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166页

辞去看。
  大坝上,袁伟青捋了捋胡须,眼中都是欣慰。袁伟青身侧的小吏也叹道,“大人,有沈将军在,好像都不一样了。”
  “是啊。”袁伟青也感叹,“禁军中的将领多是世家子弟挂得闲职,原本也做不了什么事,带不了什么兵,都在军中养着,不惹事就好了。但自从沈将军来了京中,这群人忽然有了管束,将领有了约束,便等于禁军有了约束,禁军也都不像早前了。”
  小吏又道,“沈将军是天子近臣,有天子撑腰,我听说早前景阳侯世子在禁军中也无人敢惹,一下子就被沈将军收拾怕了,再往后,这禁军上下都听沈将军的了。”
  袁伟青轻笑,“沈将军那是什么人?这京中就,天子近臣多了,但从东宫就陪着天子一道,谭王之乱时,还能豁出性命,一路护着天子和太子的,这朝中独独沈将军这一份。沈将军背后是天子,景阳侯世子动不了他……”
  小吏恍然大悟。
  大坝处,沈辞帮忙,“来。”
  “将军!”有人远远唤了声,沈辞忙完眼前搬运才抬头。
  “二哥!二哥!”是陆鸣简!
  为了让他看见,就差没在大坝上蹦来蹦去了。
  “我去去就来。”沈辞吩咐一声,其余禁军应是。
  沈辞上前,见陆鸣简一脸笑意。
  沈辞一面擦汗,一面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陆鸣简笑,“你每次都不在啊,我每次去沈府找你,小五要么说你入宫了,要么说你去东大营,西大营了,再要么就说你带了人来京郊,替工部疏通大坝了,我一打听,就干脆来这里寻你。”
  陆鸣简递水给他。
  他接过,狼饮了两口。
  七月天,一折腾起来,浑身上下都是汗,自然也口渴。
  “你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沈辞问起,陆鸣简神秘道,“二哥,说起来你都不信,老师他病了,让大家各自做学问。我一想,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正好在看水利工事,又想起二哥你在大坝上,刚好来看看可以做什么,不比自己干坐着强啊?”
  凡卓这张嘴,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一点都不比方四伏差。
  沈辞继续擦汗,“看到了,都是力气活儿?”
  陆鸣简也学着他撸袖子,口中信誓旦旦道,“力气活就力气活,谁说我们国子监的学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今日我就来试试。”
  沈辞好气好笑,“好啊,来!”
  沈辞没含糊。
  果真,没一刻钟时间,陆鸣简就满头是汗,气喘吁吁,连忙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果然不是这块料!”
  “送世子去歇着。”沈辞吩咐一声。
  “是!”禁军中有士兵上前,扶了陆鸣简一道。
  陆鸣简方才是真的认真在做,所以累得不行,再加上这夏日炎炎,烈日当空的,也就是禁军能在这里抗得住。
  陆鸣简是平南侯世子,他能来这里,就已经是屈尊降贵,更不会有人说什么。
  稍许,便到了晌午最热的时候,就算是禁军也要停下来,避过烈日当空。
  歇息的时候,陆鸣简再同沈辞一处。
  其实方才陆鸣简就想问起,但没好开口,眼下都歇着,周围也没有旁人,陆鸣简也好问了,“二哥,你没事吧?我早前同母亲去拜祭舅舅,母亲哭了好久……”
  陆鸣简的母亲,平南侯夫人是沈辞的姑母。
  沈辞的父亲过世,陆鸣简的母亲自然是会去的。
  忽然提起父亲的过世,沈辞低头,轻声道,“没事了,姑母还好吗?”
  母亲过世得早,都是姑母在照顾他们兄弟二人,他们兄弟二人同姑母都亲厚。
  陆鸣简点头,叹气道,“还好吧,就是刚去安城的时候,哭晕过一次,就是不敢相信舅舅没了。二哥,我也不敢相信,舅舅他明明……”
  陆鸣简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世事无常,早前总觉得离自己很远,但忽然间,疼我的舅舅都没了,心里难过……”
  陆鸣简很少这样垂头丧气过。
  沈辞看着他,知晓凡卓从小很崇拜爹。
  爹过世,凡卓也很难过。
  沈辞伸手揽着他肩膀,“好了,凡卓,都过去了,爹会看着我们的。”
  陆鸣简伸手擦了擦微红的鼻子。
  因为方才下了大坝疏通淤泥,手臂上都是,这么一擦,整张脸都花了。
  沈辞忍不住笑。
  陆鸣简看他,“笑什么?”
  “没什么。”沈辞摇头,“对了,少逢呢?”
  沈辞问起。
  “哦!”陆鸣简连忙应道,“三哥外出公干了,等他回来,再约一处喝酒。”
  沈辞看向陆鸣简,“他去哪里了?”
  陆鸣简就是这京中的百事通,“陛下有差事交给三哥,说是要年关前才会回来了,这次肯定是要事,不然不会这么久。上次见陛下,还听陛下同宁相说三哥稳妥,此事交予三哥办合适,估摸着,是陛下和宁相才知道的事情,三哥也没同我多说起了。”
  沈辞也没多问。
  轮到陆鸣简伸手,揽上他肩膀,“诶,二哥,我嫂子呢?”
  “噗……”沈辞刚喝了一大口水,顿时全都呛了出来,脸都涨红了。
  陆鸣简趁势追击,“我想看看我嫂子,嫂子在哪儿啊,抽时间带我去见见嫂子啊?我娘可吩咐了我,让我务!必!要!仔!细!看!看!,嫂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收复得了二哥!”
  陆鸣简自然是打趣话,说完还自顾笑着。
  但沈辞面无笑意,脑海中都是上次见姑母的时候,姑母脑补的……
  沈辞头疼。
  难怪姑母会上心,也会叮嘱凡卓,肯定是姑母好容易不心惊肉跳了,想要凡卓看看才踏实。
  沈辞敷衍过去,“不在国子监上课了?”
  陆鸣简顿时来了兴致,“那不一样啊!课可以天天上,但嫂子不能天天见啊,为了见二嫂,逃课也值得!”
  沈辞:“……”
  陆鸣简见他不吱声了,知晓他要装死,赶紧伸手拉住他,“干嘛把我二嫂藏起来!搞得像我二嫂就这么见不得人似的!”
  沈辞恼火看他。
  陆鸣简讨好笑道,“可我听说了,我二嫂可好看了,有人一见就魂不守舍,逼着人家三日就成亲了!我的天,我娘听了都惊呆了,恨不得当即就往立城去看看二嫂长什么模样!又听说二嫂金贵娇气,是娇滴滴的贵女一枚,我娘可高兴了,一个劲儿夸你开窍了,会找,金贵娇气好啊!搞得好像你喜欢男的似的……”
  沈辞:“……”
  陆鸣简嘻嘻笑道,“二哥,原来你喜欢二嫂这样的。”
  沈辞被他一顿胡话说得脸红。
  陆鸣简明显不想停下,“二哥,我可是在京中都听说了,你同二嫂可是立城的一段佳话啊,都说……”
  啪的一声,话音未落,一枚包子塞进他嘴里,将他的嘴牢牢堵住。
  陆鸣简诧异看向身侧的沈辞,沈辞慢悠悠道,“你嫂子的事,你少打听。”
  哼!陆鸣简一口咬掉半个包子。
  沈辞又道,“她脸皮薄。”
  陆鸣简一口咽了下去,“有包子皮儿薄吗?”
  沈辞:“……”
  ***
  丽和殿中,陈翎接连几声喷嚏,启善担心,“陛下?”
  陈翎摇头,“没事。”
  只是两声喷嚏,没有大碍。
  正好用过晌午饭,启善陪着陈翎一道在丽和殿苑外散步消食。
  早前没有宫中这帮小伴读的时候,阿念每逢晌午都会来丽和殿看她,同她多呆一段时间。
  眼下有了伴读一处,阿念的时间也慢慢开始固定,每日读书,骑马,玩耍,都在渐渐养成习惯,是好事。
  “沈辞做什么去了?”启善面前,陈翎问起。
  启善知晓她与沈辞,陈翎也不在启善面前避讳。
  陈翎问起,启善温声应道,“早朝结束,沈将军就去了京郊疏通大坝,差不多晌午过后会回京中。沈将军原本就是太子太保,也同方大人说好了,日后教太子和几位小公子骑射的事都交予沈将军来做。前两日禁军在京中演练,这几日下午都演练的复盘,沈将军要在禁军东大营待到晚些时候,再入宫教太子和各位伴读小公子骑射,可不得闲呢……”
  启善说完,陈翎应了声好。
  启善知晓天子关心沈将军。
  启善虽然早前没同天子一道去立城边关,但云池在。
  云池是启善的徒弟,边关的事,启善多多少少都听说了。眼下虽然陛下同沈将军还不算和好,但大抵天子是否上心一个人,启善心中是有数的。
  天子上心,就要提前知晓清楚。
  “对了,范玉和边盈这处有消息吗?”差不多月余了,范玉应当早就到了湖城,同边盈一道了。
  启善应道,“尚无。”
  陈翎也知晓此事急不来,“让人继续问,有消息来朕这里,朕先去午歇。”
  “是。”启善拱手。
  ***
  “躲这儿,别动!”曲边盈一把拽了范玉到乌篷船中。
  此地名为湖城,顾名思义,临水。
  城池中有河流连通,近乎家家户户门都有码头,乌篷船也四处停泊着,随处可见。
  曲边盈一把拽了范玉到乌篷船中,这乌篷船中被临近人家堆满了东西,两人站在其中,贴得很紧。
  范玉脸红,想稍稍后退些,让出些许空间,但真没空隙了。
  反而因为动弹,身体接触更频繁。
  范玉脸色红透。
  曲边盈轻声道,“别动了,要不就得出去打架了……”
  范玉没敢看她。
  岸边的道路狭窄,一群人逐次跑过,“在那边!”“刚才都在!”
  范玉屏住呼吸,曲边盈也没出声。
  终于,这波人的脚步声消失了。
  “好了。”范玉实在不知道应该再怎么站才好,更不敢看她。
  “等等,还没好。”曲边盈沉声,话音刚落,又有一波人追来,这波人在另一个方向,也就是对岸边。
  范玉正好背对着看不见,曲边盈尽收眼底。
  忽得,曲边盈见对岸有人停下,“有人!”
  应当是从乌篷船的缝隙处看到了他们两人,曲边盈踮起脚尖,伸手抚上范玉的脸,亲上他。
  范玉石化。
  对面有人不耐烦道,“不是!偷偷幽会的野鸳鸯,继续追!”
  这波人似是很多,跑了许久都没跑完,曲边盈也没松开。
  范玉一直僵住。
  等终于对岸的脚步声远去,曲边盈才松开脚尖,也松开手心,最后松开双唇。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就这么各自低着头,各自喘着气,各自脸红,心砰砰跳着。
  最后,是范玉先出声,“走吧。”
  “会划船吗?”曲边盈问。
  范玉:“……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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