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仍未大好呢,公子可愿用脂粉提一提气色?”他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方才着衣时触到他的肌肤更觉滚烫。
总之这人正在生病,冯妙君推断最可能是心疾发作,换作普通人大概都卧床不起了,偏他表现得跟没事人似的。
“不必。”云崕笑了,“安安真是越来越关心我了。”脂粉不独是女子所好,燕国也有须眉喜用,逢出门必涂脂抹粉,以调颜色。他却不喜。
冯妙君亲眼看他将花粉酒喝了,气色才微微好转。说起来,云崕最近几天将方寸瓶拿了回去,也不知作甚用处。他吩咐冯妙君去雇马车。
“现在去哪?”这个点钟出门,黄花菜都凉了。她理所当然给自己找了一件披风。
云崕默默看着,本来没打算带她去的,这会儿忽然改变了主意。
“安安想吃酥皮鸽子么?”
“我?都行。”她的意愿是重点么?是么?
“那我们便去合满楼。”
……
合满楼的点心最是精细,冯妙君在休假期间就已经把它的花样都吃了个遍。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酥皮鸽子真是一绝,赤棕色的鸽皮果真像酥饼一样,其薄如纸,入口即化作一点香美顺喉而下,油而不腻,若再蘸一点酒楼秘制的梅酱就是绝味。
提起这里的好料,冯妙君就偷偷咽口水。不过等她随着云崕走上二楼包房才知道,她!吃!不!着!
最宽绰的一间包房里坐着个青衣云鬓的美人儿,正凭阑远眺,望见他们二人走进,才转过脸来。
最要紧的是,这可是个熟面孔。
檀青霜。
冯妙君心里微微冷笑。走在前面这家伙方才还好模好样问她想不想吃酥皮鸽子,结果早就跟红颜知己约好了饭局。
假惺惺!
当然,她早就知道了。檀青霜在仁和堂里不也说了么,过了今晚,她就不需用到龙牙戟了。
檀青霜当然也一眼看到了她,目光微微一凝:“二位是?”
这时候当然轮不到冯妙君说话,因为云崕已经开口唤了一声:“小七。”
檀青霜美眸中顿时闪过异彩,面上也有笑容漾开,却抬袖捂着笑:“怎么称呼?”
只一个称呼,她就认出眼前这男子是云崕了。
“迟。”云崕抬步,冯妙君就上前替他拉开了椅子,“琅瑜国来使,迟辙。”
“这身份倒是很恰当。”檀青霜“哦”了一声,妙目转向冯妙君,“这一位呢?”
“我的侍女,安安。”
介绍完毕,他就见这丫头睁着一双妙目,将檀青霜上下打量个不停,哪有半点行礼的打算?不过他的侍女本就不需向任何人行礼,连茶水都由导引两人入席的伙计斟上,不须冯妙君动手。
檀青霜恍然,不由得失笑:“原来她是你的侍女?你又换了个侍女。”
云崕抬头看了冯妙君一眼,嘴角挂着笑意:“没法子,这年头好孩子难找。”
冯妙君正在为檀青霜所说的“又”悄悄翻个白眼。这女子是在暗示她,云崕换侍女的频次很高?不好意思,她早知道了呀。
伙计已经斟好茶水,檀青霜转向他道:“报菜。”
酒楼的菜单都写在楼下墙面的木牌上,三人在包厢里看不见。再说合满楼这样的大酒楼都要跑堂的伙计将菜单背熟,给贵客一一报唱。
这伙计果然流利地背了出来,檀青霜请云崕来点,后者只笑称随意,于是她点了几个,都是酒楼里的招牌,凑起来便是一桌好看的席面。
伙计记好菜名正要退下,却被冯妙君唤住:“慢着。胎菊过寒,你给我们公子换一盏姜枣陈皮茶来。”
姜枣陈皮混在一起,那得是多辛辣的味道?云崕皱了皱眉,却没有拦住她的自作主张。
她是为他好,他明白。
冯妙君瞥了瞥他,见他没有反对,于是再添一句:“……多加点红糖。”反正他不怕胖。
云崕的眉头舒开了。
伙计离开包房以后,檀青霜看看冯妙君,再看看云崕,不由得笑道:“你的丫头倒很贴心。”
“可不是?”云崕懒洋洋地重拾旧话,“什么叫作‘原来她是我的侍女’,你们见过?”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冯妙君知道檀青霜必会提起此事,于是低眉顺眼作乖巧状。
果然檀青霜道:“闻城南药堂有一株九百年份的龙牙戟,可治心疾,我寻思正合你用,就想去买了来。结果走到药堂才知已经被人订走——”下巴朝着冯妙君一呶,“就是你这侍女。”
“哦?”云崕来了兴趣,“竟有这种巧事?那龙牙戟呢?”龙牙戟治心疾,自然是给他用的,可也没见这丫头拿出来。
“在我这里。”檀青霜取出龙牙戟放在桌上,推到云崕面前。冯妙君一眼认出,这不是仁和堂配装的原药盒了,而是换成另一个看似低调实则昂贵的檀木盒子,只看外观立刻就要高出好几个等阶。
第164章 讹钱的打算
冯妙君也不得不承认,檀青霜的眼光真是不错。只不晓得她为何对云崕那样好,是因为他金玉其外讨人喜欢吗?
颜值就是正义,这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啊。
“我出了三倍的价格,她转让给我了。”檀青霜抚额长叹一声,“早知道我们要送的是同一个人,我何必多花这笔冤枉钱?”即便对富可敌国的凤阳城主之女来说,这也是一大笔钱哪。
“竟然这般曲折?让你破费了,当真不好意思。”云崕面露惊讶,随后瞟了冯妙君一眼,放沉了语调,“还不收起来?”
你知道不好意思,还收礼收得这样痛快?一边吐槽一边面带微笑的神功早就大成,冯妙君甜甜应了一声“是”,赶紧将龙牙戟抱了过来。
宝贝儿,你在外头转过一圈又回来了,还顺便给咱捞回一大笔灵石。
云崕并没无怪责之意,不过他原本就喜怒不形于色,谁也看不出他到底生气没有。檀青霜瞧着冯妙君,忍不住道:“我便是好奇,你这侍女可是知道我买龙牙戟的意图?”
云崕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冯妙君,眼中似笑非笑:“你知道?”
“我不知啊。”冯妙君满脸茫然,“这印兹城里过数十万人,我哪能知道檀仙子要拿龙牙戟送谁。”开玩笑,她要是认了,不就是落了讹钱的实锤?
她自称“我”,而非婢子。檀青霜目光一闪:“你跟在云……迟兄身边,也不缺钱,怎么愿意跟我对换?”
因为她知道龙牙戟对云崕不起多少效果。开玩笑,血树的花粉都治不好他,龙牙戟能管什么大用?当然这话不能当着檀青霜和云崕的面说,她更不快的是,檀青霜这话是暗指她放弃买给主人治病的药物去换钱。
云崕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要是让他觉得,冯妙君在人和钱之间果断选择了钱的话,ummm~她回去有好果子吃了。
她扁了扁嘴:“我没钱,五十灵石几乎就是我的全部积蓄了呀。”
重点是“我的”,她可没用到云崕的钱!一个小小侍女能有多少身家?
反而是檀青霜小小惊讶一下,而后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真有钱。”五十灵石对云崕不多,对常人却是十几辈子也攒不齐的财富。这小丫头却能拿出来给云崕买药,忠诚度很高哇。
云崕也笑着望她一眼:“我家安安可是很贴心的,不过你为何又把灵药转让了,嗯?”
他果然在意这个,呃。冯妙君早有腹案,这时就望了檀青霜两眼,小声道:“檀姑娘修为高过我太多,那时天又快黑了。”
两人愣了一小会儿,方才明白过来。檀青霜樱唇紧抿,哭笑不得,云崕却是很干脆地一声长笑:“你怕她劫你的药?”
冯妙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那时我还不认得檀仙子,我怕惹恼了她……”强买不成就强抢,这是多少小说里的桥段啊?与其钱药两失,她还不如多换点钱实在。“都怪那药堂子掌柜嘴不牢靠,把我订走龙牙戟的事说了出去,否则药草早就摆在公子案头了。”
她的话客观上有些道理,但檀青霜总不太相信堂堂国师的侍女会将主人的用药拱手让出,不过这时候云崕已经摇头笑道:“真是一笔糊涂账。我这侍女有失管教,教小七见笑了,我回去定然严惩!”
檀青霜眸光流转,也不在意了:“莫罚了,她也是为你好。这样机灵可人的侍女,怎么我就没有?”她是堂堂凤阳城主之女,云崕本人又没放在心上,只说是“糊涂账”,她总不能再放低身段去为难他的侍女吧?
罢了,那些灵石就当赏给这小妮子吧,反正这事儿说开了就是云崕承她的情。
这时美味佳肴流水价呈了上来,让人闻着食指大动。
冯妙君也只能闻着,侍女哪有资格与主客同桌?她也不为意,站在云崕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琢磨最近修行的口诀。说起来,她主习的《凡人步仙诀》虽然最早入手,但越练到后头,进度越慢,原版上浩黎大帝增补的手书连修行者研习起来都吃力万分,更别说凡人了。
果然这种版本流去民间完全没有必要,就好像普通学生用不着去写奥数难度的卷子。可对于练得动的冯妙君来说,每每练成一式都有奇效,就仿佛一次又一次小型的脱胎换骨。
灵力沉淀于肌体骨血、洗淬凝炼的感觉,令人着迷不已。倘在这时再研究其他小术和神通,往往事半功倍。
这厢檀青霜以茶代酒,敬了云崕一杯:“迟兄病体未愈,我就不点合满楼最有名的冬蜜酿。”而后担心道,“看你脸色不好,可是最近又发作了?”
“前段时间,出了些力气。”云崕挟了一箸鳝丝,“没有大碍,习惯便好。”
“前段时间。”檀青霜琢磨着这几个字,“崖山突然变作了活火山,峣晋两国之间的最短通道被炸毁。原本住在地宫里的蛛王发了狂,在晋国边境连屠三城,你可知晓?”
最后这句,冯妙君不知,当下竖起了耳朵。“竟有此事?”云崕叹了口气,“那蛛王太可怜了些,它盘踞在地宫里数百年,这一下不晓得被烧死多少徒子徒孙。”
若非冯妙君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险些以为他真地悲天悯人。崖山地宫被炸毁之后,白象山脉东西两侧的消息传递就变得极其滞塞,蛛王作乱的消息在几个月后才传出来也不奇怪。她又没有再随云崕窃听莫提准等人的情报,因此今日方知,但看云崕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