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香  第32页

,又时常跟阿爹在外面游玩,她非娇滴滴的养在深闺的千金,又怎么会怕蛇?在外头游玩的时候,饿了,遇着拳头大的蛇,生火一烤,蛇皮比豆腐还香滑,添点油盐,蛇肉香喷喷的,肉香能飘好几里。
  这般想着,崔锦也有些饿了。
  她疾步走回。
  阿夏惊诧地问:“姑娘怎么去了茅厕这么久?”
  崔锦笑吟吟地道:“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迷路了,闯进竹林里,幸好遇到一个好心的姑娘为我指了路,那姑娘穿着青色的衣裳,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很是热情。多亏了她,我才能回来呢。”
  阿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崔锦口中的青衣姑娘是谁。
  这个时间,大多侍婢都在迎松园里,又哪里来会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到这边的竹林里?当然阿夏想破脑袋都不会想明白崔锦口中穿着青色衣裳的姑娘是指一条小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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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锦回到小厅堂里。
  崔元的视线扫来,他问:“去哪儿了?”
  崔锦垂下眼,低声说道:“不小心迷路了。”言讫,她沉默地在崔湛身边坐下来。崔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崔锦,眼细地发现了自己阿妹袖口上的污迹。
  他轻咳了一声。
  崔锦迅速抬眼,给了崔湛一个狡黠的眼神,随即又迅速收回目光,垂着头。
  崔湛随即了然。
  此时,崔锦忽然问道:“阿爹,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回答崔锦的是林氏,“刚过辰时,方才外面的家仆说你叔父与婶母快过来了。再等等,不着急,左右我们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情。”
  崔锦低低地应了声,便不再言语。
  
  ☆、第三十八章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小厅堂的外头终于有了动静。
  崔元率先站起,往外一望。
  只见外头出现了若干人,其中带头的是一位华衣妇人,她身后跟了三四个侍婢,还有一个阿嬷。侯在门外的阿夏连忙施礼。
  “小人见过大夫人,几位客人已经在里头等候。”
  华衣妇人方氏微微颔首。
  崔元登时有些紧张。他年少离家,那会心高气傲,不愿受家族所束缚,然数十年已过,他的心境亦有所不同。虽仍然执拗于当初的想法,但心中已经开始想念家人了。
  如今终于要见到血浓于水的亲人,崔元紧张得手心出了冷汗。
  林氏哪会不知自家夫婿的紧张,悄悄地握住他的手,重重一捏,随后又迅速松开。崔元看了林氏一眼,紧张的心情不翼而飞。
  林氏轻轻地对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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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坐在主位上,一旁的阿嬷奉上一杯新茶。方氏缓缓地喝了几口,搁下茶杯后,才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崔元的一家四口。
  最后,方氏开口了。
  “妾身之前曾听父亲提起过九堂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与九堂弟一家见上面。”
  此话一出,崔元就怔住了。
  他年少离家,唯一见过的人也就只有三叔,当时三叔还未娶妻。方才他以为华衣妇人会是三婶,不曾想到竟是三叔的媳妇。
  仿佛知晓崔元心中所想,方氏又道:“前些时日九堂弟来了拜帖,当时父亲还说要亲自招待九堂弟你们一家的。不过自从父亲与母亲年事已高后便不再管家,喜爱四处游玩。恰好那一日父亲有友人相约,于是便吩咐妾身招待堂弟一家。”
  说着,方氏又歉然道:“本来今日老爷也是要来的,不巧的是近来公事繁多,老爷实在抽不离身,还请九堂弟多多见谅。”
  崔元说:“堂兄有官职在身,忙是应该的。此回我只是带上家人来拜见三叔,让孩子们也见见长辈。堂嫂如今管家,三叔也有所吩咐,我与拙荆拜见堂嫂也是一样的。”
  方氏淡淡地道:“九堂弟能理解自是再好不过了。”
  此时,崔元又说道:“此乃拙荆林氏,犬子崔湛,小女崔锦。”
  方氏的目光落在了崔锦身上。
  “哦?”她微微挑眉,问:“这便是传闻中被鬼神所庇佑的崔氏女?”
  平日里崔锦是极有主意的,崔元以为堂嫂的问题女儿会回答的。未料崔锦却是低垂着眉眼,一声不吭的。小厅堂里顿时安静起来。
  崔元清清嗓子,谦虚地道:“传闻而已。”
  方氏盯着崔锦,眸色微深,似是在思量什么。片刻后,她说道:“抬起头来。”
  崔锦缓缓地抬头。
  方氏仔细地打量着她。
  崔锦面色不改的,反倒是崔元自个儿开始有些不悦了。方氏的目光落在自家女儿身上时,不像是在看一个晚辈,更像是在打量一件事物。
  方氏露出一个笑容。
  “倒是长得水灵灵的,在樊城里能长成这般模样,也是难得。”
  听完此话,崔元心中更是不悦了。
  什么叫做在樊城里能长成这般模样也是难得?他家的阿锦年不到二八,聪慧灵敏,容貌妍妍,是他为之骄傲的女儿。
  崔元的眉头微微蹙起。
  此时方氏又问道:“多大了?”
  回答的人仍旧是崔元,“差一年便及笄了。”
  “可有许配人家?”
  “还不曾。”
  方氏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方慢条斯理地道:“也该找个婆家了,之前倒是有些闲言蜚语流传过来,若是真的,怕是有些难找婆家了。”
  方氏此话,似意有所指。
  一直没有吭声的崔锦忽然抬眼,直勾勾地看着方氏,她认真地问:“不知夫人话中所指的闲言蜚语是指什么?阿锦愚钝,还请夫人明示。”
  竟敢这般直勾勾地看着长辈,好生无礼,果真是小城里出来的,一点教养也没有。她的语气微冷,说:“你与燕阳城的贵人之间的事情可是属实?”
  果然秦州崔氏想要接他们回来,不完全是为了她为鬼神所庇佑一事,恐怕更多的是听到她与谢五郎之间的传闻。接他们回来,怕也是想借此攀附贵人。
  只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
  崔锦回道:“贵人青睐阿锦,无关男女私情,只是认为阿锦有才。”
  方氏几乎想要冷笑了。
  一个小小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便敢自诩有才?当真是可笑之极。倒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真不愧是小城出来的,眼界小,太过自负。此女留在他们崔家,断不会如父亲所说那般,能助他们崔家一臂之力。恐怕还会因此招惹祸端。
  思及此,方氏也没心思招待崔元一家了。
  她道:“九堂弟远道而来,与我们又是同支。既然来了洛丰,一家人自然没有分开住的理由。我让下人收拾个院落,过几日九堂弟便能入住了。”
  当然,方氏此话也只是客套。即便再不屑崔元一家,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毕竟都是姓崔的,又是父亲吩咐下来的,处理得稍有不慎,定会落下苛待族人的话柄。
  崔元又哪里听不出方氏口中的敷衍。
  方氏不悦,他也不悦。
  方才对女儿的问话,语气中的轻视,他就算是聋的也听得出来。之前还心心念念着能与三叔一家好好相处,此处好歹有个亲人,如今崔元的念头打消了。
  他霍地站起。
  “多谢堂嫂的好意,只是我们一家已在洛丰买了屋宅,安置好了一切,也不便来打扰三叔了。待三叔回来后,我再来拜访。时候不早了,我们不便久留,便先告辞。”
  崔元一家离开后,方氏冷笑了一声。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且不说在汾阳崔氏里也只不过是小小庶子,如今来了秦州,脾气倒是不小。他那女儿跟父亲一个样,眼界小,太自负,断不会有什么本事。不留也罢,正合我心意,免得以后见到他们头疼。”
  .
  马车里。
  一家四口变得沉默,与出门时的氛围截然不同。崔元坐在窗边,面色有几分阴沉。而林氏则有几分担忧,一为自己的夫婿,二为自己的女儿。
  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崔锦的不妥。
  打从她上完茅厕回来,就变得很不对劲了。若是以往这种情形,女儿定会想尽办法哄得夫婿再展笑颜,可现在夫婿面色阴沉,女儿面色也不太好看,就连儿子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而就在此时,崔湛忽然开口了。
  他惊讶地道:“阿妹,你的手何时受伤了?”
  此话一出,崔元与林氏的目光唰的一下就落在了崔锦的手背上。崔锦下意识地一缩,却被崔湛箍住了手腕。崔湛紧皱眉头。
  “今早出门前还是好的。”他蓦然拔高声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崔锦挣脱开崔湛的手,低声叹道:“没有,大兄莫要胡说。只是阿锦不小心摔倒了,擦伤了而已。”说着,她垂下手腕,宽大的袍袖完全遮挡住了手掌。
  林氏一瞧,立马就心疼了。
  “怎么这般不小心?回去后马上用药酒擦擦,若是还疼的话,再唤巫医来。”
  崔元面色微凝。
  女儿向来谨慎仔细,在陌生的崔府里定然会多加小心,又怎会摔倒了?即便当真是摔了,也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从刚才堂嫂进屋时,女儿的表情便有一丝不对劲了。
  只听他说道:“阿锦,你告诉阿爹,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
  崔锦又叹了声。
  “我离开茅厕时,遇到了沁堂妹,应该是阿婶的次女。她说要带我去拜见二堂姐。阿锦不疑有他便跟着过去,岂料沁堂妹却与我开了个玩笑。阿锦不小心摔进洞里,所以才擦伤了手掌,只是小伤,爹娘不必担心。待归家后,擦擦药酒,很快便能好了。”
  尽管崔锦在话中维护了崔沁,可语气中的那一丝委屈,崔元还是捕捉到了。
  女儿自小就被他宠着,女儿不愿被养在深闺,想要像男儿一样周游四方,他也应承了。尽管过去的他们没有多少金,也没有权势,可是他的女儿一样被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从未受过别人的冷眼和轻视。然而如今却因为自己的族人而受了委屈。即便女儿说得轻描淡写,可他知道哪有人能开玩笑开到掉进洞里了,这哪里是玩笑,分明是被欺负了。
  一想到堂嫂方氏话中的不屑,和女儿所受的委屈,以及这些时日以来三叔的疏忽,崔元忽然觉得秦州崔氏不是他所念想的家人。
  他所念想的家人应该是和和气气,也该与自己那般打心底将对方当做血浓于水的亲人看待,而非因为利益,而是仅仅因为亲情。
  既然三叔送上冷脸,他也无需贴上去。女儿这样的性子,在秦州崔氏的府中定然是格格不入,女儿翅膀渐展,他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束缚住她的。
  他想通了。
  崔元说道:“好,回去擦擦药酒。”
  崔锦应声,随后悄悄地与崔湛交换了个眼神。兄妹俩眼中各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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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
  白日朗朗,今日是个大晴天。谢五郎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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