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见徐诺最后一面,但是徐诺却狠心地不予理睬,直到最后注射死刑的那天,她才托吕聪找了熟人,让她悄悄站在工作人员的房间,也是隔着这样一道冰冷的单面玻璃,看着那个人神态自若,穿着一身囚服依旧还是挺拔着脊背,若不是带着手铐,竟像是走上讲台准备上课一般。只是在望向行刑室的窗口,那原本该对着亲友席的位置,未唯有空荡荡的凳子,他眼中才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而后便自觉地躺在屋内特制的床上,任由工作人员把他的四肢固定牢固,扎上针头,连接上仪器。
手抚着冰冷的玻璃,用手指在玻璃上沿着他面颊的轮廓划过一条曲线,却也不再是平日的温暖,只有坚硬的触觉。她紧咬下唇,压制着自己想拉开房门跑进去的冲动,在心里骂自己的不中用,为什么还是会痛,还是放不下。
看着工作人员按下按钮,机器开始运转,药液慢慢注入他的体内,最开始的应该是镇静剂,他便会慢慢睡去,这样便可以毫无痛苦的死去。但是心里又觉得这样根本不足以泄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才好。徐诺攥紧拳头站在窗前,看着时文轩闭着眼睛等待最后的时刻,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却似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投向徐诺的方向,明明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隔着那道冰冷的单向玻璃,她望着他的眼,他望着自己的影子。她贪婪地看着最后的一眼,直到他瞳孔逐渐放大,视线溃散,最终意志抵不过药物的作用,终于倦怠地闭上了双眼。
……
望着冰冷的玻璃,徐诺似乎又看到了他最后的眼神,里面没有对生的留恋,没有对死的恐惧,满满的都是自责。那种眼神她是再熟悉不过的,每次自己不当心受伤,他眼里都满溢着这种情绪。但是那一刻,她也不知道时文轩自责的是自己的行为,还是对她的伤害。还未来得及细细解读,那双眼睛就已经永远的闭上了。
正在胡思乱想,身后忽然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转头过去,四队的所有人都齐齐地站在她的身后,脸上都挂着不舍,李可昕更是眼睛红肿,也不知道早已哭过了几次。
送别的话似乎有千万句,怎么说也说不完,大家你争我抢地抓着徐诺道别,眼神中却都流露出挽留之意,最后刘赫在一旁轻咳一声,众人全都知趣地闪到一边,只露出了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没有做声的吕聪。
徐诺看着吕聪满是血丝的眼睛,知道他定是没有睡好,虽说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无关是非对错,但是心中总还是有一份惦念亏欠,上前刚要说话,他忽然抢先开口道:“我跟张欣悦什么都没有,只是平时一起去做义工而已。”
徐诺明白他这样剖白的意思,却也不去道破,只是半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神色道:“欣悦是个好女孩,你不试着去接受,又怎么知道不适合自己。”
吕聪却难得地快速反击道:“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你不试着去接受,又怎么知道不适合自己?”
徐诺一时语塞,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唇边勾出一抹苦笑,用低得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心碎了,是要时间去补的。”
此时广播内响起清脆的女声,提示着飞机开始登机,徐诺不再去看吕聪失落的眼神,最后上前一一拥抱了送行之人,笑着说:“都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说罢拎起密码箱转身就走,她不敢回头,因为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