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第675页

,片刻的犹豫,便低头迈进屋里,在李承乾落座之后,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

  “弟妹现在公主府上,可还住的习惯?”

  “幸得公主照顾,我住的很好。”

  “呵呵,弟妹不必敷衍本宫,再是舒服又怎比的了自己的地方,似本宫在太极殿中休憩,总觉比如东宫自在,”李承乾一脸理解的看着遗玉,可惜道:

  “四弟这回犯下大错,意图谋逆不说,又勾结了突厥人残害我朝军士,引的官怒民愤,本宫不得已封了魏王府,连累的弟妹你有家不能归,只得寄居旁人,唉。”

  听他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遗玉揣摩着他的用意,既不接话,也不插嘴。

  “本宫好像记得,弟妹原是怀国公一脉的远亲,后来才被认回宗族?”

  “正是。”

  “听说令尊早逝,是令堂带着你们进京寻亲的?”

  被问起当初编给外人听的来历,遗玉起疑,太子打听这个想干什么?

  “非是寻亲,是意外被祖父家找到,后来才相认。”

  “哦,”李承乾点点头,视线不曾从她脸上挪开,看了一会儿,直到遗玉有些不自在,才突然开口问道:

  “令堂也是卢姓么?”

  这很普通的一个问题,却让遗玉心跳一急,她断不定太子是否知道了什么,表面上平静地点点头,道:

  “家母是乡下人,无名氏,后来才被冠了夫姓。”

  她答完,厅里很长一段时间安静,之后,李承乾突然笑了,笑声回荡在有些空落的厅堂中,一点点冷下去。

  “你母亲姓卢,是怀国公卢中植的幺女,早年嫁入房家,后被安王贼党掳去,你两位兄长,是房相嫡子,卢氏当年被擒走之时,腹中怀有一胎,想必就是你了吧,哈哈,亏得前些年房卢两家还因此闹了一场,最终是没将你们一家身份大白,宰相之女,卢家远亲,真龙成了假凤,可笑,可笑啊。”

  因为刚才有些心理准备,听太子将她的出身说了个十之八九,遗玉竟没露出惊愕之色,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乐不可支的李承乾,道:

  “太子所言全是误会一场,当初那桩认亲的案子,皇上也有过问,大理寺早已查审的一清二楚,如今您又翻出来,指白道黑,不知是何用意。”

  李承乾摸着下巴道:

  “不用同本宫遮掩,若不是心中有底,本宫怎会断言,今日召见你,多少是因着一份恻隐之心,不想见你这等聪慧难得的女子,因为李泰香消玉殒,想要指与你一条明路走。”

  听着李承乾巧言糊弄她,遗玉暗自哂笑,让他给指路,那不是把她往悬崖边上推么。

  李承乾看她沉默不语,慢腾腾地站起身,边走向她,便诱说道:

  “本宫不怕实话告诉你,李泰阴谋皇位,父皇早有所查,也怪李泰心太急,把心思动到远征军上,胆大妄为到敢同突厥人勾结,就是本宫不想置他于死地,父皇也不会绕过他,你身为李泰正妃,受此牵连,若要定罪,最轻也是一个流放,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多活不过一两年,再干脆些,赐死于他,你亦不能幸免,想想看你才芳华二八年纪,荣华富贵都没享足,就要早早跟着他葬身乡外,你甘心吗?”

  遗玉不得不承认,李承乾没她以为的那么草包,然而她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姑且不说事到如今,她还不清楚在高昌的远征军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三万大军是怎么被李泰“残害”死的,她不相信李泰真会勾结突厥人,选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图谋皇位,因而这边李承乾的恫吓和诱哄,对她是没半点用处。

  她只是很好奇,李承乾所谓的“明路”,是指什么。

  遗玉的疑惑,很快便被解开。

  李承乾晃着步子走近她,弯下腰,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神,让她心里微微有些发毛,这感觉就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样,似乎她稍有异动,他便会张大口扑过来。

  而李承乾没有扑过来,他伸出了手,轻轻搭在茶案上,遗玉握杯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你跟了本宫,如何?”

  他只要用想的,就兴奋地背脊打颤,眼前这女子,出身不凡,见识不俗,有勇有谋,才貌堪当双全,值得一个有野心的男人生出侵占的欲望,可最关键的一点,她是李泰那个冷血无情的杂种用了心的女人。

  遗玉瞳孔缩紧,怒目圆瞪,万万没料到李承乾竟然打起自己兄弟妻室的主意!

  “太子殿下自重,”她猛地将手躲开,杯子里的茶水洒在桌上,她扶着桌边站起身,撇过头,忍下胃里的翻腾和恶心,怕惹恼了他,会不得善了,只好强压下给他一耳光的冲动,沉声道:

  “天色不早,公主约好同我下棋,请太子派人送我出去。”

  “呵呵,”李承乾似乎料到她这般反应,不气不恼,想着来日方长,直起了腰,笑道,“难道姑母没有告诉你,她今天到大明宫是为侍候父皇疾病,短日之内,是不会回府去了。”

  遗玉惊骇,听他话,竟是有强行扣留她的意思!

  “既然如此,你就在宫里住上几日吧,等公主回府,本宫再送你回去不迟。”

  李承乾说罢,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拍手,七八名宫娥从门外涌进来,将遗玉围了个圆。

  “本宫知你有些小手段,劝你最好别在宫里使用,老老实实地待着,不然本宫不介意把四弟的长女抱进宫里,陪你做个伴。”

  威胁,正中了遗玉的软肋,她捏紧了拳头,看着李承乾的渐远的背影,脸上青红交错,一半是屈辱,一半是无奈。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没有李泰的庇护,面对这无可逾越的权势,她什么都不是。

  亦是第一次如此明白,李泰为何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第三二一章 凯旋

  这天晚上,遗玉被扣留在宫中,全然不知宫外的人因为找她闹的人仰马翻。

  下午遗玉被接进宫中,到了夜里还不见回来,秦琳就知道要坏事,差人到邻坊的客栈去把孙雷找来,同平卉一起到宫外头去打听,两人在宫门外站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宫中回复,说魏王妃戌时便坐车离开了,根本不在宫里头。

  孙雷和平卉扑了个空,想着遗玉许往别处去了,就掉头打算往齐宅去找人,半路上被一凝一华两人追上,拦了下来,如此这般说道,直叫孙雷青了脸,平卉慌了神。

  原来一凝一华总在暗处跟着遗玉,下午遗玉坐车进宫去,两人也在后头跟着,无奈宫中戒备森严,两人止于宫门外,不多久,就有人把等在明处的于通和平彤带走,直到天黑,姐妹俩都没见他们出来,更别提遗玉的人影。

  如此看来,遗玉分明还在宫中,那宫里的人谎称她已离开,无疑是把人给扣下了。

  孙雷几人心急如焚,恨不能拐回去问宫里要人,但皇宫重地,岂是他们能够轻闯的,于是心急火燎地回到公主府去找秦琳商量对策,想请平阳公主出面。

  孙雷刚把情况这么一说,秦琳便皱眉叫了一声“糟糕”。

  “唉,你们不知,我下午回来便觉得不妥,就请人到后院去问了,公主殿下早晨前往大明宫,现在还没回来,定是住在了宫里头。”

  平卉急忙道:“那咱们上大明宫去找公主吧。”

  “大明宫戒备森严,皇上在那里养病,里里外外三层军,是你想见谁就能见的了的吗?”

  “那、那要不然奴婢上程大人府上去,请程大人帮忙?”平卉心急之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同卢家私交最好的程家。

  孙雷沉着一张脸摇头,“行不通,若是宫里一口咬定了人不在,难道还能强行进去搜找吗?”

  谁敢到宫里去搜人,这不是反了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平卉急得跺脚。

  半晌没人吱声,最后还是秦琳叹了口气,藏住脸上的怪色,道:“只能等平阳公主回来,再请她到宫里去要人。”

  平卉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那宫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正揪着说咱们王爷要谋反呢,主子如何能待在那里头?还有我大姐,还有于大哥,都不知现在怎样了!”

  “好了,你小声些,”小雨点就睡在里间,生怕把她吵醒又要哭闹,秦琳低斥平卉一声:“要什么都有法子,王妃下午还进宫去做什么,她这不是怕拒了太子,宫里会再为难文学馆那些人。她心里有数,咱们就耐着性子等着,把小郡主照看好了,就是省了王妃的心,帮她分忧了。”

  形势逼人,秦琳还有几句话闷在心里没说,太子为人,她也知道几分,此次把王妃扣在宫里,怕不得是对她生了什么不该有的邪心,要知道皇室里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当兄长的强占了弟媳,宫里现下还有个活例子在,这当中秘辛,时至今日,也只有她们这些个宫里出来的老人才清楚。

  要是冒冒失失就把王妃被太子拘在宫里的情况传出去,一个不好,给人误会了,传出流言蜚语,那等王爷回来,王妃又该如何自处?

  于是,在秦琳的劝说下,待在公主府上的几人不得已压下救主的心思,耐心地等待着平阳回府。

  这一晃眼几日过去,没有等到平阳回来,却等到了另外一个人找上门。

  四天了,遗玉在东宫偏殿整整待了四天。

  太子有意讨好她,每日三餐都是鱼肉虾鲜,山珍海味,一摆就是一桌,她吃过的菜,下一顿还会在桌上,没有碰过的,下一顿就会替换了花样。

  衣裳鞋子都在她半夜睡觉时被拿下去,全换成宫里内制的锦缎绣披,最让遗玉愕然的是,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衣裙,她穿上竟然出奇地合身。

  成盒成匣的翡翠珠簪,金银花钿,一天一份,几天下来,摆满了五尺来长的妆台,放的地上到处都是,若非是遗玉跟着李泰,本就过的奢侈,不是见惯了金银珠宝,非要被这些女人爱的东西晃花了眼睛。

  清晨,屋里的薰香绕的遗玉头疼了一夜,她躺在铺了丝绵被褥的黄石屏风床上,睁开眼,扭头透过纱帐,看着不远处短榻上又重新摆满的衣裳首饰,揉了揉眉心,撑着手肘坐起来。

  又是一夜没能睡着。

  “王妃,天还早,您不再睡上一阵?”这说话的是李承乾特意安排来侍候她的,一个名叫云露的大宫女,长相甜美,嘴巴也甜,整天挂着一张笑脸迎人,十分懂得察言观色,遗玉抬抬手,她就能把她吃喝拉撒都给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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