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遇上王府送来恶讯,动了胎气,恍恍惚惚上了产床,脑子一片混沌,脑子里除了李泰,就只有孩子。
遗玉听到卢氏说起孩子,神智顿时又清醒一些,费力地点点头,就着卢氏送到嘴边的水杯,又喝了一小口。
秦琳就侧身坐在床边,一手轻轻放在遗玉高隆的肚子上,一手按着她的小囘腿,免得她乱踢伤到,见遗玉在卢氏的安抚下放松了一些,轻吁了一口气,小声同卢氏道:
“万幸您回来得早,王妃心气儿不顺,再憋个一时半时的,等下可就难办了。”
卢氏把杯子给了小满,也放轻了声音:“好在有你照应。”
她心里又幸又恼,恼的是今天出门的不是时候,幸的是回来的及时。
屋子里空荡,为了分散遗玉注意力,减轻她越来越频繁的阵痛,卢氏和秦琳便断断续续说着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外头的雨一直没停,遗玉的阵痛也一直没断。
秦琳约莫着差不多是时候,便开始让遗玉往下用力,如此又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不见肚子里的孩子有出来的动静,看女儿蔫蔫儿地躺着,卢氏不免又担心起来,怕这么折腾下去,待会儿真要生产,她会没力气。
秦琳也有些担心,嘴上却要安慰卢氏:“王妃的胎位长得正,小主子大概是舍不得离了她娘,再等等,总要出来的。”
卢氏心中稍安,盯着遗玉的肚子,伸手小心摸了摸,道:
“我这孙儿似她娘囘亲,在肚子里乖的紧,定能顺顺利利生下来,不叫她娘多吃苦。”
仿佛是为了应景,她话刚说完,遗玉身子便瑟缩了一下,就感觉下囘身有水不断流出来,她睁大眼睛去看秦琳。
秦琳感觉到,立刻伸手去摸,脸上一喜,利索地解开遗玉裙子,口中紧声道:
“好了好了,有了有了,小满快拿热毛巾来,扶好了,老夫人您就在边上哄着,莫要叫她疼晕过去。”
卢氏连忙站起来搭手。
“啊!”
遗玉刚被弓起腿囘儿,就觉得肚子里一股不同方才的痛觉传来,更甚于之前几倍,她睁大眼嚎了一声,手就被卢氏握住。
这疼不间断,一下下刺的她脑门都开始发麻,就咬了牙,扭头去找卢氏,声音打着颤:
“娘,好、好疼。”
卢氏见她脸色发青,恨不得替了她去,稳着手灌了她几口参汤,手忙脚乱地从平彤手里接过软木,塞进她嘴里,哄道:
“乖,就这一阵儿,一阵儿就好了。”
小满扶着遗玉的腿,秦琳力道顺着她肚子往下揉,大声道:“王妃,您用力些,别怕使劲儿,您用力就不疼了。”
遗玉听得见她说话,就试着顺了她的揉按用力,起初不得要领,每每疼的往外冒眼泪,牙齿陷进软木里,好在卢氏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不然难保她不会失神晕过去。
“使力,您再使些力气,不要停。”
“玉儿啊,娘就在这儿,莫要怕。”
“嗯!”
“好好,见头了,莫要停!”
秦琳说话,遗玉听的有一句没一句,大概是早先阵痛的太久,这边孩子刚冒了头,她已经是疼的浑身发软,牙齿打颤,任凭秦琳喊得再大声,都使不出刚才的力气,甚是力不从心。
不知怎地,她糊糊涂涂又将心思转到那封信上,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李泰遇险,他不见了,回不来了…
她不专注在生产上,就这么硬是挨了一盏茶的工夫,硬是卡在那里再下不来。
秦琳经验了得,见她腿渐渐发软,便知道后劲不足,又往她身下一盯,暗道一声糟糕,只怕会好事变坏事,当机立断,抬脚踩了卢氏一记,低声吼道:
“老夫人快劝劝,这孩子可等不得!”
卢氏探头往女儿身下一看,心头突突打起鼓,她是过来人,也晓得厉害,见遗玉囘面色恍惚,当时也不知是打哪来的狠心,伸手狠狠拧了遗玉胳膊里侧的软囘肉,往死里掐,尖声道:
“使劲儿,你还要不要孩子了!”
遗玉一记吃痛,猛地回过神来,又看清卢氏的脸,挣扎地抬手抚在肚子上,心里一个劲儿地念着孩子,摒除了其他,深吸一口气,卯足了这十几年来最大的一口气——
“嗯!”
肚里有什么滑了出去,挤压着她的呼吸,这一口气用完,她的脑门都在嗡嗡作响,片刻的失神之后,就听见一声不算响亮,但亲切至极的哭啼声。
她怔了一会儿,听见哗哗啦啦的水声,废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偏了偏头,就见到卢氏小心翼翼地用一张精致小巧的褥子,将一团湿漉漉的小东西裹起来,侧过身,走到床边弯下腰,挂着泪,尚有些激动地冲她笑道:
“是个小女娃,漂亮极了。”
遗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金红色的襁褓里,小小的,红红的,挤着眼睛,皱巴巴一点看不出漂亮的小家伙,脸上渐渐露出了笑。
真好,是个女儿,李泰承诺过的事,从不会食言。
一场生产,耗尽了遗玉的精力,看过孩子,又勉强喝了半碗汤药,便昏睡过去。
平彤和小满轻手轻脚地打扫了屋里,暂先不挪动她。
方生下来的婴儿嗜睡,被裹的严严实实地放在床里侧,同她娘躺在一起,卢氏坐在床边,一脸疼爱地,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只觉得这辈子就算是今天活到头,也足够了。
秦琳同李太医说完话,掀帘进来,走到卢氏身边,小声道:
“老夫人,咱们到外边先说话…”
卢氏这才想起,遗玉生产时候,一直念叨着“殿下”怎么地,她当时哄女儿说知道,其实压根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女儿动了胎气,提前了几日生产。
这便叮嘱小满和平彤守在屋里,随秦琳出去说话。
第三一零章 这边雨时那边晴
遗玉这一胎,生的安静,这么大件事在安阳城里静悄悄地进行,没有露出半点风声,远在京城的魏王府,是不知这一天府上多添了一位小主子。
生完孩子,遗玉一觉再醒过来,已到深夜,外头雨不知何时停了,屋里的门窗都好好关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儿淡淡的不见踪影。
卢氏就坐在床边的牙凳上,左手端着一只蓝花玉瓷的小碗儿,右手拿着一根圆头的象牙箸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小家伙的小嘴片儿里抿着。
“娘,”遗玉哑哑地喊了一声,扭头去看身边躺着的女儿,小家伙还是闭着眼睛,不在怎么动弹,若不是那指头肚大点儿小嘴片儿轻轻嚅动着,就像是睡着了。
小宝宝脸皮皱皱的,胎发细细软软地覆在头皮上,鼻子小小的,耳朵小小的,明明瞧不出好看,可遗玉就是打心窝里觉得可爱,看上几眼,心里就似有什么东西要融化一般。
“奶娘呢?怎么不先喂些奶水喝?”
京里接到遗玉怀孕的信儿,期间就曾送过几个奶娘长途过来,遗玉一个没敢用,二十通过孙玲寻了两户干净本分的寻常人家,安置在别院,提前两个月让擒琳管教着,有李太医不时的诊断,健康是没有一点儿问题。
卢氏见遗玉醒,给了她个笑脸,接着又愁道:
“怎么没喂,可她不吃能有什么法子,你睡着时没见着,喂几口就给你吐上几口,回数多了,她就哭起来,细声细气地没叫我心疼死,哪舍得再强喂她,只得让奶娘去歇着,这还是听了秦姑姑的主意,熬了些小米油试试,这不,才肯抿上两口。”
“啊?”遗玉担心道,“这不吃奶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喂这个吧?”
卢氏倒不怎么担忧,又抿了一口送到孙女儿嘴边,道:
“这孩子同你一个性儿,当初娘生你也是,头几天不下奶水,便央了村里的大娘帮忙喂你几日,你也是一口不肯吃,生生饿了两天,原我也担心你吃不了奶,等到我亲自喂你,你吃的比谁都欢。”
遗玉轻轻一笑,稍微心安,看着女儿小小乖乖的模样,心里是极想伸手抱抱,可刚刚生产的身子不宜挪动,便只好用眼睛过过瘾头。
卢氏见她这会儿情绪稳定,便一边喂着孙儿,一边说道:
“京里送来的信,娘看过了,你先莫要惊慌,魏王什么本事,你当比旁人更清楚,要知这来回路上送信有个耽搁,这边雨时那边晴,许那头他已经平安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到京城,更别说安阳。”
遗玉白天经历了人生最大一场痛苦,眼下女儿平平安安地躺在身旁,她已经镇静许多,有些后怕,自责道:
“我晓得,是我担心过了头,还差点伤了孩子。”
“依我看,你先派信到京里再问问确信,娘说句不中听的,”卢氏话声顿了顿,“就是他真遇上什么险难,远水不解渴,你还能帮他什么,倒不如心平气和地等着。”
卢氏的话句句在理,遗玉又不是听不进劝的人,这便点头应声:
“娘说的是。”
卢氏就怕她想不开会把自己绕进去,见她现在还算理智,也就放了心,瞅着越看越乖巧的小孙女,不费力地换了话题:
“你说这大名儿要问过宫里,先不好取,但总得有个小名,好让人喊吧。”
说起名字,遗玉不禁又有些难过,她怀孕的太突然,李泰走的急,这连个名姓都没商量过,来往的两次书信上,她是有提起过这件事,可李泰的回复,意思是这名字还得由宫里给取,具体得分男女。
据遗玉所知,李唐王室起名没什么字辈,好比高祖李渊的几个儿子,有几个是取名叫李元霸,李元吉什么的,而当今圣上就叫李世民,这么来说,取什么名字,单纯是看做皇帝的洗好。
这就更让遗玉有些不乐意了,她私以为,皇上取名字的水平可是十分有限,瞧他那些儿子女儿,名字都是一般,尤其是公主们,高阳大名叫做李玲,长乐公主是李丽质,还有那位没见过两面的豫章公主,干脆取了花容月貌的名字,叫做李花容。
她是真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被冠个沉鱼落雁,牡丹芍药之类的俗名花名。
卢氏不知道遗玉想远了,这便自顾高兴地挑拣着自己想好的小名儿:
“得取个好叫又好听的,你瞧她在你肚子里多省心,就叫个‘乖乖’好了。”
遗玉实在不想泼卢氏冷水,可这“乖乖”偶尔叫叫还好,正当了常喊的小名儿,难免腻的慌。
“娘,我听平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