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再错就要被人当妖怪拿了……到底哪一个是对的?
急切之间,陆离一眼扫见李兮脖子上挂着的绿树叶,急忙抓起绿树叶,将绿树叶按在李兮唇上,“小兮,回来!小兮,这里才是你的家,在这里!”
绿树叶贴在唇上,凉的刺骨,巷子里的脚步声突然听不见了,燥热的阳光,盛开的蔷薇,和一直萦绕在鼻尖下的玫瑰香味儿都不见了,李兮只觉得身上一阵痛过一阵。
“痛!”李兮忍不住叫起来。
“我知道!小兮,我知道你很痛,你受了伤,别怕,我在这里,一会儿就不痛了,小兮乖。”陆离心里一松,握住李兮的手贴在脸上,温声安慰她。
“痛的很!”李兮带着哭腔,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往下掉,陆离低头吻在她眼角,吻到额头,“小兮,别怕,你受了伤,很快就好了,好了就不痛了。”
“我想回家……”李兮痛的呜呜咽咽,“从前我病了……阿娘……妈妈……从来没这么痛过……”李兮越说越委屈,放声大哭,哭的泪眼花花睡着了还时不时抽泣几声。
陆离见她又睡沉了,轻轻将她的手放回去,轻轻抹了把汗,他被她哭的一声大汗。
陆离悄悄站起来,刚跨出上房,崔先生就迎了上来,“姑娘没事吧?刚才……有哭声。”
“没事,是小兮,你回去歇下吧,不用守在这里。”陆离看起来十分疲惫。
“京城递了消息过来,有两件大事,”崔先生赶紧说正事,“太上皇山陵崩,就在……”崔先生带着几分惧意看了眼上房,“和姑娘说的差不多时辰。”
陆离明显愕然了下,随即又淡定下来,示意崔先生接着说,崔先生敛了惧意,接着道:“又有旨意,让您进京述职,论功行赏,没提姑娘。”
“旨意什么时候能到?”陆离厌烦的皱起了眉头。
“急递过来,也就三四天,旨意就该到了。”
“北戎那边,怎么样了?”
“昨天午后,北戎人几乎倾巢而出,刚刚收到的军报,北戎人劫营得手,西山军怕是撑不了几天了。”崔先生眼睛里闪着说不清的光亮,象是兴奋,又象是感慨遗憾。
“这里不能久留。”陆离背着手,低着头走了一个来回,声音刚落,烦躁的重重叹了口气,小兮需要静养……
“明天一早启程?”崔先生试探道,许副帅的溃败就在眼前,现在还不到和赵国撕破脸的时候,他们当然是走的越早越快越好,这样,就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而是他们不知道!
“午时吧。”陆离沉默了好半天才吩咐道。
西山军的溃败速度比崔先生预计的快了很多,北戎人完全不顾后路、不顾自己,疯子一样的打法,吓坏了西山军,失了胆气的军队溃败的如黄河决堤,晕头转向直奔极远城而来。
陆离没敢等到午时,天还没亮,就带着李兮出了极远城,沿着赤燕和草原那道并不明显的分界线,往梁地赶回去。
京城,宣和殿,老梁太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弯着腰给太上皇细细的擦洗着身子,姚圣手胳膊抱在胸前,神情哀凄的看着直直的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心里没有预想的难过悲伤,甚至连惊讶和感慨都没有,他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平静的看着死去的太上皇。
老梁太监的全无情绪和过份的小心恭敬,看的姚圣手渐渐不自在起来。
“叫几个人进来帮个忙,你一个人……别错过了装敛……还没传钦天监进来卜吉时,还有皇上,让人上奏皇上没有?”姚圣手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床脚,看着大睁着双眼,直勾勾看着屋梁的太上皇,这一回忍不住叹气了,太上皇这一辈子就没放下过,临到死了,还一幅怒目金刚的模样!
“皇上死不瞑目。”姚圣手说姚圣手的,老梁太监说他自己的。
“死不瞑目?是有点……”姚圣手看着怒目屋梁的太上皇,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太上皇就是这样的脾气,再不瞑目又能怎么样?太上皇也是多虑了,皇上不是笨人,历练几年之后,也是一代明君。”
“皇上是被人害死的。”老梁太监细细擦干净太上皇的上身,给他穿了件上衣,开始擦下身。
“害死?”姚圣手紧拧眉头看着老梁太监,他想说的是谁?是谁害死了太上皇?
“皇上被人害死,自然死不瞑目,我不能让皇上死不瞑目。”
“你想干什么?”姚圣手一下子警觉了。
老梁太监没答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太上皇中了风,这能怪谁?”姚圣手心里涌起股浓浓的不安。
“总不能让皇上死不瞑目,皇上的脾气,你也知道。”老梁太监的手停了停,转头看向保持着怒目金刚形象的太上皇,“你看看,皇上多生气,不能让皇上气成这样。”
“你想什么?你打算……找谁报仇?”姚圣手心里滑过丝不祥。
老梁太监低头垂眼,只顾给太上皇细细擦洗身子,没答姚圣手的话。
“我跟你一起去,你要找谁报仇?”姚圣手在心里过着能被老梁太监找上的人,没过几个,一颗心就高高提了起来。
第340章 宅心仁厚
“是那药。”老梁太监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姚圣手,“罗荣从朔方城送回来的药,是经了李兮的手的,皇上早就知道了,那药,被李兮动了手脚,是那药,害死了皇上。”
姚圣手愕然,“你疯了?皇上疯了,我看你也疯了!”
老梁太监低下头,接着细细擦拭。
“皇家用药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众目睽睽之下,李姑娘怎么动手脚?要是药里这么容易动手脚,这宫里早死的一个人不剩了!”姚圣手激动的口水乱喷,“再说了,医家有医家的规矩,李姑娘仁心宅厚,她是真正的医家,绝不会在药上动手脚!还有。”
姚圣手太激动,话语凌乱,“从朔方城带回来的药不少,这药都能做到太上皇身上?李姑娘在药上动了手脚,万一这药用到别人身上呢?这还得了?这不是大夫,这是魔头!你真是昏了头了!”
老梁太监任姚圣手喷着口水手舞足蹈,只顾给太上皇擦拭身子,理也不理他。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别失心疯,这事跟李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敢打保票!”姚圣手见老梁太监不理他,急了,猛拉了老梁太监一把。
“老姚!皇上没冤枉人,我也没冤枉人,那位李姑娘不是你,你傻,她可不傻!再说,她背后还站着陆离,陆离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
老梁太监推开姚圣手,姚圣手瞪大双眼还要争辩,老梁太监往旁边挪了挪,“老姚,除了你,这世上就没有真正宅心仁厚的,当年你能一甩手上山避世,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你这份宅心仁厚,皇上知道你,所以从来没跟你计较过,这一趟你受人蒙蔽,害了皇上,皇上也没怪你,那是因为皇上知道你的本性,宅心仁厚的是你,不是李姑娘,更不是陆离。”
“你!”姚圣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梁太监用胳膊肘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你赶紧走吧,出宫,离开京城,去哪儿都行,隐姓埋名,别再回来了,皇上在的时候,皇上不怎么着你,没人敢怎么着你,可现在,皇上走了!”
老梁太监重重一声长叹,“赶紧走吧。”
“那你呢。”姚圣手被老梁太监这几句话说的后背的凉意越来越浓,心里渐渐苍凉悲伤起来,是啊,皇上走了,当年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送走皇上我就出宫。”老梁太监伸手去抚皇上圆瞪的双眼,连抚了几下,却没能替皇上合上眼。“皇上死不瞑目,我得让他能合得上眼。”
“你?”姚圣手目光极其复杂的看着老梁太监,“就算动了手脚,必定是陆离的诡计,李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李姑娘那样的师门出身,她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老梁太监垂着头,仿佛没听到姚圣手的话,姚圣手直直的盯着他,好半天,悠悠长长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我走了!”
“保重。”老梁太监没抬头,‘保重’两个字却说的沉甸甸漫满了无数说不清的感情,姚圣手听的心里一股热浪上冲,直呛的眼泪夺眶而出,低下头,疾步出了宣和殿,径直往宫外出去。
李兮觉得自己再也没能睡安稳过,总是刚刚回到那间小院,没等看到那片怒放的蔷薇,没能闻到馥郁的玫瑰花香,就被陆离叫醒,睁眼看到陆离时,总是伴随着身体的痛楚,这让她很烦躁。
“我累得很,别叫我,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觉,家里……才能睡得好。”李兮烦躁的嘟囔道。
“小兮,喝了药再睡。”陆离低头吻在李兮额头,“醒一醒,小兮,该吃药了,你睁开眼,睁开眼才能看到家。”
“不睁……痛……”李兮痛楚的拧着眉。
“小兮,你睁开眼就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小兮,你睁开眼看看我,还有小蓝。”陆离拉着李兮,不停的和她说着话,他不敢让她沉睡,她睡沉了,睡梦中回到了她说的那个‘家’,她的父母的家,那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也再也回不来了,他不能让她去到那个‘家’!
李兮烦躁的舒开眉头又拧紧。
“小兮,你睁开眼,醒了才能回到家,家里有我,我是陆离,家里还有小蓝,你看看小蓝,看看我。”陆离握着李兮的手,不停的说着话。
小蓝……李兮一阵恍惚,是了,小蓝,还有陆离、京城,桃花镇……还有那场天花……她用了牛痘,多么古老的东西……
“陆离?”李兮睁开眼,入眼是一团柔和的光亮,仿佛在晃动,她很痛……她受了伤,她看到了自己的伤口……是陆离啊!
“陆离……”李兮声音轻软浮飘,转着眼珠寻找陆离。
“我在这里,小兮,我在这里,看到了吗?”陆离心里一阵激动,急忙伸头上前。
“嗯,”李兮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凝神打量着陆离,惊讶极了,“陆离,你脸上……有胡子!”
“是,”陆离抬了抬下巴,以让李兮看的更清楚些,“有点乱,你觉得我有胡子好,还是没有胡子好?”
“你以前……没有!”李兮还沉浸在陆离居然有胡子的惊讶中,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离,好象就是刚刚,她看到的陆离,是个穿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的少年郎,哪有胡子什么事?
“陆离,你不该有胡子!”李兮努力整理着缤纷杂乱的思绪,想要归拢起来。
“你觉得不好看?那我让人刮干净。”陆离伸手抚着李兮的面颊。
“陆离,痛……”一阵沉闷的钝痛袭来,李兮痛的想哭。
“有能让你不痛的药吗?押不芦?”陆离握着李兮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心疼的看着李兮问道,他恨不能替她痛!
“不能吃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