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命  第114页

打交道的,哪怕卫成啥都没说,从反应就看问题来了。
  他往旁边挪了两步,叹口气说:“我送他去过学塾,也给请过西席,头年还厚着脸皮求过东家,将瑜儿送去那边家学。夫子的说法都差不多,说他倒是听话,也肯读书,就是笨。我想着再看看,过两年还像这样就让他考个秀才,回头看能不能做个账房先生。”
  冯瑜要是机灵点,其实可以接他爹的班做个掌柜,不能大富大贵也能舒坦过日子。可他是个榆木脑袋,这性子做账房倒还成,是笨了点,人稳重,也仔细。
  卫成听着点了点头,说不错。
  “不错什么?我啊,做梦都想有个像你们砚台那样的儿子,聪明到那份上,当爹的得多省心?”
  “你不了解他才会这么想。”
  “怎么说?”
  “卫彦他一点儿也不省心,他闹心。”卫成真心实意劝了冯掌柜两句,让他不必纠结。聪明孩子学好容易学坏也不难,又因为学什么都快他对很多事缺乏敬畏心,当爹的要操心太多,否则闹不好人就误入歧途了。不那么聪明的要走科举这条路虽然困难一点,总有其他适合他的活计,冯瑜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心思单纯,做事专注,也肯用心,选对行当前程同样可期。
  冯掌柜知道他儿子也有优点,不过这年头值钱的是脑袋瓜,活得好的那个不是聪明人?都说冯瑜这样适合做手艺,这手艺人苦啊。
  还是再看看,再不开窍就让他来集古轩帮忙,跟着老账房学几年。
  他们说话的功夫大菜已经上桌,吴婆子招呼大家伙儿坐下,让别客气。男人们就吃喝起来,这边也有两桌女眷,要不是在奉承主家就是在夸卫彦卫煊,说老太太好命,太太好命。
  姜蜜和冯掌柜妻女同桌坐着,早几年她刚进京和冯家娘子还是平等对话,甚至是对方主动,对方在教导她。如今反过来了,哪怕卫家这院子还不如冯家的,谁也不敢小瞧这一家子人。
  冯家娘子在姜蜜面前有些拘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容易才起了话头,说:“有些时日没见,我快成黄脸婆子,太太一如当初,年轻得很。”
  “我是两个孩子的娘,大的都五岁了,还年轻什么?”
  冯家娘子估摸姜蜜成亲的时候也就十七八,现在看着顶多二十四五,她过得好,就没让岁月留下太多痕迹,看起来和四年前刚进京时相较,非但不出老,好像更好看些了。冯家娘子又捧了她两句,姜蜜没跟她客气来客气去,转而看向挨着坐的冯雪梅:“你姑娘越长越俊了,再有两年也该相看人家。”
  看得出冯家娘子教过她闺女,姜蜜说完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受不起太太夸。”
  比起当初,冯家娘子真客气太多了,她这么小心翼翼姜蜜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聊,只得劝她们吃菜。看她们母女动了筷子,姜蜜才低头专心的喂起宣宝,之后她也就是听,没怎么说话。
  四月二十二给宣宝办了一场,月底砚台满五岁,他没闹着要办席,只是提前一天偷偷找到姜蜜,掰着手指头点了几个肉菜。姜蜜同婆婆商量过后提前就准备起来,二十八日她忙到挺晚才睡,躺下还在提醒男人明天砚台过生,让他别忘了。
  “前头我才告过假,明儿得去衙门,最早也要半下午才会回来,你替我哄哄他。”
  “我知道,你下了衙门别耽误,早点回家。”
  卫成应了一声,把姜蜜往怀里带了带,说睡吧。
  赶明儿子满五岁,本来应该很高兴的,没想到这晚姜蜜她又做梦了。她在梦里看到的是乌黑天穹上成片的电网,耳边是炸开的雷鸣声,那雷打到一片密林之上,林子竟然就烧起来了。
  姜蜜起先没注意,这才发现梦里是白天,只不过头顶满是厚厚的乌云,云层遮蔽了太阳。
  视线对准下面的燃起来的林子,她才发现那里头有人,有不少人,有人说快走,还有人说保护皇上。
  之前几次梦到人祸,姜蜜也有过恨得咬牙的时候,但不至于说十分害怕。这次不一样,这次让她想到还在乡下的时候,那年垮山,这比垮山还要可怕很多,梦里的她一抬头,头顶是成片电网,雷电都连起来了,一道道的劈在大地之上。电网配着仿佛能炸破耳膜的响声,还有根本扑不灭的火海,她在梦里就颤抖起来。
  卫成睡得并不太沉,感觉旁边有动静就醒了,看媳妇儿好像很冷的样子,她发着抖,卫成伸手在她脸蛋上探了一下,刚挨着,人醒了。
  哪怕已经醒来,一时半会儿姜蜜都没法从恐惧中走出,最可怕的果然不是人祸,是天灾。
  姜蜜梦里这场简直堪比末日浩劫,她看着头顶乌黑的云层只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已经那么久,这场灾难还是没过去,乌云好像不会散开,天好像不会放亮。
  她这样子不像做噩梦了,最近几次梦到别人迫害她醒来反应都不大,这么颤抖着反而像是生了病。
  “不舒服吗?我去给你请大夫。”
  眼看男人准备下床,姜蜜一把捉住他手腕:“我没事,你让我缓缓,一会儿就好。”
  “……又做梦了?梦到什么吓成这样?”
  “相公你去把油灯点上,点上我们在说。”房里乌漆嘛黑一片,姜蜜心下有些不安。
  卫成点头,他抬了抬被姜蜜捉住的手腕,姜蜜这才松开,由他趿着鞋下床去点亮油灯,把灯挪到离床不远的地方,想想又提着水壶倒了杯凉开水,端到床边。
  现在是春夏之交,连续的大晴天让京城这边温度升得很快,白天走在外头都有些晒人,晚上盖个薄被倒是正好。卫成将凉开水送到姜蜜跟前,让她喝一口,姜蜜抿着润了润唇,感觉稍微舒服一些,说:“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这回不是人祸,是天灾。皇上他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人出京了,在林子里,天突然黑了,头顶是涌动的乌云,好像随时都要垮下来似的。我看到云层里有电光,起先是电光,后来变成连天的电网,那个雷声特别响,好像能把耳朵震聋,雷响一声,电就劈下来一道,其中有一道正好劈在皇上所在的林子里,林子燃起来了。”
  姜蜜说着又一个寒颤,卫成抬手在她后背上抚了几下,让别怕,又说会进林子估计是去行围。
  行围,顺便操练精兵。
  “能不去吗?那么大的雷在家里都不安全,出去会死人的。”姜蜜没看清遇险的都有谁,只知道皇上很器重相公,带他出京的可能性极大。哪怕没带他,皇上也不能出事的,一旦皇上出事,得有多少人陪葬?自家能好?
  卫成也觉得这次的事比较棘手,他边想办法边安抚姜蜜,让她别担心:“皇上还没提起行围的事……”
  “或早或晚总会提起的。”
  “听我说,皇上还没提事情就好办。你想想看,假如皇上提出来了我再去拦他讲不能去,这趟出门不会太平,这是在触皇上霉头。但他要是还在心里盘算着没说出来,这时候我寻个机会说昨晚做了噩梦,梦到人在围场,围场里竟烧成一片火海,你说皇上还会提吗?”
  姜蜜想了想,要是自己遇上这么邪门的事,应该会直接打消念头。
  “只是、直接跟皇上说做梦好吗?”
  “民间早有托梦之说,这么讲并没有什么,不这样也很难让皇上打消安排,行围是大事情,没个充分的理由凭什么拦着说不让去?”卫成接过让她喝干了的杯子,放回桌上,又坐回床沿边说,“别怕,皇上他不吃人,赶明儿我进宫之后看情况说。”


第119章
  卫成把姜蜜哄睡了,自个儿睁着眼熬了一夜,熬夜的结果就是哪怕他强打精神,看着还是比平常憔悴一些。瞧他这样,有同僚上前来关心,问昨晚没睡好吗?
  “是没太睡好。”
  “怎么回事?”
  “躺下去没多会儿就做了个噩梦,后来睡不着了,干脆上书房熬了一夜。”
  同僚都没料到是这事,你看我,我看你,心说不就是做了个梦?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让梦里的东西吓着?又想到卫成如今正得意,谁也没真说出这话,怕得罪他。
  “你精神头不好,能当差吗?”
  “放心吧,以前在庶常馆总熬夜,也习惯了。”
  卫成去泡了碗茶,喝了几口,等到了时辰就要往宫里去。他到梅芳斋的时候皇帝正在想事情,听见太监通报,乾元帝抬头一看,皱起眉:“气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累皇上挂心,微臣惭愧。微臣身体无碍,兴许是昨夜没太睡好,瞧着面色不佳。”
  “为何没睡好觉?”
  皇帝主动问起,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说,卫成自然说了,说他昨夜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人在围场,林子周围全烧起来了,简直一片火海。那梦特真实,好像真的让大火烧过一场,醒来感觉嗓子眼在冒烟,嘴皮也是干的,灌了一整壶水才舒服些。这么一闹瞌睡全没了,只得去书房打发时间。
  卫成说得轻松,说完自嘲似的笑了两声,讲他事后想起来也感觉好笑,当时真是吓到了。
  他笑了,皇帝没笑,皇帝起先是随便听听,越听他面色就越凝重,等卫成说完往御案那边一看,皇帝那脸色难看极了。卫成原地跪下:“微臣着实不该讲这些来坏皇上心情,皇上恕罪。”
  “起来吧。”
  “微臣不敢起来。”
  “起来,站好,朕有话说。”
  卫成心里知道他要说啥,还是装作不知情,并且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乾元帝喉结滚了两下,他拧着眉心面色凝重道:“朕这几日都在考虑出京行围,本来今明两日就要宣布。”
  “皇上您的意思是?”
  “宣布下去之后,朕应该会点你随驾。”
  听到这话,卫成腿一软,跪下去了。
  “让你站着说话,你跪什么?”
  “回皇上话,是腿软没站住,皇上您说这个梦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乾元帝想了很久,才说:“行围这事朕昨夜才提了一句,你应该毫不知情,却那么巧正好梦到围场烧起来了,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皇上承天命,受上苍庇佑,微臣猜想会不会是老天爷预知到此行存在危险,唯恐您有丁点闪失,这才托梦过来。”
  “那为什么老天爷不直接托梦给朕?”
  “当然是担心梦境里的场景惊吓到您,微臣做了那个梦,通夜没睡着,梦里那场大火实在骇人。这罪做臣子的受了也就受了,皇上如何受得?”
  有道理……这就说得通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又有了新的问题,乾元帝问他梦没梦到其他事情,比如说火是谁引的?为什么能烧出一片火海?
  卫成好像在冥思苦想,过一会儿才说梦里没讲那么仔细,他只知道自己人在围场,那边林子烧起来了,“对了,微臣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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