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根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我要来找你的。你跟我过来。”他说道,将谢大夫人拉着进了内室。
“父亲,你要干什么?”谢大夫人甩开谢老太爷的手说道。“你来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谢老太爷压低声音喝道,“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文俊被打了,难道我要看着不管吗?”谢大夫人说道,“因为他们姓杜我就不管吗?”
“你就是因为他们姓杜才管的。”谢老太爷说道,来回走了几步,“阿媛,别跟杜家置气。”
“置气?”谢大夫人竖眉,“我置什么气?父亲告诉我啊,我为什么不能跟杜家置气?我欠他们吗?”
谢老太爷看着她。
“你不欠他们,你母亲欠他。”他说道。
谢大夫人也看着他。
“我母亲欠他什么?”她问道,“欠到厌恶自己的丈夫,厌恶自己的女儿?”
谢老太爷愣了下,看着谢大夫人微微发红的眼。
“阿媛,没有的事,你母亲没有厌恶………”他急道。
“她有!”谢大夫人打断他,声音哽咽,“她有,她亲口说过,亲口跟我说过,她看着我的脸,她说,怎么就生下我呢?”
谢老太爷叹口气。
“阿媛,你母亲说话就是图个痛快,也并非是这个意思。”他说道。
“她就是这个意思。”谢大夫人说道,“她为了这个姓杜的,害死人家的未婚妻,她为了这个姓杜的赌气,跟你成亲,又生下我,她为了这个姓杜的,酗酒度日,父亲,她这一辈子都为了这个姓杜的,那你和我算什么?在她眼里,你和我就是不该存在的!父亲,她欠不欠姓杜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姓杜的欠我们谢家!”
谢老太爷摇头。
“这跟姓杜的有什么关系!”他嗨声说道。
谢大夫人甩手转身再次打断他。
“当然有关系,我们谢家还没找他算账,他竟然先打了我们谢家的人,打的还这么理直气壮。”她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理直气壮的。”
“你不要胡闹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心里有气冲他撒什么,你有气冲我来,是我不该硬要和你母亲成亲,不该生下你。”谢老太爷说道,“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要入土了,这件事也就跟着埋进棺材里了,你现在又翻出来做什么!”
谢大夫人挺直腰背。
“好啊,我不翻以前。”她说道,“我就说现在,现在他们杜家打了我们谢家的人是千真万确的事吧?我别的也不说了,只要杜家的人跪在他们的家门外,说上一句对不起谢家的人,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
谢老太爷顿时愕然。
“你让他下跪!”他喊道,“杜望舒傲气的真跟神仙似的,他宁愿一辈子给庞佩玉守着。也不肯落人半点口舌,又怎么可能跟人下跪!况且这件事他们杜家本就没有错!”
谢大夫人猛地转过身。
“他为庞家小姐守一辈子是他的事,为什么母亲要迁怒与我们?”她喝道,“他为庞家小姐守一辈子还是两辈子是他的事,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一辈子!”
“你,你糊涂啊,没有人能毁了别人的一辈子。人只能自己毁了自己!”谢老太爷喝道。“你这才是迁怒!”
谢大夫人抬脚向外走去。
“父亲,这是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身为丹主,不能让谢家沦落到人人可以随意辱打的地步。”她说道,说着又停下脚,“还有。您说的也晚了,官府的人已经去捉拿杜家的人了。而且我也让他们传达了我的意思,现在已经不是我说了罢休就罢休了,而是要看他们肯不肯罢休了,他们要是按我说的做。这件事就罢休,如果不按的话……”
谢大夫人微微侧头看着谢老太爷。
“国有国法,有律当依。他们杜家就等着坐牢吧。”
谢大夫人迈出室内,谢老太爷跺脚跟上来。却看到客厅里已经没了谢文俊的身影。
“他听说官府的人已经去杜家了,就跑了。”谢文兴说道,一脸无奈,“拦都拦不住,伤口都裂开了……”
谢老太爷看着谢大夫人跺脚嗨了声。
“你让他坐牢,我,我去给他下跪!”他喊道抬脚奔了出去。
“父亲!”谢大夫人气的喊道,“你敢!”
谢老太爷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谢大夫人一跺脚也追了出去。
谢文俊来到杜家门前时,杜家门前已经围满了人,对着门口的官差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杜家怎么惹上官司了?”
“听说打人了。”
“打了什么人啊?这架势竟然是要抄家呢。”
“这杜家也是,都这样了还敢打人,这下好了,那病痨鬼家也立刻退亲了,他们变卖祖产也不够抵债,只能去坐牢了。”
病痨鬼家退亲了?
谢文俊听到这里愣了下。
杜娇娜不用嫁过去当寡妇了,可是,也不能坐牢去啊,真要坐牢,那这辈子都不能嫁人了,比寡妇还不如啊。
事情怎么会这样!
谢文俊用力的挤开人群,喊着让让让让,门前的人群突然在这时也让开了,还有些骚动。
“出来了!”大家喊道,“杜家的人都出来了。”
出来了?
刚追着谢老太爷来到这里的谢大夫人不由停下脚,看向杜家的门前。
人群分开,涌出十几个男男女女老老小小。
“我说的事你们想一想,就是认个错,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你们的确是打了人嘛,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为首的官差说道。
有人笑了。
“认错?”一个苍老却沉厚的男声说道,“我们没有错何来错认?”
随着说话男女们站开,一个身材高大年约五十四五的老者大步走出来。
“杜望舒。”谢老太爷喃喃脱口。
谢大夫人听到了,不由呼吸有些凝滞。
这就是那个人吗?那个人,那个被母亲杀人抢夺却又无望而归惦记了一辈子的人吗?
她凝神看过去,见这个老者穿着粗布麻衣,鬓角花白,精神矍烁,目光清明,气质儒雅,此时虽然年老但还是让人见之忘俗,可以想象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引人注目。
望舒,望舒,前望舒使先驱兮,月御者,神仙也。
“大伯。”一个女子紧着他喊道,神情凄婉。
娇娜,谢文俊不由踏上前一步。
“人的确是我下令打的。”杜望舒看着众人,神情淡然说道,“我也不认为打的有错,认错就不要想了,我宁愿坐牢,也不会认这个错。”
官差叹口气。
“杜太爷,您这是何必呢。”他说道。
“望舒公子。”谢老太爷忍不住脱口喊道。
杜望舒敏锐听到,视线立刻看过来,看到他的视线,谢老太爷的脚步不由一顿,竟然有些自惭形秽的后退一步。
谢大夫人咬住下唇,挺直脊背迈上前一步。
“是你啊。”杜望舒看着谢老太爷,眯眼笑了,“你回去告诉她,死了一个还不够的话,我杜望舒也可以死,这一口气她憋着这么多年,真是难为她了,趁着她自己还没死,要出气就出吧,别自己把自己憋死了,她憋死了,到时候就怪不得我弹冠相庆了。”
竟然!
这看起来儒雅的老者开口说的话可真不够儒雅的。
谢大夫人面色涨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老者。
谢老太爷面色发白视线躲避,谢文俊面色灰败看着杜娇娜。
这下,没有转圜余地了。
……………………………………………………………
“祖母,祖母。”
谢柔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怎么了?
谢老夫人睁开眼,伸手按了按心口,重重的吐了两口气,是不是因为昨日下雨今日阴天的缘故,她的心口总觉得憋闷。
“祖母。”谢柔惠迈步进来,眼中含泪,“您快过去看看吧,母亲他们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
那就是都回来了?
谢老夫人吐口气。
“吵就吵吧,爱怎么吵怎么吵。”她说道,“我才不管呢。”
谢柔惠拉着她的衣袖。
“祖母,您快去看看吧,他们吵得好像跟祖母有关。”她哀求道,“没人敢劝,五叔也躺在客厅了,大夫正给看着呢。”
跟我有关?这么严重?
谢老夫人皱眉,又看了眼谢柔惠,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便起身下床。
“走吧。”她说道。
谢柔惠忙扶着她,疾步向谢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是为了什么事?”谢老夫人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只偷听了一点点,好像是说什么姓杜的。”谢柔惠说道。
谢老夫人的脚步一顿。
姓杜?
而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谢大夫人院门外,果然如谢柔惠所说,内里传来吵闹声。
“………父亲你还替他说话,你到底还有没有个脾气啊,你是泥人吗?那杜望舒咒骂母亲死,他说了,就等着母亲死,好弹冠相庆呢!”
杜望舒!
杜望舒!
谢老夫人伸手按住心口,只觉得气血翻滚。
他,他,他等着我死呢?他还要弹冠相庆?
杜望舒!
谢老夫人的鼻子一酸,有眼泪在浑浊的眼内涌现,但是她硬生生的憋住。
她不哭,她绝不哭,她绝不为他哭,就像当初他拂袖转身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滴眼泪都不掉。
杜望舒!
等我死了,你弹冠相庆!
谢老夫人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炸开,她张开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谢柔惠一声尖叫。
“祖母!”
谢老夫人捂着心口身前嘴边都是血瞪着眼直直的栽下去。
尖叫声划破了谢家的上空。
☆、第四十四章 欲绝
“二老爷,二夫人。”
院子里响起尖利的喊声,邵铭清立刻站起来从客房奔出来。
谢文昌和邵氏已经急匆匆的从屋内跑出来。
“快点,快点。”
“怎么会这样?明明好好的。”
“大夫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