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一直将李兮抱进湖中的暖阁里,才将她放下来。
“好了,别怕,有我呢。”陆离放下李兮,李兮吓的腿软筋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只手还紧紧揪着陆离的衣袖不放。
“幸好你走在前面,天黑路滑,下次可要小心了。”陆离嘴角不停的往上弯起又落下,眼里闪着促狭,看着吓的魂不附体的李兮,紧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安慰道。
李兮松开陆离,用力拍着胸口,好不容易透过一口气,直瞪着陆离,她害怕是因为他跳的太快太高了!她明明是被他吓着的!她明明……她什么时候滑脚了?明明是有人踩了她的裙子!
“你踩了我的裙子!”李兮直跳起来,手忙脚乱的回头看裙子下摆。
陆离高高抬着眉毛,一脸夸张的惊讶,“踩了你的裙子?我竟然踩了你的裙子?怎么会?好象不会吧……唉,都怪这天太黑了,看不清楚,裙子划破了没有?让我看看。”
“不用看了!”李兮摔回裙子,恼怒交加,气呼呼坐回椅子上,怒目陆离。
他肯定是故意的!天黑?这天还能叫黑?她都能看清楚,他一个号称功夫高强的人,还能看不清楚?
“都怪我。”陆离这个错认的不知道多诚恳,从表情到声音都透着诚恳,李兮怒目着他,“你会看不清楚?你肯定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
“怎么会?”陆离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都怪我,没照顾好你,我光顾看你了,看出了神……都是我的错。”
陆离诚恳道歉,外加陪礼,“我赔你裙子,赔十条!行不行?要不,明天我带你去游汴河?咱们去马行街?你想要什么咱们就买什么?要不……”
陆离越说,李兮越气鼓,赔她十条裙子?她所有的裙子都是他家的!赔裙子有什么意思?再说她又不是心痛裙子!游汴河明明是他想让她去她没答应去……
“……要不,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陆离半蹲在李兮面前,仰头看着她,笑眯眯建议道。
李兮眼睛一亮,脸就有点板不住了,“好吧!”李兮尽可能让自己显的是很勉强才答应的,“要好好舞,不能敷衍!”
“好!”陆离答应的爽快极了,站起来,扬声叫人去取来了剑,突然将李兮连人带椅子抱起来,搬到暖阁门口,指着暖阁外一片近水平台笑道:“我就在这里舞剑给你看!”
说着,抽出剑,挽了个剑花背到背后,将剑鞘扔给明山,纵身跃到平台栏杆上,迎风站稳,剑缓缓刺出,没等手臂伸直,骤然而快,人随剑跃起,剑光夹杂在月光中,如瀑布,又如在狂风暴雨中飞卷流动的矫龙。
李兮看直了眼,从前见书中描写,一把剑可以雷霆万钧,她不能理解一把剑怎么可能雷霆万钧,原来不光能雷霆万钧,还可以狂风暴雨,可以漫天银光,也可以骤然若江平海静凝尽清光!
陆离收了剑,远远将剑抛给明山,明山接剑入鞘,退了下去。
李兮怔怔的仰头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陆离,心里突然一阵直入骨髓的剧痛。
这样的他,这样的无一处不让她心仪钟爱的男子,不是他的,他是别人的!
这股子浓郁到极致的悲怆从心底直冲卤门,冲的李兮痛不可当,放声大哭。
陆离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扶手椅上放声痛哭的李兮,被她哭的傻成了一根木头。
第二天,李兮捂着脸趴在被窝里,心里一声接一声的哀嚎,她昨天晚上是被陆离托在手里,上气不接下气哭回来的,她哭的太厉害了,都不记得陆离是怎么走的了。
她所有的脸面,所以的形象,全被她昨天晚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没有了!
唉!她还怎么见陆离?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他?她还怎么见人?
她那么大一个大人,昨天晚上怎么能哭成那样?
“姑娘。”姜嬷嬷轻轻叫了一声,李兮趴在被窝里没动,她也没脸见姜嬷嬷。
“姑娘醒了?”被子被姜嬷嬷掀起一角。李兮万般无奈的从手指缝里露出半只眼角,瓮声瓮气含糊了一句,“还没全醒。”
“姑娘醒了就起来吧,我已经让人拿了些生肉过来,还有刚煮熟的鸡子儿,姑娘眼睛肿的厉害,还得再好好敷一敷。”姜嬷嬷语气淡然的仿佛根本没有昨天晚上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哭。
姜嬷嬷的淡定让李兮那颗懊悔、忐忑、羞愧以及没脸见人的心稍稍安稳了些,白芷带着几个小丫头侍候她洗漱出来,半躺在炕上闭着眼睛由着白芷往她眼睛上贴生肉片儿。
“昨天夜里,二爷遣人过来了五六趟,问姑娘睡的可安稳。”姜嬷嬷一句话吓的李兮差点跳起来,“二爷来了?我不见他!”
“二爷没来!是二爷遣人过来问姑娘夜里睡的好不好!”姜嬷嬷看着吓的花容失色,脸上的肉片都滑下来了的李兮,暗暗叹了口气,昨晚上她问了白英无数遍,又去找明山打听了一回,都是一个说法:远远看着姑娘坐着看二爷舞剑,二爷刚收了剑,姑娘就开始放声痛哭,一直哭到回来,没断声。
好好儿的,她哭什么?
“他要是来了,就说我病……不行!就说我犯太岁祭星不能见人!”李兮急的脸都白了,这会儿要是见了陆离,她指定得羞死过去!
姜嬷嬷实在忍不住,噗一声笑了,这犯太岁祭星不见人,还是陆二爷让人放的话呢!
“姑娘且安安心,二爷一早上就跟皇上出城祭天去了,要到腊月二十九才能回来呢!”姜嬷嬷又气又笑的看着一脸仓皇的李兮。
第163章 何以解忧
李兮听了这句话,长长松了口气,往后倒在大靠枕上,抬手拍了拍胸口。
“昨晚上到底怎么了?姑娘哭成那样?”姜嬷嬷实在忍不住,问了句。
李兮脸上顿时泛起层浓重的红晕,为什么哭那样,这原因能说得出口吗?
“没什么……就是快过年了,想……家人了,还有师父,快过年了……人家一家团聚什么的……”李兮含含糊糊找借口,姜嬷嬷听的心里猛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怪不得哭的那样伤心,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中午小睡一觉后,李兮的眼睛就消了肿,命人搬了把椅子出来,坐在廊下,拿着本书,晒着太阳发呆。
陆离跟皇上去祭天了,要到腊月二十九才能回来,李兮头往后靠到椅子背上,迎着温暖的阳光,眯缝着眼睛,一点点回想着昨天的梅花,昨天居高临下看到的那满府的灯火,以及,昨天晚上踏月而来的陆离、惬意抿着酒的陆离、舞剑的陆离……
直想的心里又是一阵接一阵的绞痛。
她不能再一个人瞎想了,她得出去走走,得找人说说话,得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她得出去找乐子找解脱……
李兮扔了书站起来,吩咐槐米,“去看看罗大忙不忙,要是有空,请他过来一趟。”
自从姚圣手住进了梁王府,罗大少爷就奉了他爹的吩咐,每天黎明到天黑走,代他爹寸步不离侍候师祖,没办法,姚圣手看到罗医正就生气发脾气,罗医正这一片孝心,只好让儿子来表达了。
罗大少爷很快就到了,李兮招手叫过他,低低问道:“现在这个时候,外头还有没有能清清静静喝杯酒、说说话儿、想想事儿的地方?这府里实在太闷,我想出去走走。”
“有!地方多的是!”罗大少爷一听就这么点小事,立刻满口答应,“陆家园子……呃!陆家园子得找闵大少问问,他家规矩大,不知道现在还待不待客,往年祭了灶他家就不待客了,还有柏园,柏园不错!就是离梁王府有点远,他家酒好,景色好,地方又大,人多人少都足够清静。”
“那就柏园,让人问问闵大少爷有没有空,叫他一起来。”李兮站起来,吩咐白芷拿斗蓬。
出门上了车,果然不近,马车一路小跑,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柏园门口。
闵大少爷早就伸长脖子等在柏园门口了,见罗大少爷护着辆车过来,急忙摆手示意小厮,几个小厮利落的卸了门槛,李兮的车子长驱直入,进了二门,又进了一道门,才停下来。
李兮下了车,帷帽斗蓬,垂着头,裹的严严实实的,跟在闵大少爷后面,穿过一片腊梅林,进了间临湖的精致小院落。
进了屋,推开对着湖面的窗户,李兮坐到炕上,也不说话,顾自倒了杯茶,双手握着杯子,望着湖面发呆,不时叹口气。
罗大坐到对着炕角的扶手椅上,一脸纳闷的看着李兮,闵大少爷忙着张罗了满满两大桌子菜肴点心,外加两个大铜锅子,以及几大坛子上品好酒,这才一脸讨好的凑上来叫了句:“姐!”
一个‘姐’字刚叫出口,罗大少爷就噗一声就喷了,“你叫先生什么?姐?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是我姐叫我叫姐的!”闵大少爷回过头,鄙夷的斜了罗大少爷一眼,“我跟我姐说话呢,你别打岔!”
“姐,刚接了您的信儿,我正好……巧了,就跟六哥说了句,六哥说他也来。”闵大少爷吭吭哧哧道。
“六哥?”李兮听愣了神,没反应过来,他一个独生子,六哥是谁?
“就是六公子,他不是刚跟司马家攀了亲,如今是人家五妹夫了!”罗大更加鄙夷的斜着闵大少,赶紧解释了句。
“噢!好。”李兮听明白了六哥是谁,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来正好,有个能说话的了。
听了这一个‘好’字,闵大少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活过来了。刚刚擅作主张把罗大递的话告诉了六公子,他这心就一直高高提着没敢放下来过。
“六公子来了。”
李兮的‘好’尾声还没落尽,司马六少就大步冲进来,一进屋,夸张的深吸了口气,甩掉斗蓬,先把手放到熏炉上烤了烤,跳到炕上和李兮对面坐下,回头看了眼湖面,挪了挪,靠在墙角,舒服的长舒了口气,“这天真叫寒天冻地!怎么了?看你这神情,一脸的郁郁不乐,谁惹你了?”
“没人惹我,你怎么没跟皇上去祭天?你不是销假回去当官了?”李兮伸手去接闵大少递上来的酒杯,司马六少没答她的话,欠身过来,从闵大少手里拦过杯子,闻了闻,又抿了一口,递给闵大少,“李姑娘量浅,叫个酒娘过来,把这酒兑一半果汁儿,再调一调味儿。”
吩咐完,才转回头答了李兮的问话,“你以为谁都能跟去祭天?祭天是国之大典,我一个六品小官,哪里能轮到我头上?你气色也不大好,出什么事了?陆二……出什么事?欺负你了?”
“没有!”一听到陆离两个字,李兮心里顿时又抽痛起来,司马六少正不错眼的盯着她,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全数落在司马六少眼里,司马六少皱起眉头,目光微沉,自己斟了杯茶,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没多大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