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之人的一大途径。
“嗯,我会做好的。”
遗玉信心十足地应了一声,桌边擦着一叠崭新的文稿,李泰拿过一卷摊开,道:“这是文学馆方送来的手稿。”
遗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李泰一手拦着她一手捧着书卷,就这么同她一起翻看起来,她等了半晌都没见他提起早朝时候被褚遂良参奏之事,只道他是不愿她为此担忧,愈发觉得是自己给他添了大麻烦。
早知道当日买下那本《荐季直表》会被人借题发挥,就是白送她都会忍住不要的,且她清楚关键还是在皇上那里,为人君,为人父,没有一个是不想要臣子听话的,李世民今早一反常态对李泰发怒,怎会同李泰推拒纳妃一事没有关系?
亏她一直标榜要做他的贤内助,可回过头来想,她从来都没有走出李泰的庇护,没有李泰,她带不回卢氏,没有李泰,她找不回二哥,没有李泰,她甚至可能早早就被红庄的人抓去做祭品。
总而言之,没有李泰,她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李泰没有了她,却好像会活的更轻松。
“我早晨没吃好,有些饿了,去看看她们午膳准备好没。”遗玉拉了拉李泰缠在腰上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李泰虽然更情愿抱着她一起看书,但想起方才的信还有一封没有回,当是正事要紧,红袖添香不妨搁在晚上,便低头在她泛香的鹅颈上亲了下,松开手,由她扶着桌子脚一点地,小跑出去。
经过半年整合,扬州的私盐水道,巳被李泰不声不响地握在手中,这几日从南方送来的请示尤为繁杂,他的注意力多放在这桩事上,故而分不出太多心神去发觉遗玉今日的异常。
只当她是见了卢家另一个女儿,才会有所感怀,心神不宁罢了。
至于忽略了今日早朝时候发生的事,并非是李泰刻意的体贴,而是压根被他搁在脑后。
当众被君父训斥,确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像是一年前在宫廷击鞠时被李世民大骂畜生不如的蜀王李谙,便落得个贬斥偏地不得入京的下场,可他清楚事尚不至此。
帝王权术,重在制衡,春猎太子伴驾让他猜出皇上有复东宫声望的意思,今早会借题发挥多半都是在拿他这个得宠的皇子给东宫立威,好让人不至于忘记李承乾一人之下的储君之位。
加上他性格实在无趣,又实在没有太强烈的感情,去体味在人前被李世民痛骂的难堪,因此,倒是没料到此事会让遗玉大感自责,从而在他们夫妻之间埋下一道隐忧,但究竟是辐是祸,此时尚不能得。且不管几家事喜,几家事忧,一转眼到了五月,夏日里,天气渐热,京城中的草木繁茂起来,人们的衣裳一件件单薄下去。
正午街上的行人少了,傍晚出门纳凉的人却属这一年四季最多,坊市之间的夜禁推迟了半个时辰,小商小贩们趁机能多做上一两笔买卖,便格外喜欢夏天。
黄昏日落,西市里坊的一条古玩街上,相比较临街的人来人住,尤其显得清静,不见贩夫走卒,街中央有一家文房宝斋,店内唯一待客的一张桌椅旁正坐着两个正在下棋的中年人,一个是这家的掌柜,一个是街对面那宗卖陶锡玩物的。
店里的毛头小伙计趁机靠在拒台上偷闲,手里拿着一把掸子,装模作样地扫着货架,眼睛却盯着街对面陶锡馆隔壁,那栋新修茸过的三层白墙小楼。
一局落定,陶锡馆的掌柜拿下巴指指前台懒工得小伙计,对老板悄声问道:“挨?他这是瞅什么呐?”
“你前几天关门早,没瞧见,你家隔壁那栋小楼装饰好了,前几日来了东家来收店,却是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女子,这傻小子没见过世面,看迷了眼,这两天都瞅着呢。”
“咦?来人收店了?那这几日便要开张么,我上个月瞧着他们陆续送了好几车书来,原以为他们是做正经书本生意的,没想到是一些女子做东,看来又是一群千金小姐捌饰出来打发时间的,啧啧,这么一栋楼面,一年是得要多少租金啊。”
“这还不算大手笔,你没听说么,长乐公主为兴女学,办了间女子学馆,传闻那女馆里修建有一间宝斋,里头存放的尽是历代名家大作,若拿出来卖,件件可抵千金。据说那女馆还是得了皇上授意才开,这个月初一,头一天挂匾,登门的人都挤破头,唉,倒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借着数棋的功夫,轻声交谈着,那偷懒的伙计却突然扭头兴奋地叫道:“来了来了,掌柜的,对面楼里又来人了,这回还带着门匾呢!”
两位掌柜对现一眼,各自起身走到门边,往外去看,同一时间,就在这一条街上,像他们这样关注着那白墙小楼的人们,远不止这一两家。
“王妃,您请喝茶。”
“前几日我派人送来那一些书本字画,也都规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检查足三遍,分门别类都归整,没有放错地方的。”
“嗯,去做事吧,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遗玉轻轻吹开茶盏上拂起的一层薄薄的热气,这种天气,像她这样喝热茶的人极少,难得是这里的掌柜是她亲自安排的,只来过两回,也记得她喜好。
一起来的史莲同唐妙和她打了招呼,便兴匆匆地结伴上楼去看,程小凤和她待在楼下,这边摸摸那边翻翻,脸上是掩不住的新鲜。
白墙小楼里,别有洞天,进门先是一间敞亮的大堂,厅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张张茶座,四角安置着花架立瓶,两边墙壁上悬挂着山水景致,穿堂而过,两排翠叠帷幔后,便是后厅雅座,东南开窗,朝阳通风。
避过窗根,靠墙并立着一排排秋黄色的样木书架,最下面一层放着笔墨纸张,用时只需自取便是,但若要进这道门,前提是你在前厅登记在薄,拿了单人的手册,若不然,就只好请在外头喝两杯茶,早来早回了。
二楼和三楼布置,同楼下大致无别,只在装点上多费了些工夫,字画摆设更为考究。
“你说,这字画楼建起来,日后真能赚银子?”程小凤收回神,一脸不信地转身对遗玉小声道,“我看着你往里砸了这么多钱,别到最后再打了水漂。”
她们一群朋友出门,惯常是遗玉出钱做东,小到街边一碗云吞,大到天霄阁一席酒菜,花起来从不见她眨眼。
程小凤只道遗玉总有大把花不完的银子使,却不知她是京中新晋口碑极好的五柳药行的三间东家,当她是倒贴了嫁妆和拿了王府的库钱来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她已为人妇,虽嫁人不到两个月,程小凤巳是有所体会。
遗玉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靠墙拜访的那块牌匾边上,“怎么会打水漂,你等着看吧,至多一年,这‘勤文阁’便会成为墨莹文社的门面。”
她手一拨,持下盛额上的红绸,露出上面精工雕刻的题字,工整,圆润,清秀,并非出自当世几位书法泰斗之手,然是她勤学苦练来的颖体。
第二六五章 药
五月端午,“勤文阁”挂匾,程小凤、史莲、晋潞安等一群女子都参加了清晨的接匾,请帖一张没发,遗玉也没有到场,之于长乐公主那座女馆的大张声势,墨莹文社的姑娘们更要低调许多。五月初八,长孙府嫁女,汉王续妃,不管京中多少公子少摧胸擂拳,名满京城的一夕绝色还是嫁了人,进了皇家的门。长孙无忌对这小女儿的宠爱,足体现在长长的嫁妆队伍上,长子驸马长孙冲亲自送车,送亲时候的风光,不禁让旁观者回忆起这几年来京城里的风光大嫁,却是少有人不提到魏王府迎亲那一日声势浩荡的‘文人百唱’,和那几车让人目眩的玉石家具,其间气派,至今让人回味。
汉王府的婚典,作为小辈,李泰和遗玉都有到场,但也仅限于一顿酒席,作为女宾,遗玉连后院都没迈进去一步,更别提说是为长孙三小姐撒帐。
“来来来,大家喝酒,今日是本王大喜,各位若是少饮上一杯,那就是不给本王面子,哈哈!”
作为新郎,李元昌今日恐怕是长安里最得意的一个男人,举杯邀客,畅怀痛饮,席间有人多喝了两杯,出声取笑道:“汉王殿下还是少饮两杯,莫误了今晚良辰才是。”
李元昌摆摆手,满不在乎地大笑道:“怕什么,本王特意从魁星搂买了几粒解酒丹,今晚就是同你们喝上十坛,在这道门里醉趴下了,进了另一道门就能站起来,哈哈哈!”
一群人哄笑,果然下杯尽兴十分,口口道贺,当中免不掉一些得知这本该四月办的婚事推迟到五月内幕的客人窃窃和语。建席从下午摆到夜里,遗玉和李泰傍晚就离了宴,坐车回府。
一进门,就从总管那里听说一件好消息,楚王从属地派人送信来,说是赵聘容顺利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遗玉先是一喜,急忙要了书信来者,为赵聘容能够平安产子感到高兴之余,又无奈于毫无动静的自己,心中的愁绪多添一分,在李泰面前,却是笑吟吟道:“这可是二皇兄的头一个嫡子,我要好好备一份礼才是,殿下帮我参谋参谋?”
李泰显然没被这份喜悦所感染,淡淡接了一句,“你看着办就是。”
他便转身回房去更衣,到书房批文,好在遗玉没被他扫了兴致,自个儿在卧房筹划起要送些什么好东西派人送去。
“主子,药熬好了。”
就同平日一样,李泰每日固定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时间,平彤端着托盘进屋,反手小心持门掩上,送到软塌边,轻声对遗玉道。
盘上放着两只陶碗,一碗盛着褐红色的汤药,袅袅冒着热气,一碗盛着漱口的糖水,她先端起药碗捧给遗玉。
“主子。”
遗玉放下笔,接过去,吹了两下,便一口气趁热喝下去。饶是服了湍个月,习惯这药水的苦味,她还是禁不住皱起眉头,手一抬,平彤巳将另一只碗递到她嘴边,就着喝了几口,吐在铜盂中,直到漱干净口气,闻不出药味,才让平卉去换了薄荷香炉,打开窗子,熏走这屋里潜留的药味。
她不精妇科,以前总觉得自己身体没有问题,可一整年频繁的房事都没能怀上,想也知道不对劲,不敢私下找李太医来看,生怕传到李泰耳中,她翻看了许多医术,想象想去,问题是出在自己偏寒的体质上。
许是她几年前头一次来安水那年谗天积了阴寒,才导致经理不调,月信不准,从这点入手,拟了几张方子出来温养腹体,为了见效快些,少不了要添猛药,可是药三分毒,这汤药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