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有事且慢慢说。再大的事情也总有解决的法子。”
元叟听后,顿时咳了咳嗓子。
他镇定下来,说道:“大姑娘,有一队人马抬着箱子往我们这边走来了,老奴认得是前段时日来过我们家的贵人的随从。周围的街坊们都在看热闹呢。”
阿欣上次听了崔锦一说,便知崔锦没有嫁谢五郎之意。此时,她不由担忧地道:“大姑娘,那……那这该如何是好?贵人莫非是要给大姑娘送东西?现在如此招摇地过来,街坊们肯定知道贵人对大姑娘有意了,若是到时候贵人离开樊城,不带走大姑娘,那樊城里也无人敢娶大姑娘了呀。”
崔锦也不慌,不紧不慢地道:“阿叟,你将大门打开,就在门外候着。”
说罢,她又吩咐阿欣。
“你与阿叟一同出去,表情快活一些。你是我的侍婢,你的一言一行便是表明我的态度和看法。记得了,切莫表现得紧张,要露出理所当然的模样,嗯,稍微有点趾高气昂也是可以的。最后……”崔锦卷起画案上的画纸,“你将此画转交给贵人的随从,便说是我无以回报,唯有投桃报李,以画送之。”
“……是!”
崔湛从厢房里走出,看了眼外面的动静,又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崔锦,转身回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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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有小半个时辰,崔家的大门终于关上了,隔绝了外头灼热而又羡慕的视线。
元叟松了口气。
“方才真是紧张死了,这么多人盯着老奴,还是头一回。”
阿欣也拍拍胸口,说道:“大姑娘,奴婢依照您的吩咐,得意洋洋地将贵人所赠的箱笼都收下了,并且悄悄地将大姑娘的画转交给了贵人的随从。”
崔锦侧着头,问:“他们可有说什么?”
“只说了,一定会转交到郎主手里。”
崔锦微微一笑:“阿欣,你做得很好,以后也要如此。”说着,她吩咐道:“阿叟,将三个箱笼都打开来吧。”
元叟应声。
三个箱笼次第打开,这一开险些晃瞎了阿欣的眼睛。她一双杏眸瞪得好似铜铃,嘴巴也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她忍不住惊呼道:“苍天呀……”
贵人好大的手笔!
一箱锦缎,一箱首饰,还有一箱香料,里头随意一件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了。阿欣艰难地合上了嘴巴,傻乎乎地看向崔锦。
然而,崔锦面上并无震惊,仿佛眼前这三个箱笼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物。
她仅仅是轻笑了一声。
“果然燕阳城来的贵人不差钱,这么大的手笔。”
阿欣猛地点头:“是呢是呢,好大的手笔!这些首饰莫说是赵知府家的千金,恐怕连郡守的千金也没有呢。还有还有,大姑娘,您瞧瞧这匹锦缎,这桃红的颜色比我们这边的铺子卖的桃红要好看得多了,一看就知道哪个才是质地好的,要是制成衣裳,再戴上首饰,熏上香料,大姑娘一定是樊城里最美的姑娘。”
阿欣说得满脸通红,仿佛此时此刻崔锦便已着华裳,戴珍宝,娉婷袅娜地站在她的身前。
她充满了憧憬之色。
此刻她早已被绫罗绸缎珠宝珍品迷花了眼,把刚刚会因此而产生闲言蜚语的忧虑忘得一干二净。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还都是女儿家所喜欢的,只要是个姑娘都会欣喜不已吧。
“大姑娘,您瞧瞧,这支含珠绿松石步摇也很好看,珠子这么圆润这么光滑……”
“阿欣。”
崔锦打断了她的话。
阿欣霍地回过神来。
崔锦敛去面上笑意,她严肃而郑重地道:“留下两匹锦缎,还有两三首饰,香料也留下来,其余都拿去当铺换成金。不能在樊城的当铺,这几日让二牛载你到临近的小城,隔一天当几样,直到当完为止。”
阿欣喏喏地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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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谢五郎也收到了崔锦的画作。
阿墨展开画纸,不由呛了一声。他失笑道:“郎主,崔家姑娘可胆大得很。竟画了一对鸟儿,与连理枝,怕是想对郎主说,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郎主,崔家姑娘又在对你示爱了。”
“是么?”谢五郎淡淡地道。
阿墨不由一怔。
郎主似乎不太高兴?
他道:“再倔强的姑娘遇到郎主,也只有不堪一击的份。郎主,崔氏都如此表态了,可要……”
谢五郎打断阿墨的话。
“不急,我倒是想看看这一回她想玩什么把戏。”
☆、第二十八章
那一日之后,樊城里无人不知崔锦。
燕阳城贵人赠礼,从赵府到崔家,一路上,不知又多少人见到了,更不知有多少人垂涎那三个箱笼。众人对里面有什么都好奇不已,还有人想去崔家打听,只不过崔家大门紧闭,连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连着数日,樊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崔锦与贵人所赠的三个箱笼。
一时间,崔家被推上了风头浪尖。
然,崔家人却是镇定得很。
外头讨论得热火朝天,崔家里头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做什么的便做什么。崔湛也依旧埋头苦读。崔元嫌外边吵闹,索性也不去酒肆了,遣了元叟买酒回来屯着。
不过此时的崔锦却有些苦恼。
贵人赠礼一事传出后,樊城里从来没有往来过的大户人家的千金竟给她递了请帖,邀请她参加茶话会,还有邀请她一起去寺庙上香游玩的,连她出生后就没看过一眼的外祖父家也派了人前来,说是给她置办了衣裳头面,一家人该要好好地聚一聚。
请帖多如牛毛,十个手指头也数不清。
阿欣数了又数,说道:“大姑娘,燕阳城来的贵人好生厉害,也没有明说什么,只是送了礼,城里的大户人家便也想攀附大姑娘了。”
崔锦笑了笑,提笔蘸了墨,继续练字。
阿欣眨眨眼,问道:“这么多请帖,大姑娘可要赴约?”以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樊城虽然只是个小城,但只有有人的地方便有贵贱,樊城里也有专属的贵女圈,放在以往,连夫人娘家的嫡女也是进不去的。可如今属于贵女圈的千金也送了请帖过来,只要姑娘赴约了,就能成为贵女圈里的人了。
狼毫一顿,崔锦没有犹豫便道:“不去,请帖都搁一边去。”
阿欣担忧地道:“会不会因此得罪他们了?”
崔锦说:“不必担忧,得罪了也无妨。贵人不是说允许我横行霸道么?那我便更肆意张扬一些。以后只要有人来递请帖,通通都在门口拒绝。”
“啊……全……全部?”
崔锦说道:“不,除了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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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崔锦的拒绝,来送请帖的人也渐渐颇有微词,当然都是暗地里的,表面上仍是和和气气的。樊城里的贵女圈晓得崔锦竟然一家也没有赴约,本就有几分心高气傲的闺阁千金对崔锦便有了几分不屑。
“得了贵人的青睐,便忘记自己是谁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如今还是没名没分呢,不过是得了几箱东西。等得了妾位,鼻子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不如让芳荨姐姐办一场茶话会,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崔氏送一张请帖。我们的面子不卖,可芳荨姐姐的面子总要卖吧。”
小轩窗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喝着茶,说着话。
赵芳荨慢条斯理地吃了半口花心酥,拿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唇角,方慢声道:“几位妹妹此言差矣,如今樊城里见到贵人面的只有崔氏,贵人是何等人物,能得贵人青睐,骄傲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说容貌,樊城里又有谁能比得上芳荨姐姐。是贵人没有见到芳荨姐姐而已,我可是见过那崔氏的,长得青涩,举止粗鲁,莫说是芳荨姐姐,长得比芳荨姐姐身边的侍婢还不如。我看那崔氏就是走了狗屎运。”
说话的人是平家的三姑娘。
赵芳荨眉头微蹙,不过很快的,她又舒展眉头,道:“三姑娘,这些话在我这儿说便好了。若是不小心传到贵人耳中,那便大事不妙了。正好我也有意办茶话会,到时候再给你们送请帖。至于崔氏,既然得了贵人的青睐,这请帖看在贵人的份上也只能送去。至于来不来,我也不能把握。不过到时候来了,还请几位妹妹莫要为难崔氏。”
周二姑娘轻笑道:“芳荨姐姐放心,我们又岂是那些不知轻重的人。见到崔氏供着她都来不及了,又岂会为难她?”
黄昏将近,赵芳荨让身边的侍婢如絮将几位千金送出了赵府。
赵芳荨垂眼喝着茶。
“都送走了?”
“回大姑娘的话,几位姑娘都离去了。”
赵芳荨又缓缓地喝了口茶,她搁下茶杯时,面上多了分不屑。“平家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闺阁千金又岂能将如此粗俗的字眼搁在嘴边。”
她冷笑一声。
如絮说道:“有平家与周家的两位姑娘在,更能衬出大姑娘的华贵与貌美。”
赵芳荨淡淡地道:“她们也就只有这样的作用了。”顿了下,她道:“茶话会的事宜也该开始准备了,这次不在屋里办,在含羞亭,正好那边的玉兰开了。”
含羞亭离贵人的院落是最近的,只要贵人一出来,必然能见到含羞亭的。
如絮了然。
“奴婢明白。”
却说此时,刚刚离开赵府的马车里传出了几道窃窃私语声。里头正是方才在赵府里喝茶说话的几位姑娘。只听平三姑娘说道:“倒是可笑了,贵人不过是在赵府住了一段时日,赵芳荨还以为自己成燕阳城贵女了。瞧瞧她那架势,连贵人的面还没见着呢,就这般装腔作势,活该她得不到贵人青睐。”
周二姑娘捂嘴笑道:“就是就是,还说什么莫要为难崔氏。到时候怕是她要为难崔氏了。”
“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人家崔氏好歹也是汾阳崔氏里出来的,她是什么?小小知府之女罢了。我倒要看看茶话会那天赵芳荨要做什么。”
“若能让崔氏和赵芳荨同时出糗,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
马车渐渐远去,黄昏已至。银盘般大的夕阳绽放出艳红的光彩,整个天地似是镀了层红光。而此时的崔锦正在屋里头数着这些时日当来的金,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阿欣咽了口唾沫。
她从来不知道大姑娘竟然如此爱金,当初见到赵三郎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见到金这般愉悦。瞧瞧大姑娘高兴得满脸通红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大姑娘对哪个俊郎君想入非非了。
崔锦道:“贵人的东西果真值钱,之前闵恭的才五百金,如今加上之前剩下的,我们有将近一千二百金了。有了这些钱,即便是去了其他地方,也能买许多屋宅和铺面。”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