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倚靠他们,不如走别的路,更安全。
他并不担心自己,因为他可以如那时一样——变过一张脸。
现在的这张脸,已经不是当时在司有言和司徒空面前暴丨露的脸了。
司有言不知道香香的存在,香香也是安全的。
然而追月不是,所以追月需要新的身份,但不是依赖别国皇族给予。
他说道:“不需要,多谢。”
甄莫林没有多言,日后如果真的能将恩师头骨带回,再提这件事不迟。更何况他对他还有猜疑,并不完全信他。
“我无法完全信你,你也有可能是大周派来诱我入圈套的细作。”
独孤羊发现甄莫林跟传言中一样,是个细心谨慎的人。他不完全信他,却也没有让暗卫出来擒拿自己。也就是说,他半信半疑,愿意给他机会,让他相信他。
“我来这里之前,已经预料到这种太子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甄莫林说道:“既然你想到了,也就是说,你会找到让我相信你的证据。”
独孤羊问道:“太子觉得我如果真的是大周的细作,那骗取你的信任,让你送我去大周,是想做什么?”
甄莫林低眉稍想,说道:“让我落入你的陷阱。”
“什么陷阱?”
“你若在大周皇宫伤了皇族中人,再表明身份,是我送你入宫,目的是为了刺杀大周皇帝。那我的太子之位,就难保了。”
独孤羊喜欢他的坦率,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可以省下他许多功夫。
甄莫林正想着他问这些话的意思,忽然见他抬手指向自己。他微顿,下意识防范,却见杨不多的手腕上露出一块生铁,刹那冒出火光,一颗火球在他一侧飞过。身后传来巨大的水声,他猛地转身看去,只见湖泊被炸开一个水洞,无数水花飞溅,如雨喷洒。
“嘶嘶——”那些在暗地里的不动声色的暗卫,几乎在瞬间涌了出来,将剑架在独孤羊的脖子上。
“住手。”甄莫林面色冷峻,缓缓回头看他,说道,“你想告诉我,你可以在瞬间杀了我,但是你没有,所以你的目的,不是我。”
独孤羊慢慢收回手,说道:“我想抓住司徒空,更想救出我喜欢的姑娘。你送我去大周皇宫,我为你拿到你恩师的颅骨。”
被炸上半空的水花还在缓缓飘落,如水雾缥缈在众人周围。水花迷眼,甄莫林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了。
他默了默说道:“我会给你答复。”
甄莫林示意暗卫将剑收起,离开之际,又看了杨不多一眼,终于问道:“你不叫杨不多,你到底叫什么?”
站在湖边的年轻人太久没有告知别人自己的姓名,都有些淡忘了。他想着那个遥远的,只属于追月的名字,说道:“独孤羊。”
甄莫林蓦地一怔,独孤羊?
半年前,在大周的探子回报中,护送追月公主前往边城,一路躲开叛贼追杀,最后下落不明的神秘人?
如果……他真的是独孤羊,那他说的一切,还有他的目的,似乎都没有让人怀疑的理由了。
“我明日给你答复。”
第三十章
甄莫林决定明日再给答复, 一是仍要深思熟虑, 二是下午大周的使臣将至, 他身为太子,分身乏术, 暂时没有时间去考虑独孤羊的事。
只是回来的路上, 他一直在想独孤羊对他说的话, 颇为动心。贺大人看出他的思量,说道:“那杨先生……不, 独孤羊当初下落不明, 如今大周也在寻他踪迹, 臣去大周时, 曾见过那画像,跟现在那自称是独孤羊的人, 并不像。”
“许是易容了。”甄莫林说道, “去年大周的纪王叛乱,若不是追月公主千里迢迢到边城寻司有言, 大周的内乱也不会平息得这样快。”
提及那件事,贺大人还觉得十分可惜:“真这么说起来,那独孤羊还坏了我们南楚攻打大周的好时机。”
两国虽有盟约,但一旦有机会吞噬对方, 还是会出兵。甄莫林说道:“也不全是如此, 大周国力正当鼎盛,就算纪王叛乱,但以司有言在朝野的威望, 镇压内乱是迟早的事。一旦我们趁人之危发兵却无法一举攻下,两国关系就再难恢复,又将重回几十年前的战乱局面。”
贺大人细思这话,轻轻点头:“太子说得有理。那如今这独孤羊的事,太子可是想答应他?”
甄莫林倒还没有完全想要这么做,只是他也知晓自己已经偏向这个提议。
贺大人先一步说道:“太子,那独孤羊在大周的身份已十分神秘,与司家想必也有诸多瓜葛,固然要迎郭将军回朝,也要思虑周全。”
“贺大人费心了,我明白。”甄莫林说道,“先行回宫,去向母后请安,再见使臣,等忙完今日的事,我再……”
他一顿,使臣?
贺大人见他停顿,问道:“怎么了,殿下?”
甄莫林收回思绪,说道:“我知道要怎么掩人耳目地让独孤羊去大周了。”
贺大人探身上前,听他细说一番,应声下车。
甄莫林一回到宫中,就去向母后请安,进了屋里,发现墙角的冰还剩下一些,大部分化了水,宫人正跪地用干巾汲取擦拭。他驻足说道:“去冰窖那取了新的冰没有?”
宫人伏地答道:“回太子,皇后娘娘说不用了。”
甄莫林正意外,里面传来母亲唤他进去的声音。他提步往里面走,给母亲请了安,说道:“母后为什么不让宫人抬冰进来了?”
皇后默然许久,屋里没了冰的清冷,窗外拂来的风十分熏人,她缓声说道:“如果不是那杨先生,母后还以为自己真得了什么病,一语点醒梦中人,母后没有得什么病,让你担心了。不过是在南楚的日子长了,挂念族人罢了。”
“母后……”甄莫林可以为母亲做许多事,但这件事不在列。一国皇后,是不能轻易离开的,对普通百姓来说,那是回娘家,但对皇室的人来说,尤其是母亲已经贵为皇后,更不可能走,就连这宫闱,一年也出不去两次。
皇后看着已经成年的儿子,轻声说道:“母后无妨,当初被选中送离大周,母后的心就死了一半了。你父皇待我好,也足以宽慰了。只是母后没有想明白罢了,如今母后不会再如此,你不用再担心。”
甄莫林仔细看着母亲,发现她的神情跟之前不一样了,愁思仍有,但没有像之前那样铺满双目,多了一国之母的担当和坚韧。
“那杨先生在何处?母后想见见他。”
甄莫林微顿,说道:“儿臣请他入宫为母后治病,他说母后只是思乡,并不需要用药,说完便走了。”
皇后顿觉遗憾:“也是个有风骨的大夫,你可有重赏他?”
“有。”
“这便好。”甄莫林又道,“午后大周使臣便要来了。”
皇后听了心中生厌:“母后未出阁时,那端王就与你外祖父家不合,是个颇为狂妄,自视甚高的人,也不知那司家三小子如何想的,派了这人做使臣,什么探病,不要将你母后气病才好。”她说着又大度地摆摆手,说道,“这些话也不是要摊开了说,来了就见见吧,客套话总要说的。”
甄莫林笑道:“母后的精神气回来了。”
皇后淡淡一笑,心底并不十分欢喜,依旧是挂念双亲,和她那永远不能回去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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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红尘,从浩荡的队伍旁边飞快奔过,扬起的尘土飞卷天穹,落了一些在马车旁,惹得车内的人连连打喷嚏。
随车而行的婢女连忙将帕子高举过头,递到车窗。窗内伸出一只肉掌,将帕子接过擤了鼻子,就直接扔了出去,骂道:“破地方!这是什么鬼天气,人都要热死了。”
车里的人身躯庞大,几乎占据了半壁座位,犹如一坨赘肉瘫在车厢里,原本宽敞的马车显得很是窄小。
外面的队伍约有三十余人,无人敢接一句话,谁都不想挨骂,就算现在说些谄媚的话,也不能让端王解除暑热,心情依旧暴躁。
端王本来抱了个冬瓜,但又嫌它重,这会赤脚踩在上面,随着马车不断滚动,更似一坨肉。
“咚咚咚,咚咚咚。”
听见这咚咚作响声的香香挠了挠耳朵,这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她在客栈百无聊赖,早上和奶娘去买了合身的衣服,趁着奶娘去买东西的时候,她想到那端王要到了,于是跑来凑热闹。
这棵树伫立在城门附近,这是端王的必经之路。她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见端王的队伍。不过她听了一早上,那端王真是个坏脾气的人呀,而且马车走得非常非常慢,慢得她都不想等了。
她倚着树打算睡个午觉,等她醒来,那端王估计能前行个半里,真是只乌龟,还是只暴脾气的乌龟。
香香伸了个懒腰,就要合眼小歇,忽然听见那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侧耳细听,片刻那里就传来了慌乱声。
“有贼人拦路,保护王爷!”
惊叫声,兵器声,还有那端王大喊救命的声音,全都混杂在了一起。
香香直起腰身朝那边看,离得甚远,什么也看不见,而正在进城的人也什么都听不见,一片安静和谐。但半里外,那个暴躁王爷遇袭了。
谁要杀他?
难道是那个烤兔子的人?可是他昨天明明说不要轻易动手,等端王回去再行刺不迟。
她慢慢倚回树干上,微微晃着两条小腿沉思,凝神聆听半里外的混战。
香香仔细听着人群中的呼吸声,哪怕轻微的声音也不放过,试图从那声音中,找到他。
直觉告诉她是他做的,虽然她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突然那混杂声音中,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香香立刻睁开眼,明眸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怪了,昨晚还说不刺杀端王,现在却带人去了。
“啊——”端王一声惨叫,随即便有剑入身体的撕裂声,端王的叫声顿时低弱,变为痛苦的呻吟,“你是——司徒空的人!”
死了?没有。香香当即否定,可那迅速拔走的剑却没有刺出第二剑,没有给端王致命的一击。但那烤兔子的人,却快速抽剑撤离。他一走,原本还在与端王护卫厮杀的人,也齐齐离开。
那些刺客是听他的,但他却没有杀了计划要杀的端王。
明明有机会下手,难道他真的是司徒空的人,被认出后只能住手?
她常留意司徒空的事,只因奶娘说,那人就是拆散她爹娘的人,她讨厌这个人,对他的事便格外上心。
如今知道这烤兔子的人替司徒空办事,原本还觉得有趣,现在不了。
哼,都是坏蛋。
那边的喧嚣和混乱已经渐渐平息,香香皱眉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还是不清楚为什么他这么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