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  第125页


冯妙君低头去看云崕,只见他应付着席上诸人,嘴角的笑容完美无缺,但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漫不经心。
这个家伙,是不是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观感?
“酒。”云崕刚刚连干两杯,杯底又空了。她俯身去倒酒,亮晃晃的耳环正好垂在云崕鬓前。徐广香望见这一幕,目光为之一凝:云崕束发的发箍和冯妙君的耳环,居然都是银底嵌蓝宝石,明火照耀下闪动着几乎一样的色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女子真是人比花娇有殊色,国师大人应该是很宠爱她了。徐广香轻轻叹了口气,又饮半杯。
魏王好似听到这一声叹息,转头望见她的脸色,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对面的云崕,欲言又止。
作为掌控全局的君王,徐广香的心事他当然知道。养女要什么样的男人他几乎都能搞定,除了眼前这个。
这个人……他脸色微微一沉,但转眼又是眉飞色舞,那一丝阴霾似乎只是错觉。
这一席只尽欢愉,不谈国事,众人吃到深夜才结束。
魏王尽兴,酩酊而归。
云崕走回去已似是不胜酒力,扶着冯妙君肩膀,将大半体重都放给了她。
这家伙看着精瘦,怎么这样沉!
陆茗要帮忙来扶,云崕挥了挥手:“滚蛋吧。”
陆茗冲冯妙君一笑,果然飞快地跑了。她幽怨地望着这人背影,寻思自己是不是软弱了。云崕越来越喜欢欺负她了啊,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恶趣味。
正寻思间,云崕脚下一个踉跄,臂弯一伸,顺势就勾住了她的脖子。
冯妙君:“……”他手掌要是敢乱放,她就将他扔在原地!
好在云崕仿佛真地只需要一个支撑点,并没有借酒胡来。这样走出十几步,灯火渐暗,后面却有人轻喊出声:“国师留步。”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方才冯妙君才在筵席上听到。她侧头一看,果然是徐广香跟了过来。
云崕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一向苍白的俊面因酒意染上红晕,那双桃花眼迷离氤氲。大概没有人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泰然自若,徐广香也不能。
“梅矶将军?”云崕出声提醒她。
她喉间一动,声音微涩:“靖北军一路走到这里,中间遇上多次伏击,越是往南,峣军的攻势就越发凶猛,显然不愿意让靖北军赶到这里会合。”
云崕也不说话,静静等她的下文。
徐广香不愧久经阵仗,两句话就将自己调整过来,吐字越发流利:“淆关不能去了,那里地势险要,恐有埋伏。王上固执,也请您多劝说。”
云崕点头:“将军费心了。”
徐广香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关切道:“国师可有不适?我那里有醒酒汤,一会儿差人送过去。”
“不必。”云崕抬手抚了抚冯妙君的秀发,“帐里备着呢,是么?”
冯妙君赶紧点头。
她的确在晚宴前就备好了醒酒汤。用灵力逐驱酒意实在太奢侈,这时候的修行者多不为之。再说飘然欲仙的感觉辣么好,为什么要动用手段驱个干净?
徐广香顺势看向她,那目光幽幽切切地,让冯妙君有些儿发毛。“你这宠姬倒是挺能干。”
她分明知道冯妙君是侍女,却要说成“宠姬”。冯妙君转了转眼珠,却知道这场合不好自己吭声,等着云崕澄清。
哪知云崕微微一笑,模糊应了声:“可不是么?”
掌下那人的小嘴上都可以挂个油瓶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了。将军停步。”他身躯微侧,后者乖乖扶着他往回走,留下徐广香伫足远眺他们的背影。
冯妙君的步子迈得很大。
走出三十来丈,云崕不满道:“慢些儿,不怕摔坏了你家主人?”
冯妙君头也不抬:“我扶得不好,不若换人来扶你罢?我瞧着有人千肯万肯。”
他捏了捏冯妙君脖颈:“原来你不肯?”自家这猫儿,养得越熟脾气越大。一开始的乖巧,再不复见喽。
“肯不肯,是我自己说了算么?”她小嘴紧抿,“您方才为什么……”她只是个侍女,不负责给他暖床。
“嗯?”他眨了眨眼。
她扁了扁嘴:“没什么。”预感到他好似在这里挖了个陷阱,她才不会傻乎乎往里头跳。罢了,徐广香的想法与她无关。
这时已经走到帐前,云崕顺手撩开帐帘走了进去,看冯妙君去倒醒酒汤,一边道:“梅矶将军关注你多次。”
冯妙君手都没停一下:“令她感兴趣的人不是我,她想说的话也不仅是那几句。”他惯能见微知著,算计人心,怎瞧不见徐广香眼中不加掩饰的幽怨?
其实她倒想知道,云崕从前怎样应对徐广香?然而她没有立场问,她也不该去问。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哦?你知道?”他支着下巴,笑吟吟地,“不妨学来听听?”
她不踩这种雷,将醒酒汤递给他:“我们云大国师是多少姑娘的深闺梦里人?多一个梅矶将军哪里算多?”
他挑了挑眉:“那算上安安没有?”
冯妙君就呵呵了:“我修行勤快,已经很久不做梦了。”
他望着她,手托杯子但笑不语。
冯妙君和他对瞪几秒,终是败在那双桃花眼的凝视里,老实承认道:“她的亲兵背后说我坏话,我把她们的莓子都冻成冰坨子了。”
云崕嘴角的笑意扩大,揉了揉她的秀发:“乖。”
不愧是他的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陆茗说,我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抱歉了陆茗,你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云崕汲了一口醒酒汤,奇道:“这小子开窍了?”
陆茗说话和做事一样稳重,“不留面子”这种话怎么会轻易讲出口?
这人太敏锐,她飞快地转移了话题:“若是真如梅矶将军所言,不能攻打淆关,王军又要作何打算?”

第215章 魏王相召
云崕瞟了她一眼,看破不说破:“那境地就尴尬了,打不得亦走不得,除非再绕远路。你也知道,大军都是一鼓作气,再三衰竭。”顿了一顿,“我们一路走来,峣军并不与我们激烈交锋,或许就是打着这个算盘,既要保存兵力,又要我们无功而返。”
她对大局的掌握还有欠火候:“那么,您的意思?”
“知难而退,好过伤筋动骨。”他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冯妙君望着空荡荡的杯底,心想云崕之所以拒绝徐广香的醒酒汤,大概是因为自己帐里的更好喝?魏地常用的醒酒汤味儿冲得很,乃是用醋水和姜葱调服,能一口气酸到脑门,云大国师才不肯遭这样的罪。方寸瓶里栽着两株梅子,冯妙君早就在他的指点下做好了酸梅汤,酸酸甜甜,还加了糖桂花,放在冰窖里存起来随时取用,不解酒也能解馋。
所以——她得出了结论——他根本不是瞧不上人家,而是瞧不上人家的醒酒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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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军大帐没有开会,但冯妙君明显能感觉到军营的气氛重又变得紧张。她已经随军经历过多场战役,知道军队这是在做开战前的准备。
她记得,这场进攻是徐广香极力反对的,而云崕似乎也赞同她的意见。
军营今晨提供的是死面馍馍加腌萝卜,每人还有一大碗姜块白薯烧猪肉。天还没亮,油和肉的味道就香飘十里。
早点一般没有这样丰盛,除非要开战了,士兵吃好又吃个七分饱才有力气。
冯妙君也取了早饭,正要回帐,却听前方兵甲摩擦的声音传来,而后是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她前头的人迅速左右分立,低头垂手。
这个阵仗,莫不是?果然她心里念头还未转完,全副武装的魏王已从前方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原本身板高大,披挂之后更显魁梧,若非两鬓霜白,谁能看出这是年近六旬的老人?
但冯妙君一眼看出他眼角带痂,嘴唇干燥,显然火气很大。
这种时候,谁也不想去触他的霉头,冯妙君自然随大流站好,找了个高个子挡住自己,然后微微垂首。
魏王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大队人马,萧衍和徐广香都在其中。离得尚远,冯妙君耳中就听到“使不得”、“王上请三思”之类的话语,再联系魏王现在的模样,不难推断这倔强已极的老国君又要披挂上阵去打淆关了。
他的臣子们自然是不肯的。老王要是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父王。”徐广香飞快上前步,对着魏王半膝跪下,也顺便拦住他的去路,“请将这个功劳让给孩儿吧!”
她不劝魏王偃旗,只说自己要争头一功。魏王哼了一声,果然停下脚步:“这里终于还有个懂事的。”
边上人见将军跪了,自然跟着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前头没高个子顶着,冯妙君也只得屈膝。
萧衍赶紧道:“探子应该快回来了,父王不若等消息传来再行定夺?”
“探了三四日了,也没探见个人影!”魏王瞪眼道,“这回再是无功而返,直接以贻误军机论斩!”
“是!”老头子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魏王兀自怒气冲冲:“再说我们还有国师随队,连一道小小雪谷也翻不过,传出去要笑掉旁人大牙!”
萧衍:“……是。”他要没记错,国师也是反对冒进的吧?
徐广香见魏王稍有退意,当即道:“父王连早膳都还未用呢,想打仗也要先吃饱了饭。走吧,我陪您用!”
魏王也就借坡下驴,哼了一声,在众人簇拥下往回走。
正当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魏王像是突然想起来:“国师呢?”
萧衍脸上扯笑道:“儿臣这就去找他……”
魏王正要转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青衣,他遂道:“问你呢,你家主人去了哪里?”
他这么伸手一指,所有人目光都跟着转了过来。
冯妙君抬头,恰好望见他指尖正对着她。
真背。
不过冯妙君明白,这里成群大老爷们儿,只有她一个青衣姑娘,平时站着还好,一到下跪,她这身形立刻就和别人区别开来。魏王一眼看到她可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在于,她醒来就未见到云崕,也不知这人一大早溜去了哪里。“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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