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曹卿河怔怔看它许久,忽然号陶大哭。
冯妙君从没哄过孩子,有些手足无措。这时刘叔恰好从外间走来,见状赶紧给他抹眼泪:“这是怎么了?”
“我的貂儿没了。”曹卿河指着液金妖怪,“一定是被它吃了!”
以他的阅历,尚不能理解“液金妖怪”是种怎样的存在,只以为这妖怪把他的白貂吃了,以形替之。
他惯被曹家娇养,今日先遭家门变故,满门亲戚死绝,现在连陪伴多年的白貂都是说没就没,这小男孩心中的苦楚实难言述。
液金妖怪又变回白貂,纽扣大的眼睛里里满是无奈:“小祖宗,莫要哭了。白貂就是我,我就是白貂。我在你家住了五十多年,只是从今日之后,你我的缘份也尽了。”
曹卿河哭得泣不成声,也不知听没听到。
冯妙君心中不忍,伸手抚着他的头顶道:“没事了,哭完就舒服了,好好睡一觉罢。”
随着她轻轻抚拨,曹卿河原本还抽泣不止,声音却慢慢小了下来,神色也平静许多,最后打了个呵欠,伏在刘叔怀里睡着了。
他眼角还挂着两滴泪,却睡得香极。
这是冯妙君饲养的瞌睡虫的功劳。
冯妙君将这灵虫收了回来,再指了指液金妖怪道:“这是曹先生在信中送与我们的宝物。”又将云崕手中书信取过,展给刘叔看。后者逐字逐句读完,眼眶也湿润了。他擦了擦老眼道,“多谢姑娘。曹家已经没落,不再需要这样的守护灵,请两位将它带走吧。”
他邀请两人用饭,云崕摇头:“出来久了,我们这就要回去。”魏王必定还要找他商量下一步作战计划。
刘叔遂将两人送出庄子,诚恳道别。
……
液金妖怪被捆着,气息奄奄。冯妙君拿指尖戳了戳它,仍觉这种存在不可思议。
在她的世界,金属可没有生命。
“看来这位刘叔也知道你是冀远城的河神。”否则怎会说它是“守护灵”?
液金妖怪声音里满是对凡人的不屑:“那个老货,揣着明白当糊涂。”
“为何在曹家住了五十年,还变成这个模样?”冯妙君没漏听它话里的重要讯息,“今日之后缘份已尽,这是什么意思?”
液金妖怪变成的白貂望了云崕一眼,见他倚在车厢阖目养神,显然是默许这小姑娘提问,也就答道:“说来也是倒霉,我欠曹卜道一个人情,五十年前他对我说,曹家早晚有大祸临头。他不求我救出所有人,只望我为曹家抢下一线血脉就好。”
它气哼哼道:“老东西狡猾得很。这条件听起来不难,可我想要履约就不能离曹家人太远,否则救援不及……这就把我绑在了冀远城,五十年都挪不出去!”
这家伙是被算计了呢。冯妙君忍不住笑了:“你履约的方式,就是引曹卿河离家么?”曹卿河为找小貂而悄然出府,没有跟家人从地道逃走,也就躲过魏军抓捕。现在看来,哪有那么多阴差阳错?
“我昨日与这位……魏国师战斗之后,负了点伤。返回时冀远城快被魏军攻破,曹家人想走地道,但我在地道另一端见到魏军,知道这是个埋伏,因此用白貂引了曹卿河出去。只要走脱他一个,就算是我完成了对曹卜道的承诺。”这可不能怪他冷血,当时河神大人已经无力回天。曹家上下几十口人,他不可能都救走。“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啦。”
“河神又是怎么回事?”难怪云崕在大河深处找不到河神的巢穴,感情这家伙是住在岸上的,平时就化作白貂呆在曹府。
“那也是曹卜道给我请来的封号。”液金妖怪憋气道,“他大概也觉得耽误我修行不好意思,向峣王请了个河神的封号给我。”
被封作水灵,它就能攒一方之香火,对修行大有裨益。如此,液金妖怪对曹家也会更加尽心。
冯妙君从此一事,就知道曹卜道为人的精明周到。可惜天地规则改变,他的后代泯然众人矣,再不能继承他的道艺与胸襟,曹氏一门就此没落,最后几乎断绝在魏军手里。
世间多少风光一时的修行家族,最后都是这般惨淡收场?
白貂乌溜溜的眼睛却盯住了云崕。它输了,却还是不服气得紧:“你怎么看破我的伪装?”
它自认天衣无缝,毕竟这世上有多少人见过蛟?
第208章 世上最贵耳环
“赝品就是赝品,无论你模拟得多像也绝不是龙属。”云崕眼皮都懒得睁开,“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知道你是假的,再逆推就容易了。”
“你本身是金属,这一点不能改变。因此幻化出来的每种妖怪,身上都佩带金属。”
冯妙君轻咦一声,想了想还真是。
河神庙里的塑像都带着武器,与魏国修行者交战的妖怪都带着剑戟,就连偷袭众人的白蛟也有一口大银牙。现在想来,这位河神无论变化出什么形象,最后还是得凭自己的本体伤敌。所以它化出来的一切生物都是假的,徒有质感,真正操控一切的是鳄妖的刀、刺客的匕首、白蛟的银牙……这些,都是液金妖怪本体。
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对手只会攻击虚像要害,却忽略了自己真正的敌人乃是不起眼的区区一把武器!
弄清了这其中关键,冯妙君对云崕是更加佩服了。这其中许多细节,她就串联不起来,云崕却凭蛛丝马迹就能发现端倪。一个大男人心细成这样,怎不教她这心里揣着小秘密的女人惴惴不安?
“所以,我们这趟最大的收获就是一只液金妖怪?”她作了个总结。
“融合了蜃珠的液金妖怪,可以算作是两件宝物。”云崕抚着下巴道,“但我总觉得,还遗漏了点什么。”
她也觉得,曹庄之行有些儿意犹未尽。
液金妖怪满面艾怨:“有我还不够吗?”
它化成的小貂皮毛细软,没有一丝杂色,冯妙君抚着也是爱不释手,难怪曹卿河喜欢成天抱着它。
“液金妖怪虽有灵性,却未见过你这样聒噪的。”云崕望着它的眼神带着深思,“从前可有奇遇?”开启灵窍是修行的第一步,普通野兽想要做到都不容易,何况金属、石头之流?但是液金妖怪存世的数量本就稀少,他也不确定这一头是不是特例。
“我不记得了。”液金妖怪瓮声瓮气,“从我有灵识能记事开始,就懂得这么多了。”
生命个体之间的差异,的确很大。或许这一头液金妖怪就很特别呢?
云崕的指尖轻点桌面:“液金难得,该用它做个什么法器才好呢?”
他说的是“做”,不是“变”。冯妙君立刻心领神会:“不如打一把软鞭?”
“也成。”这确实是个好想法,“液金的韧性和延展性远好于其他,刚柔有度。”
冯妙君抚着小貂的浓密的绒毛,语带惋惜:“只可惜这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灵性。”哪怕知道这是假的,然而手感一流啊。
液金妖怪越听越不对味儿,赶忙道:“等下,等一下,我不想死!”
冯妙君大奇:“液金生命也有‘生死’的概念么?”
云崕老神在在:“放心吧,抹去灵识之后,它依旧有液金的特性,可以锻造神兵。”
小貂听到这里,浑身软毛都塌贴下去,显得很颓唐:“好了,我认输,我认两位为主,莫要杀我!”这两人若真想用它锤炼神兵,只怕早就动手抹去它的灵识了,何必与它废这许多话?
它乖乖上道儿,还能免去许多遭罪。
“你也能认主?”她只听说法器认主,智慧生灵想这么干是件很难的事。
“能。”它又变回液金本体,那是水银一般流动的液体金属。它示意两人伸手,在掌心各滴下一颗水银。
液体见风即干,颜色也变得赤金透亮。
这是……金豆子?
“这是我的投名状。”液金妖怪看起来有些萎蘼,想必凝出这两颗金豆子不太容易,“从我的核心分出,对它的伤害都会反映在我本体……啊——!”
话未说完,云崕掌心燃起一小撮真火,把金豆烧得通红。
液金噌地弹了起来,周身同样放出红光,还能嗤嗤作响。它大声哀嚎:“别烧了别烧了,我要化了!”
它突然变得滚烫,一下把皮榻都烧出个大洞,连一边的冯妙君都感觉到热力四射,仿佛偎在火炉边上,赶紧道:“住手,别把车烧烂了。”顺手端起桌上茶水,将皮榻上的火苗浇灭。
云崕这才收了真火,液金妖怪也被浇得满头满脸。好在它温度高,茶水瞬间蒸发成水汽。
液金妖怪:“……”这主人也太凶残了,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云崕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标签,只把液金抓在手里仔细打量:“倒是有效。”这便相当于液金妖怪的命门被捏在他们手里,今后唯俯首贴耳。液金虽是铸造神兵的好材料,但一只比人还狡猾的液金却是世间孤本,就这么抹去灵识实在太可惜了。
“能变首饰?”
“能。”
“变一对儿耳环,要龙形的,莫再化蛟。”他皱眉,“蛟太丑。”
“……”
审美品味被质疑的液金还是把自己一分为二,乖乖变成了两只耳环,吊坠取银龙在云间隐现之形,殊为精巧。
“角太尖了,你变的是龙,不是山羊。”
“鼻子短一些。”
冯妙君、液金妖怪:“……”一只耳环比蚯蚓还细小,有必要这么挑剔么?
……
就在冯妙君津津有味地坐看云崕将吹毛求疵的个性发挥到极致,他取了四颗细小的红宝石按到龙眼上,而后对她道:“抬头。”
咦?
她心里念头还未转完,身体已经跟着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了,螓首抬起,还顺便将秀发捋到耳后去。
他小心替她佩戴耳环,难得动作有两分笨拙。她的耳垂小巧红润,是可爱的水滴型,云崕视线顺势往下,能望见曲线优美的脖颈,衣襟内精巧的锁骨。再往下么,就被衣物遮挡得很严了,不过那片丘陵似乎隆起了一点点。
唔,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了呢,他好像一直没注意呵。
“好了么?”冯妙君不自在地动了动。他离得太近,男子的气息扑在她敏感的耳廓上,痒得要命。
他手指离开那一片温热,而后垂首与她视线齐平,仔细端详。
他盯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