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跟着去燕阳城,也没有关注现在崔锦究竟在哪儿。
此时此刻的他们更为震撼更为惊诧的是赵府的一家子。
为首的是知府赵庆,依次跟着的是赵家的正妻,二房,三房……统共有二十三人,包括赵家三郎赵平以及他的妻子。
他们皆披头散发的,着囚衣,带枷锁,一个个垂头哆嗦被硬生生地拉着前行。
在场的百姓们都惊呆了。
明明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夕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人唏嘘不已。
而此时的崔锦正站在茶肆的二楼,窗子半开,她低首俯望着那支渐渐远去的队伍。阿欣踮脚探头的,表情跟外头的百姓一样诧异。
她不解地问道:“大姑娘,赵知府一家怎么无端端就被抄家了?”
崔锦关上窗子,转过身,看了阿欣一眼。她微微沉吟,说道:“许是犯了事吧。”她之前连着数日去拜见贵人,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只知道一事,贵人在樊城停留数月,绝对是有事情要办的。如今事情办完,他便离去了。
她想了想,蓦然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谢五郎身边的随从阿墨所说的,谢五郎接下来要去的是青城。青城乃明州中心,与樊城不一样,是地地道道的大城,而当初赵家大郎就是由赵庆举荐给明州何公的。
崔锦轻点鼻头,心想:兴许会跟何公有关。
她对阿欣道:“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们小老百姓也用不着担心。赵家一去,于我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五郎停留的这段时日,她是有些肆无忌惮了,赵家的人定然有看她不顺眼的。本来她留了一条后路,现在谢五郎反倒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含笑道:“走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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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带着阿欣离开茶肆。
她从后门离开的,此时街道上还热闹着,她也不便去凑热闹。绕了几条弯路,将到晌午时分她才回到崔家。不曾想到的是,她刚进门,便在庭院里看到一个沉木箱笼。
她微微一怔。
此时,珍嬷从屋里走出,见到崔锦时,眼睛微亮,疾步走来,只听她道:“大姑娘总算回来了。”
崔锦点点头,问:“箱笼是谁送来的?”
珍嬷道:“不晓得,是个穿黑衣的人送来的,说是他家郎主赠给大姑娘。”
崔锦打开箱笼,里头竟有五十金。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阿嬷,黑衣人可还有说些什么?”珍嬷摇摇头,道:“只说了这是他家郎主赠给大姑娘的,大姑娘看后便明白了。”
崔锦一听,咬牙切齿地道:“阿欣,收好。”
说罢,崔锦转身就往房里走去。
珍嬷一头雾水的,问:“怎么大姑娘得了这么多金,看起来却有些生气?”
阿欣道:“我也不晓得。”
崔锦回到厢房后,坐了片刻,又自个儿喝了半盅冷茶,方平静下来。她不该生气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谢五郎赠她五十金,以此羞辱她。告诉她,她崔锦不值得跟他回燕阳城,最多也就值五十金。
她崔锦的价值就只有五十金!
她又将剩下的半盅冷茶灌入肚里,刚冒出来的火气立马降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疾步走到一面铜镜前。
铜镜里的少女被气得面色绯红,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脸颊上摩挲,最后使劲地一掐。她疼得蹙眉,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道:“崔氏阿锦,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区区小事不值得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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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元叟回来了。
一到崔家,他便兴冲冲地向崔锦禀报:“大姑娘,不负所托!老奴在秦州洛丰以九百二十五金置办了一座三进的屋宅,也从可靠的人牙子里买了八名仆役,家具也唤了当地最好的工匠开始打造了。老奴观察了几日,工匠很是尽职,仆役也很是可靠,工匠说了约摸半月便能交货。”顿了下,元叟又道:“屋宅是现成的,恰好老奴去到的时候,有一户商户急着搬离洛丰,老奴瞧着里头装潢尚新,还挖了个荷塘,奇石假山皆有,打听过后晓得屋宅是干净的,便直接买下了。”
提到新的屋宅,元叟高兴得眼睛发亮。
崔锦含笑道:“阿叟办得很好,这些日子以来,辛苦阿叟了。”
元叟连忙摇头。
“不辛苦不辛苦,为大姑娘办事是老奴理所应当的。”他又问:“大姑娘,我们何时启程去秦州?”他已经迫不及待搬进新的屋宅了!洛丰城地广人多,极是繁华,他在洛丰城转了一圈,几乎要眼花缭乱了。再回来樊城,只觉樊城地小人少,压根儿不值得入眼,连尘土也不及洛丰城的好。
崔锦说道:“时机还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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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过后,阿宇终于回来了。
他依照崔锦的吩咐,将身上的金用完了再回樊城。他算了算,他在樊城总共待了一个月余八天。这段时日里他每天都在秦州最热闹的地方佯作不经意地提起大姑娘为孙家大郎附身的事情,时间一久了,许是听得的人多了,竟被茶肆中的说书先生给相中了。
经说书先生当成话本一说,流传得更是广泛。
崔锦一听,说道:“倒是误打误撞了。”
阿宇连忙道:“定是大姑娘为鬼神庇佑,所以才能心想事成。”
崔锦笑了笑,道:“这些时日也辛苦你了,去歇着吧。”阿宇连忙道:“不敢当,阿宇为大姑娘办事是本分之事。”
表忠心的机会,阿宇一刻也不愿意放过。
崔锦道:“嗯,下去吧。”
阿宇这才应声离去。
元叟这时又来了,他道:“大姑娘,阿宇也回来了。时机还不曾到吗?”
崔锦瞥元叟一眼,不由失笑。“阿叟便这么着急想搬去秦州?”元叟讪讪地道:“老奴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她温声道:“不必心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元叟在心里嘀咕了声,兴许是读的书多,大姑娘比寻常人还要冷静聪慧。元叟应了声,退了出去。之后,崔锦便安心地留在厢房里作画,或是看书写字,不急不慌的。
樊城里的百姓此时也将崔锦忘记到角落里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在赵家身上。有人听闻赵知府因为意图谋反,所以才会被抄家的。也有人听闻赵知府是因为得罪了燕阳城的那一位贵人,所以才会落得如斯境地,可真相到底是什么,却也无人知晓。
直到新知府上任,百姓们方知上一任赵知府是因为贪了前几年赈灾的金,账簿被贵人发现了,而贵人上报朝廷,才会抄了赵庆的家。
而新知府上任的那一日,也有一封信笺送到了崔家。
崔元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收到三叔的信笺,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与任何崔家人有联系了。崔元的手在颤抖,即便他想刻意压抑住,可崔锦与崔湛依旧能看出自家阿爹惊喜的神色。
崔湛沉声问:“阿爹,三叔父是什么意思?”
崔元按捺住欣喜,道:“你们的三叔父要接我们回家。”
虽然不是本家,但是秦州崔氏在当地也是大户人家,有家族所庇佑,便不会再孤苦无依。且三叔亲自来信,另一方面也表明三叔对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愿意接受的。
当年他离开燕阳城,成亲后,本家曾派过一个奴仆过来,表明只要他愿意悔改,他依旧是汾阳崔氏的人。他年少离家,尽管痛恨本家的束缚,不愿将就,可人一老了,总会想家想亲人。
崔元大笑道:“孩子们,收拾细软,我们要去秦州了。”
☆、第三十五章
秦州崔氏家信的到来,让崔元与林氏沉浸在喜悦之中。崔元一接到书信,立马便让元叟去酒肆了买了几壶好酒,随后又让林氏开始收拾细软家什。
林氏又岂会不知自家夫婿心底的高兴,即便他从来没有开口,可两人同床共枕多年,他心底的遗憾她又怎会不了解?是以崔元高兴,林氏更高兴,与崔元酌酒一杯后,便风风火火地吩咐珍嬷和阿欣开始收拾东西。
崔湛心情平静,于他而言,在樊城也好,秦州洛丰也罢,并没有什么区别,只吩咐了阿宇看好他的书册和竹简,一个也不能落下。
而此时的崔锦并不在西厢房里收拾东西,她的面色有几分凝重。她唤来了元叟。
今日最开始收到来自秦州崔氏家信的便是元叟。她仔细地询问:“前来送信的是何人?穿着如何?送信之人是单独一人?可有何人跟在送信人身后?送信人还说了什么?”
元叟见大姑娘面色不对劲,当即知晓有不妥之处,他认真地回想了片刻,方道:“回大姑娘的话,送信人只有一个,穿着寻常布衫,看样子像是仆役的打扮,也不曾多说什么,只说不日便派人来接老爷回去。”
崔锦蹙起了眉头。
她回了西厢房,阿欣正在小心翼翼地搬着这些年来崔锦的画作。崔锦吩咐道:“先不用搬了。”
“啊?”阿欣微怔。
崔锦的眉头蹙得愈发厉害,她在门口踱步。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离开西厢房,往书房里走去。书房里的崔元对月独酌,看起来连皱纹都在笑,崔锦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阿爹这般高兴的模样了。
听到脚步声,崔元回头,对崔锦招招手。
“阿锦过来,陪爹喝一杯。”
崔锦应声,上前数步,在崔元面前坐下,随后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她举空杯示意,崔元抚掌大笑:“你大兄喝酒还没有你豪气。”
崔锦温声道:“大兄只是性子温和,倘若逼一逼,便是十个阿锦也比不上。”
“你倒是看得清。只不过爹不求你们功名利禄,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们快活开心。人生得意须尽欢,”崔元又斟酒一杯,对着夜空中的圆月,“莫使金樽空对月。”
崔锦搁下酒杯。
她轻声道:“阿爹,女儿有一事要说。”
崔元看向她。
崔锦说道:“女儿像外面打听了,之前女儿被孙家大郎附身一事,已经传到了秦州洛丰。三叔父似乎因为此事想起我们崔家。”
崔元道:“此事我亦知晓。”
崔锦又道:“只是……只是……”言语间有几分犹豫。
崔元说:“阿锦,有话直接便说。”
“阿爹。”崔锦严肃地道:“阿锦认为三叔父并非真心想接我们回家,也不重视我们一家。今日送信之人仅仅是三叔父家的杂役奴仆。即便不是家人,倘若阿爹要接友人来家中游玩做客,也不会只让家中奴仆前去吧?起码也得派个心腹或是极其亲近的人。”
崔元今日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如今听崔锦一说,顿觉几分心凉。只不过他仍是不愿相信,他道:“兴许是你三叔父太忙了,高门大户的繁琐之事多,不能事事顾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