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想通其中的诀窍,这个世界上对平等要求的最热切的人群是哪一个人群?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商人!
老农现在觉得自己生活得很好,只要往地里种粮食,秋天就能收获,朝廷现在的赋税低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至于徭役,现在也可以拿钱去顶替了,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好抱怨的,这个时候如果家里的子孙还要抱怨的话,会被蹲在田地边上看庄稼的老农把腿打折,任何好高骛远的想法全部被冠以不务正业的恶名。
工人觉得自己的生活也不错,只要干活就有工钱拿,没听说谁干了活却没有拿到钱,只要这一条满足了,他们就无欲无求地埋头干活,谁有工夫去想别的?
商人其实就是一群吃饱了喝足了之后开始要求新生活的一群人,虽说口袋里有钱,可是你上了青楼,人家名妓宁愿去招待那些穷酸学生,也不愿意躺在自己怀里撒娇,这就出毛病了,凭什么啊?之所以有了权力的意识,就是因为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
何邵!这个现在肥胖的已经走不了路的家伙,云烨非常好奇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整天躺在大床上跟一座肉山似得。
这几年不来云家了,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因为云烨不同意把自己的房门拆掉让他的大床进来,而且有洁癖的云烨看到一大堆肥油堆在床上和自己说话,好几天都吃不下去条子肉,这对他是一个折磨。所以有事情都是云烨去找他。
农民小富即安,工人没有觉得有谁在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只要工钱合适,他就认可这种压榨,所以这两种人都不帮不上元嘉的忙,能帮他的只有商人,那是一个财雄势大的团体,他们争取自己的权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宗皇帝在的时候就已经打过一个翻身仗,也就是那《商律》一仗,让长孙无忌饮恨退隐,也就是那一仗,让统治阶层有商榷的接受了商人进入上层社会。
商人出版元嘉的《民论》没有问题,所有人会以为是商人再给自己拉扯盟友,算不得大事,朝堂上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情多了,多这么一件实在不算个事情。
这事要是自己提出来,哈哈,大唐就热闹了,长孙都会到云家哭哭啼啼的咒骂自己没良心,所以还是把这事交给商人来完成吧。
以元嘉的智慧,蛊惑一下满脑子都是功利的何邵应该很容易,云烨对元嘉非常的有信心,商人们从来都是杂乱无章的向朝廷申诉自己的请求,现在有了一个纲领性的文稿必定如获至宝,他们不认为农民和工人可以和高贵的商人相比较,现在拖过来做一下盟友还是非常不错的。
就在云烨满脑子跑马的时候,长孙正在一字一句的帮着皇帝李厥分析云烨的奏章,这个奏章被长孙特意挑出来,当做范文讲给皇帝听。
“皇帝,不看内容,只要看文字的数量,你就应该知道这个奏章是楚国公花了心思写的,而且还是亲笔奏章,这就很难得了,他以前对你皇爷爷,父皇上奏折,可没有这么多的字,之所以写这么多的字,就是担心你误会他,特意将每一件事都说得清楚明白。随着你的年纪渐长,他的奏折就会逐渐地变得言简意赅起来。”
“你看看这一段文字,他在解释为什么没有遵从你的旨意,一定要将李象处以极刑的原因,这里面就有一说法,那就是乱世用重典!”
“你皇爷爷最担心的是停尸不顾束甲相攻,你父皇同样有这个担心,云烨是三朝老臣,很熟悉太宗和你父皇的心思,他作为你父皇的好友,想要第一时间帮你除掉障碍,消除大唐的隐患,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做错……”
“奏章上的第二件事是在说李象是如何荼毒衡阳百姓的,这里总共列述了他的十一条大罪,每一件大罪后面都有说明,这就是让你派都水监去印证的,一般臣子不会这么说,只有楚公才会这样一一列举,要求查证,这是在告诉你怎么样去鉴另一件事情的真伪,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因为有了这些罪状,衡山王就算回到长安,也难逃一死,楚公在衡阳就把这件事情做了,是不想你手上沾染自己兄弟的血。一个臣子做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赤胆忠心了,不过人家的忠心不是给你的,是你皇爷爷,父皇留下来的遗泽,云烨这样的臣子,你还驾驭不了……”
“征剿过后,就需要刑部下去问责,民部下去抚民,大军开始回归军营,大将准备班师回京,这是标准的流程,自古以来受命出征的大将都必须遵循这一点,不得有例外!以后如果有将军不愿意这样做,你就拿出楚公的奏折给他看,如果依然不肯,你就要做好让大军围剿的准备了……”
李厥非常听话的在和长孙研讨,只要是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会向皇太后请教……祖孙之间显得非常地温暖融洽。
李厥认真地在云烨的奏折上批了红字,没有评语只有一个硕大准字,也就是说云烨杀李象,获得了皇帝的认可。
等到皇太后走了之后,李厥向殿前的那个宦官招招手,小声地问道:“这封奏折是楚国公亲手写的?写了多久?是先召见的断鸿,还是先召见的你?”
那个宦官跪倒在地小声地说:“启禀陛下,这封奏折确实出自楚国公亲笔,写这封奏折的墨都是奴婢亲自伺候的,从日落时分一直写到了月亮出来,整整两个时辰,期间楚公多次停笔,似乎非常地伤感。”
“奴婢和断鸿公公同时在军帐外等候召见,楚公先召见的是奴婢,奴婢带着奏折走的时候断鸿公公还在帐外等候。”
小皇帝非常地满意,在他看来大将军对自己这个皇帝还是非常尊重的,并不因为现在是皇太后监国,就无视自己的存在,小孩子的心思虽然单纯,一旦有一个恶念头种下之后,以后想要改正过来,那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所以云烨对这位小皇帝显得更加的重视,他可不想十年之后给自己招来无谓的麻烦。
同一片天空下,云烨在欣赏小院子的格局,顺便让脑子休息一下。长孙在教导自己的小孙儿,长孙冲站在高楼上俯视着脚下繁华的长安城,长安的水门上进出的船只好像永不停歇,夕阳落在长安城上,整个帝都似乎被染上了一层金色,这个世界虽好,终究不是属于长孙家的。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每个人的想法不尽相同,可以用自己的理智来抵御来自心头的恶念,我可能是历史上最无能的权臣!长孙冲心里这样想。
一百零八声净街鼓开始鸣响,这个规矩从大唐建国之初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被改变的只有人,长安城依旧热闹,做买卖的东西两市依旧人声鼎沸,长安城作为最繁华的政治中心,商业依旧繁盛,每年的赋税收入依旧占据着大唐税收一个很重要的比例。所以,在强大民众呼声中,官府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净街鼓依旧敲,底下的生意依旧作,鬣狗一样的武侯只会在子时之后才会出现在大街上,或者敲诈一下晚归的行人,或者从某个墙角找到几个酩酊大醉的酒鬼。
中书省的灯火通明,门下省的灯火也彻夜未熄灭,六部也是如此,因为先皇的葬礼耽搁的政务正在被一点点的处理完。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之后,人们忽然发现,大唐即使没有皇帝,整个国家依旧运转的非常平稳,小皇帝的存在更加得像是一种象征,真正重要的是这些官衙依旧在强力运转,只要有他们在,帝国就会继续向前走……
第五十六节 雄风的传承
云烨回到京师,向皇帝交还了虎符,再一次说明了衡阳的事情,小皇帝非常有礼貌地邀请大将军饮宴,还在宴席上当场赋诗一首,赞颂大将军的英勇果决,战功无双,云烨听得哈哈大笑,告诉皇帝,他父皇当年可没有这两下子。
用过晚饭后,皇帝邀请大将军去御花园散步,云烨欣然同往,一老一少走在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上,说说笑笑的很是融洽。
“朕知道皇宫的晚宴不合大将军口味,可是慰劳将士的餐饭就是那几种,朕也不喜欢醋芹,不喜欢拿香料裹起来的羊肉,味道很差。”
云烨笑着说:“礼制这东西就是给外人看的,是国家酬谢将士功绩的一部分。不过要论到饭食好吃,云家的饭食那是有口皆碑的。但是你拿云家的饭食赏赐有功的将士,那些将士却不会愿意。云家的饭食只能满足口腹之欲。礼部制定的菜单虽然难吃,却是最高的荣耀,这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再比如,书院的红烧肉这道菜是从云家的菜谱里传出去的,但是无数人在云家吃过最正宗的红烧肉,却异口同声的评价云家的红烧肉没有书院大厨拿大铲子炒出来的好吃。”
“这是什么缘故?就是心情在作祟,人啊,不能只满足口腹之欲,他们还需要从心理上,精神上得到满足,只有这样,人才算是完整的。”
李厥嘿嘿地笑道:“大将军说得有理,朕记下了,不会改弦易辙的,今后欢迎将士凯旋的菜式不会做改动的。”
云烨大笑道:“理当如此啊,老夫吃了一辈子半生不熟的猪肉,那些后生晚辈岂能幸免,自从樊哙把猪腿放在盾牌上大嚼之后,这道名菜就成了皇家菜单上的主菜,陛下下次再主持宴会的时候不要忘记把猪腿赏赐给最勇猛的一位将军,这才是美谈。”
李厥的眼睛笑得弯弯地,他发现和云烨谈话,不但有道理,还非常的风趣,不由自主的说:“大将军是我大唐的智者,今后朕仰仗之处尚多,还请您不吝赐教!”
“这是自然,但是只有十年时间,这是我答应你父皇给你成长的时间,十年后老夫就会彻底的隐退,为了这个国家老夫自认殚精竭虑的服务了一辈子,保家卫国一辈子却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欣赏一下着秀美的山川,太亏了。”
“难道是朕不堪教导,您不愿意多辅佐一下朕吗?”
云烨恨恨地说道:“如果你父亲现在世,老夫会跑得更远,说不定早就带着舰队去红海欺负那个倭国的鬼女人了。他自己不保重身体,快活的死掉了,生生的将年幼的你托付给老夫,一句话拖住老夫十年不得动弹。”
李厥见云烨伤感起来,也不再多说话,默默地陪着云烨看池塘里层层叠叠的荷叶,一阵凉风吹过来,荷叶翻卷如同波浪起伏,云烨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东宫对李厥说:“我和你父亲的相识是从斗殴开始的。”
“那时候我是左武卫的一员裨将,你父亲带着太子六率的人去陇右学习如何打仗,结果我们起了冲突,从而相识。你父亲那时候只比你现在大一岁,我比你父亲又大一岁,我在花盆里种的土豆获得成功,就偷拿了两个假装吃吃看,试试有没有毒。当时程大将军不知道其实是我们嘴馋,就给了两个,回到营帐里我们就拿土豆烧了牛肉,吃得很过瘾……”