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41页

是两文。”
  薄春山继续用眼睛看小贩。
  小贩笑里带苦,道:“那是因为他们是二道贩子,不像我们,都是自己种菜来卖,这中间没有贩子,自然便宜。”
  此时小贩浑然忘了自己一年四季都在这儿卖菜,如果都是自己种的,他大概要三头六臂才行。
  “那行吧,给我秤一些。”
  孙氏也没捡着便宜多买,天热这种菜也放不了,到下午就蔫了。
  她买了菜,就带着女儿走了。
  薄春山扔了几个铜板给小贩,道:“菜不错。”
  小贩一愣,反应过来:“确实不错,确实不错。”
  ……
  “他真去当捕快了?”
  裴永胜手里的碧玉烟杆掉落在地。
  旁边忙上来个人,捡起来捧给他。
  裴永胜掏出一方帕子,慢慢地擦着。
  擦完,他招了招手,就有人上来掏出火折子帮他点燃,他深深地吸了口,吐出一团烟雾,才道:“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去当捕快了!”
  裴豹道:“爹,你说他是不是为了对付我们……”
  裴永胜瞥了儿子一眼,“你什么能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你爹我也就不愁了。别瞎想,他去当捕快,可能——真是想去当捕快?”
  最后这句,裴永胜自己都说得不太肯定。


第41章
  这一日, 因为薄春山当了捕快的事,在定波县里引起了无数小震动。
  而第一天当公差,也让薄春山觉得十分新奇, 他颇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与此同时, 西井巷里在议论薄家儿子当了捕快的同时,也有人在议论顾家退亲的事。
  据说顾家和小齐秀才退亲了?
  因此事实在匪夷所思, 说者犹豫, 听者也犹豫,也就形成了一种情况——大家都不敢在面上大肆宣扬,而都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悄悄议论两句,以至于后来传得人尽皆知, 顾家人反而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另一头,薄春山终于瞅着顾玉汝出门去顾大伯家的时候, 与她私下里见上了面。
  “顾玉汝, 你觉得我这身行头怎样?”
  顾玉汝板着脸, 看了他一眼。
  “你别跟我走在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
  薄春山一愣,实在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反应。
  可能他表情太呆, 顾玉汝没忍不住笑了。
  “你是怎么想着要去当捕快的?”
  此时, 薄春山也意识到她在故意捉弄自己, 从来只有他捉弄她的份儿,没想到今天反了过来。
  他先笑,又道:“你不觉得当捕快其实挺威风的?”
  顾玉汝上下打量他一阵,点点头。
  “确实挺威风。”
  一听这话,薄春山更是得意, 若有尾巴, 估计已经举上了天。
  他煞有其事地围着顾玉汝走了两个半圈, 让她可以完整地欣赏到自己的英姿,之后才掸掸衣袖,淡淡然地道:“你觉得威风就行。至于我为何想去当捕快,不是你说让我去找个正经行当做,你可别瞧不起捕快,虽然每个月没多少银子,但我很快就能升捕头,等升了捕头,说不定哪天就能混个典史当当。”
  他现学现卖,把刘成说的一些关于衙门内部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些,其中着重点了典史那个位置。
  大意就是在说,你等着吧,别看我现在是个捕快,以后还指不定在哪儿。
  顾玉汝眼含惊奇。
  这厮竟然知道典史,还知道上进往上爬?
  可同时,她心里一动,想起一直惦记在心的那场事。
  至今,她都不知道那场寇乱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甚至连具体的时间都记不太清,只记得一个大概时间。
  这也就造成了,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做什么。
  其实顾玉汝想过,要不干脆劝家人离开定波,可故土难离,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她爹娘是绝不会同意的。
  而且据顾玉汝所知,这场寇乱并不只是袭击了定波一城,而是明州府附近许多城池,甚至明州府城都遭了殃。
  也就是说,除非她能说服家人举家北迁,不然就算离开定波,也不一定能躲过。
  既然放弃了离开定波的想法,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到时候自救了。
  本来顾玉汝打算的是,让家人在家里挖个地窖,等事发就躲在地窖里藏起来,如今薄春山当上捕快,还说自己以后说不定能混个捕头典史,这让顾玉汝多了很多联想。
  首先,地方县衙是有保护当地的职责的。
  前世顾玉汝也不知为何,反正县衙并没有形成有效的抗击,反而据说死了不少人,连县太爷都被斩杀当场,因此定波城破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因为朝廷已经没人可以追究了。
  如果薄春山真能做到他说的那个地步,哪怕做不上典史,只是个捕头,再经由她的提醒,是不是就意味着有很大可能会改写前世的定波县城破的惨剧?
  毕竟身在衙门,才能好办事。
  哪怕不能阻挡城破,是时他们自救也便宜许多。
  “我没瞧不上捕快,我觉得这差事很好、极好。”
  为了强调,她特意说了两个好字。
  “真的?”
  顾玉汝点点头。
  薄春山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口气。
  “那你说我要是去找你爹提亲,你爹会同意?对了,我听说你家和齐家退亲了?”
  顾玉汝一愣:“你是听谁说的?”
  这件事可以说很隐秘了,顾家并没有张扬,齐家那边不用说,估计也就齐顾两家人知道。
  她娘这两天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外透露,她倒觉得透露不透露无所谓,反正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可薄春山怎会知道?难道他真有千里眼顺风耳?
  是呀,他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薄春山也意识到不对。
  “顾玉汝,我说我是走在巷子里,听那些长舌妇嚼舌根听来的,你信不?”
  “我为何不信?”
  这种事薄春山没必要骗她。
  “不过她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听她们说得煞有其事,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之前我就知道你家可能要跟齐家退亲,可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望我,我望你,两人都没有答案。
  因为这事,顾玉汝去顾大伯家做事时,不免就带了些心事。
  赵氏将她叫到一旁,安慰她道:“你家既然决定要退亲,大娘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你跟你爹娘想好了就成。亲退了就退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大娘哪天给你堂哥托个信,让他也帮你谋划谋划,定能找到一个比齐家秀才更好的夫婿。”
  像定波县这种小地方的人,总觉得府城的什么都比县城好,包括在府城做事的人也比在县城做事的人有出息。顾大伯的独子顾晨在明州府给人做账房,据说东家生意做得很大,赵氏才有这么一说。
  “大娘,我没有因为这事发愁。”
  “不管是不是,总之你是个聪慧通透的孩子,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过得比别人差。”
  说是这么说,赵氏心里却有些担忧。
  到底顾玉汝不小了,十六岁的大姑娘,按理说这般年纪正值婚配的好时候,可突然退了亲,再说亲需要时间,挑选对象也需要时间。
  且定波这种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正适龄又合适的人选可不多,赵氏就怕这么一拖下来,耽误了顾玉汝,这也是她为何会提到让儿子顾晨帮忙谋划的主要原因。
  .
  与此同时,齐家正闹得一片不可开交。
  齐永宁的箱子已经装好了。
  他的行李不多,不过几件衣裳和几本书,他打算搬去浩然学馆住一阵子。
  陈夫子是他的开蒙之师,浩然学馆后面有个不大的院子,环境清幽,最是适合读书不过。他早就跟陈夫子说好了,回家收拾行李时,顾家人才知道。
  齐柔眼中含着泪道:“哥,你真要搬出去住?你还在生娘的气?你为了顾家那群人和娘置气,你是鬼迷了心窍吗?那顾家大女儿就那么好?”
  齐柔今年十三,正值豆蔻年华,已经有了少女的雏形,也是个小美人儿胚子。
  宋氏见儿子回来让书童收拾行李,心里就慌了,她不好出面,就让女儿来阻。谁知齐柔早就因最近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对顾家生了怨,一张口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齐永宁皱起眉,“我搬去浩然学馆,和顾家没什么关系,只是那里读书安静。”
  “谁也没教我,哥你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就觉得我什么都不懂?顾玉汝就是个狐媚子,勾了哥你所有的魂,她还是个灾星,不然也不会把表姐姨母害成那样!”
  可能那晚顾玉汝说的话实在让齐永宁震惊,此时听到妹妹说的这些话,齐永宁反而没那么生气。
  他只是自嘲地在想,她果然说的没错。
  见平安已经把所有东西收拾好,齐永宁想了想,转过身来道:“柔儿,你今年也十三了,是个大姑娘,有时不要总是听别人说,而是要自己看,自己想,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要去看什么,想什么?”
  齐柔哭道:“我就看到了咱家因为顾家的事闹得一片不可开交,爹和娘一直怄气,娘一直闷闷不乐,动不动就哭,就连哥你也一直给娘脸色,回来也不跟家里人多说一句话,如今还要搬出去住。”
  齐柔确实也说得没错,她不是顾家人,没办法设身处地,她就觉得都是因为顾家的事让家里一片大乱,她会埋怨也没错。
  那到底是谁错了呢?
  “永宁,你真要搬出去住?”
  门外,宋氏捏着帕子站在那里,面色一片惨白。
  她眼中含泪,甚至有些摇摇欲坠,全靠荣婆子在一旁撑着她才能站稳。
  “儿子不是要搬出去住,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马上八月秋闱,也没多少时日了,儿子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备考一阵再去临安。”
  “你觉得家里不安静?”
  其实此时齐永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是因为齐柔是他亲妹妹,又年纪还小,他才耐着性子讲道理与她听。可他娘这阵子,要么抱怨要么埋怨要么就是哭,他从一开始还会耐着性子默默听,到现在完全不耐。
  “平安,把东西送到车上去。”
  边上,叫平安的书童一愣,忙去抱箱子。
  齐永宁没再去看宋氏。
  “娘,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回来的,反正也离得不远。”
  宋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儿子带着书童走了。
  她想去叫,想去喊,全靠荣婆子在一旁死死拉住她。
  “太太,少爷说的没错,现在什么都没有少爷秋闱重要,如今家里这样,不如让他去外头安心读书。”
  “他是在要我的命,要我的命啊!”
  宋氏一直看着齐永宁的背影消失后,才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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