗哧一声笑了,道:“别耍宝了,快说吧。”不再打岔,让他接着说下去。
原来那通房的胎,果然有问题。本是曹总兵夫人和曹家的太夫人一起求了宋医正,让他保住曹家的两条根苗,所以宋医正才说那通房的身孕,比长公主的要晚个十来天。其实那通房已经有三个月身孕,比长公主足足早了一个月。
贺宁馨听了这话,叹息道:“刚开始还行,到了日后,哪里还瞒得住?――再说,曹子爵是驸马,虽然那驸马准则说了不许纳妾,可是没有说不许有通房。这曹家,真会钻空子。”
简飞扬毫不在意地道:“谁知道呢?――不过也不用再瞒了。长公主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真相,命人将那通房带过来,在曹子爵面前将那通房活生生打得滑胎。曹子爵气得推了长公主一把,长公主也当场滑胎了。”
第六十一章灵药生变中
贺宁馨听到这里,又是轻声啊了一声,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位曹总兵夫人,可是得了一位跟她一个性子的媳妇。”
简飞扬却冷笑几声,道:“这长公主本来就脾性不好,恶毒阴冷,还以为自己藏得好,别人都看不出来呢。你道长公主的生母,那位隆庆帝的婕妤是怎么没的……”说完便抿紧了唇,不再言语。他答应过安郡王,不会对别人说起来,此时已经是有些忘形了,便打定了主意,就算贺宁馨如何软磨硬泡,他都不会再多吐一个字。――若是贺宁馨自己猜出来的,可算不到他头上,也不算违了誓言,是吧?
贺宁馨心里一跳。那位婕妤没的时候,她还是老宁远侯楚伯赞当仁不让的左膀右臂。她可是晓得,这位婕妤的死,跟宁远侯府有些脱不开的干系呢。在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正好躬逢其盛,自己还在其中掺了一脚……
比起老宁远侯的死,那位婕妤太妃就早了几天而已。一般人都以为这位太妃娘娘是病死的,其中的内幕,除了最要紧的几个人,估计连长公主都一无所知。宏宣帝后来对长公主厚待,全是看在这位婕妤太妃身上。
贺宁馨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要说圣上也不容易,从废太子登基,到现在不过五六年时间,才慢慢收拢了朝堂。大齐朝这几十年,经过了隆庆帝晚年的昏庸,到嘉祥帝时期庞太后的乱政,人祸加上天灾,渐渐都要露出那下世的光景了。
好在大齐朝还是命不该绝,宏宣帝上台后,又将人心涣散的朝堂整合起来,内除权臣奸佞,外收疆土河海,已经逐渐扭转了局面,誓要做那中兴之君,方不负他们范氏先祖开疆拓土,建国立业的一番壮举。
“这曹家,现在岂不乱成了一锅粥?”贺宁馨收回思绪,故意不去追问长公主的生母,那位婕妤太妃的事儿,笑着问了一句。
简飞扬见贺宁馨并不纠缠那位婕妤太妃的事儿,乐得转移话题,忙笑呵呵地道:“何止乱成一锅粥――那长公主知道自己没了孩儿,就命自己从宫里带来的嬷嬷,先将曹子爵拖到院子里,打了二十大板。据那位给事中说,这二十板打得一点都不含糊,让曹子爵当场吐血晕厥,只剩了一口气。”
贺宁馨掩袖笑道:“哟,那曹子爵听说是药罐子里泡大的,长公主也不怕有个好歹……”
简飞扬一拍大腿,说得眉飞色舞:“这还没完呢。你知道,长公主滑胎之事,被宗人府晓得了,派了宗人府的衙役,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曹子爵一锁子锁到宗人府的大牢里去了。还说看在长公主份上,就不送到刑部的天牢了。――宗人府的大牢,非皇室宗亲不能入,据说吃得喝得都比刑部天牢要强些。”
贺宁馨抿着嘴笑,道:“你也是个促狭的。我就不信,你没有见过宗人府的大牢是什么样儿的。”
简飞扬对着贺宁馨挑了挑眉头,道:“我倒是见过,你难道也见过?”其实都叫“大牢”了,待遇就算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贺宁馨语塞,忙搪塞过去,起身往外走:“好了,宗人府都插手了,曹家这次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你歇一歇,我去看看晚饭备得如何。”又回头对简飞扬笑道:“你等我回来再一起给娘问安去。娘前些日子给二弟寻得几门亲事,都让二弟搅黄了,母子俩正不对付呢。你是去劝劝娘呢,还是去劝劝二弟?”
简飞振今年中了举,已经有了选官的资格。只是镇国公府的影响力都在武将这一系,对文官的选派还真没有什么可插手的。――就算能插手,贺宁馨也叮嘱简飞扬不要捞过界,省得招圣上的忌讳。
而跟镇国公府交好的裴家本来是文官之首,自从贺宁馨跟裴家的外孙上了契,裴家反而要避嫌,不能格外关照简飞振。连裴家都避嫌,贺宁馨的娘家贺家就更不用说。贺宁馨只好绞尽脑汁地走正常渠道,帮简飞振打探关系,结果有人从中作梗,她当然是无功而返。简飞振选官的事儿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好在简飞振也是个心宽的,对贺宁馨帮他奔走的事儿十分感激,又劝她不用太过着急,打算等三年后再下场。若是中了进士,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四处走门子了。
贺宁馨也就罢了,暂时先不管简飞振的选官,将心思转到他的亲事上面来。
只是简飞振虽说心里有人,却并不跟简老夫人明说,除了故意在外面的人家过来相看的时候捣鬼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似乎打得是“拖”的主意,想着只要自己一直拖下去,简老夫人说不定会妥协。――可是他等得起,人家姑娘可等不起。
简飞扬自从听贺宁馨说过,简飞振心里有人之后,也留心起来,果然就让他看了出来。――实在是太明显了,相信简老夫人也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不知为何,简老夫人对这门可以亲上加亲的婚事并不热衷,而且故意装糊涂。
“先去娘那里请安,晚上闲了,再去寻二弟说说话。”简飞扬起身也跟着走出来,“我陪你一起去厨房看看。”
贺宁馨忙推他进屋里去,“你少给我添乱了。厨房那地儿也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可以去的?别让人说闲话。――若是实在闲了,你现在就去寻二弟说话吧。到了晚上,你方便,人家还不方便呢。”
简飞扬失笑,摸了摸头上的噗头,道:“也好,我现在就去。”说着,同贺宁馨一起出了院子,各往两边去了。
而曹家的大院里,此时曹家的太夫人和夫人,正跪在长公主内室的门前,哭着求长公主放他们曹家的独苗一马。
长公主没好气地对外面的人尖声道:“出去都给我出去――你们家儿子害得我没了儿子,让他去宗人府的大牢里关上几天是便宜他了,你们就算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