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传  第4页

子骂道:“平日里我劝你一百句都不听!现在倒好了!叫人堵着门口骂!素日里攒的一百个脸面都丢尽了。那林俊就是个泼皮儿,你与他撕破了脸,又有甚么好处?再则,他是个不好的,总要瞧着外甥女来吧!生生把外甥女儿逼的亲了继母舅舅,你脸上有光呢!”
  赵大舅怒道:“那也不要跟那等流子来往!看看他交的都是什么人?放债的、赌钱的、打架斗殴调戏良家妇女!你要我与他相交,莫不是也想要我歇到行院里去,顺手抬两个娼妇进来!”
  “呸!我甚么时候叫你与他相交了!?”赵大妗子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好!外甥女总是懂礼的!往年来了,你不见便不见。她送的年礼,我收着。我送的礼她拿走。不咸不淡,叫人挑不出错儿来。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赵家几十年的脸面尽让你丢了!”
  不提年礼还好,一提赵大舅就要闹着休妻:“若早听我的,不放他林家人进门,今天怎会有这等丑事!?你给我闭嘴!贪财乃七出之条,再嚷嚷,我送你回娘家去!”
  赵大妗子听到这话,捂着脸就倒在地上大哭:“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哟!我带了公公婆婆的孝,你还要休了我?我为何收她家的礼?为何啊?为何啊?还不是为了你那外甥女的脸面!舅家都不让上门,你叫她一个姐儿,如何在继母手底里讨生活?你个死没良心的!合着你家姐儿不是你带大的你不疼!可怜我一手领大的姐儿哟,早早就去了,留下一根苗儿在继母那里,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了怎么见你和你娘哟!我这里外不是人,还被人说贪财,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一番闹腾,早被家里上下听见。闻得大嫂寻死觅活,二妗子哪顾得避大伯的嫌?早冲进来搂着大嫂一叠声安慰。二舅虽也一样古板,但听闻大哥要休妻,也不赞同。且不论与更三年丧不可休,妈妈没的早,妹子确实是大嫂带到出阁,心疼外甥女也是有的,哪里就贪财了?见大嫂哭成个泪人儿,忙跟自家娘子使了个眼色后,把大哥给拖走了。
  大妗子还在哭的撕心裂肺,外头听闻里头吵架,更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又有林俊的狐朋狗友来助阵。大舅与二舅,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硬生生的听着外头将他们赵家一个好好的名门骂成了臭狗肉。街坊闲汉各种起哄,大舅也听的泪流满面,对二舅道:“赵家几十年行善积德,修桥铺路,还不抵他们一场热闹!那泼皮还编排大姐,我们赵家哪里又贪了他们多少钱?当日嫁妆抬出门去,人人都得见的!如今一个说公道话的人都没有,这是作了什么孽啊!”一时间心灰意冷,把那扶老济贫的心思都淡下七分去了。
  林俊一行人却闹了半日,心下大爽!丢下满地狼藉扬长而去!
  与各路狐朋狗友道别后,林俊满面笑容的回到家中,走至上房问玉娘:“贞娘好些了?”
  玉娘守了林贞一日,通不知外头的事,还皱着眉道:“我劝你也少去外头胡混些,姐儿不好,我心里没个底呢!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京城接个太医来?总这么一年二年的病着,传出去可怎么说亲?”
  林俊心情爆好,也不计较玉娘唠叨他,只道:“你怎么不早说?去京里送年礼的人早动身了!”
  “大过年的哪家太医肯来?依我说,开春了就使人去。万物复苏,怕是人也好的快些!”
  林俊道:“我们大姐儿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像了她妈,万事都要在心里过三遍!竟一点也不像我!可惜可惜!”
  玉娘哭笑不得:“女儿家若像你还嫁的出去么?”
  “呸!稀罕的她去别人家受委屈!我招个女婿不行?”
  玉娘翻个白眼,好人家的男人谁给你做女婿?没得生闲气。懒与这个混球说话,径直换个话题:“今年我们家不好热闹的,我想着带姐儿回娘家多住几天散散,你看可好?”
  林俊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只别委屈了她,我可不依的。”
  玉娘无语,说的她这继母娘家龙潭虎穴一样!林俊你会不会说话啊?
  林俊想了想,又道:“那狗屁倒灶的赵家,有一个县令就抖起来了,敢给我们姐儿气受!你且看吧,明日我非让他见我磕头不可!”
  玉娘忙道:“你可别乱来!”
  林俊冷笑:“老子才不乱来,你慌什么?改日我必给你挣个凤冠霞帔带着玩!呸,什么阿物儿!我家贞娘也是你气得的!”说完骂骂咧咧的出门去了。
  林贞一病病的七死八活,哪知道外头她爹已经给她拉了一火车的仇恨?赵家真是无比冤枉,林贞被气么,是有一点点,但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气的起不来床。根本就是她体质太弱!哪年冬天不是与阎王作斗争?前几日寿哥儿没了,她心里很不好过。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也没有,年纪差在那里呢。可那是自己的亲弟弟啊!莫名其妙的没了,到现在连个缘故都查不出来。怎由的她不怕?昨日敢害弟弟,明日怕就要朝她下手了。昨夜前半夜又做恶梦,后半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寿哥儿之死的阴谋,那只早上便起来不得。哪知竟把赵家埋坑里了!有时候她都痛苦的想,若不是亲爹实在跟林如海的形象差的太遥远,她都怀疑这是红楼梦同人了,偏还姓林!一时又想起前世的父母丈夫还有孩子,心里阵阵抽痛,背着人哭了一场,病的更重了。
  过了两日,玉娘从家下人嘴里听到了林俊大闹赵家的八卦,怕林贞心思重,严令不许乱传。林贞在后头半点都不知。赵家大妗子却打听到了林贞病着,前后掐指一算,才知道林俊为何如此羞辱她家!这下好了,街坊若前两天还只有一半讲闲话的,如今怕是全偏了林家去了!林俊本就是个浑人,大家早习惯了。偏偏赵家一贯以君子自律!好一个君子,活生生的把外甥女儿气的起不来床,人家爹能不打上门来么?赵大妗子快憋屈死了,她这个当家的容易么?赵家不算很富裕,她贪点小便宜是有的,怕落外甥女的脸面也是有的。好好的混着,等外甥女出嫁,好处也得了、名声也不坏、不喜欢的人也疏远了,岂不一举三得?嫁了个不省事的丈夫,怎苦逼二字了得!
  气归气,可要是林贞一病死了,她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得忍气亲自上门探视。实际上两家主母也无甚仇怨。一见面,赵大妗子倒先哭诉一回,玉娘心有戚戚焉,都是嫁了不靠谱的男人,怎么看都同命相连。何况林俊的流氓相玉娘比谁都清楚,不闹的赵家三个月不敢出门,那也不是霸王林俊了!故颇有些同情赵家妗子。虽说赵大舅讨厌了点,却不与女人们相干,再说也不好拦着人家亲舅母看外甥,便爽快的引进林贞的院子。倒把林贞吓了一跳,瞪着眼半晌反应不过来,百日见鬼了吧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赵大妗子见外甥女迷迷瞪瞪,连人都不叫,更尴尬了。林贞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自来礼数周全,万不会舅母亲自登门不行礼叫人的,怕是病的狠了。看着她那双酷似小姑的大眼睛,也有些心酸。坐在床头拉着林贞的手道:“大姐儿,你别怨舅舅,他就是个浑人。我们不值当为他气,啊!舅母替他给你陪个不是,改日再接你去玩,你姐姐惦记着你呢。”
  不想林贞还在发烧,本来就不大清楚。再说,赵家大妗子上门坐在她床头什么的,十分挑战她穿越过来之后的认知。压根就直接当做梦!反正她一睡觉就梦个不停,偶尔换个温情片也不错,总比老是梦见掉电梯的好。
  赵大妗子看林贞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估不准是赌气呢还是别的。玉娘见状,携着赵大妗子的手到上房来叹道:“她大妗子别见怪,姐儿烧起来是有些不认人。前一阵烧的哭着寻我,我到跟前又说不是。原以为是想她妈妈了,却又哭着喊爸爸。她从不这么叫她爹的,偏她爹应下,也说不是。还有什么宝宝人名儿之类的,把他爹唬的,特特寻了个符带着才好些。为了她这身子骨,我是愁死了!只管叫开春,让她爹去京里头请个太医罢。”
  赵大妗子抹了抹眼泪道:“养孩子真真费心,半点错不得。”又想了想道,“他姑①别怪我直说,莫不是被什么东西跟着了吧?我家也有个姐儿常病,却不是这样儿。”
  玉娘一想,着啊!哪有小孩子做恶梦总喊救命的?可不是被恶鬼缠着么!想到此处,忽觉冷汗都下来了,忙问赵大妗子:“可有好的和尚道士荐与我么?”
  赵大妗子哪敢接这茬,赵家奉行圣人言——敬鬼神而远之,只顾摇头道:“这真不熟。”又看了看天色,起身道,“他姑,我先走了,不是我不想留,实在是……”不想夹中间里外不是人!
  玉娘表示理解,送出门去。从此两家主母自有默契,这门亲算是断了。

  ☆、第5章 探病

  林贞的病情比大家预料的情况更严重,她自幼身体偏弱,但一般吃点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总归离生命危险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不想这一回不知怎底,一直到年三十都还起不来床。连续几日反复发烧,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意识也只偶尔清醒。林家谣言四起,都背地里说林俊儿女缘薄,这个怕也保不住了。
  林俊只顾守着女儿,一直没去三房柳初夏房里,便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几房小老婆,就柳初夏最爱讲闲话,偏生的眼如秋水一派风流,也比众人更浪些,乃林俊后院的头一个心头好,风头比大娘子王玉娘都不差的。此刻有人咒林俊的宝贝,恨不得狠狠告上两状,把一些平日里看着碍眼的人给撵了。
  偏林俊死守着上房一步都不出来,她还没胆子去上房八卦,万一不巧让林贞听了,气的一命呜呼,以林俊的性格,那她就不只用死的惨来形容了!只得三天两头打扮的花枝招展,来上房探视五六七八回,好勾着林俊去自己房里温存。找存在感谁不会?众人见她一天天的跑上房,只要得闲,也在上房扎根了。更有五房薛思妍,扎的一手好花,索性带着绷子针线,一日坐在上房绣佛经,美其名曰为林贞祈福。又有二房李翠娘,使出浑身手段做的各色粥品零食,流水一般的往上房送,只愿林俊想起她早死的哥儿垂怜,再生一个哥儿才好。王玉娘看着各显神通的小老婆们,更觉得比平日还累三分。又得强打起精神来请太医熬药,端的是忙的脚打后脑勺,连吃醋都暂时忘了。
  话说林贞,也自知病的不同以往,都要疑心是不是药里下了什么东西了。可厨房是二房刘翠娘的天下,如今寿哥儿已死,李翠娘要想安生,非得巴结她不可,她死了可就坏大了。真是越病的重情绪越坏了,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么多年病下来,早有抑郁症跟随,可惜此处没有心理太医,更没有抗抑郁的药。长此以往,肯定会越来越被人讨厌的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